第二章 山野之地
次日，晨光熹微，空氣涼爽宜人。
張臨塵多年如一日的早起，他吃過早飯，來到院中，靜氣凝神，四肢開始緩緩擺動。這跟昨夜那些動作的起手式差不多，可漸漸的，他動作幅度越來越大，速度也快了許多，乃至隱隱有破空聲傳出。
或揮掌，或勾拳，或弓步，配合有規律的鼻息，每一個動作都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隨著速度和勁力逐步增加，神奇的是，以張臨塵偏弱的體質，居然大半炷香後才出了些許汗漬。而且觀他神情沒有任何疲累，反而越加振奮，拳掌之間虎虎生風，與昨晚那套遲緩的動作大相徑庭，可偏偏兩者都出自同一個功法。
此法名為《百鍛戲》，乃靈霄觀最重要的基礎法門之一，非常神妙。既能強身健體，改善體質，也能訓練人的出掌、擺拳、踏步等發力方式。就像一個幼兒，想要奔跑，必須先站穩，然後學會走，最後再嚐試跑。如果根基不紮實，很容易出問題，輕則受傷，重則殞命。
他練習多年《百鍛戲》，早已打下了較深的根基，雖然毫無招式可言，但是他出拳出掌都異常的穩健老辣。
不僅如此，《百鍛戲》甚至還能讓人臻至一種身心合一的狀態，達到常人所達不到的境地，非常玄妙。
無論是晚上還是清晨，張臨塵練的這兩種動作看似普通，花點時間精力便能模仿，實則暗藏玄機，耐人尋味，包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如果仔細觀察，張臨塵的每個動作無論是否複雜，速度快慢，身軀始終非常協調，不會浪費一點氣力。
其實他是將全身的精、氣、神結合在一起，進入之前所說的那種玄妙狀態，能把當前肉身的潛力盡可能的發揮出來。
他不是單純地做某個動作，而是全身上下每一塊血肉都在做同樣的事，這種狀態很難得，曾被人命名為“入神”。
齊雲說過，當一個人集中全身精力去做事，那麽得到的結果將會是最好的。
當初齊雲在見證張臨塵達到“入神”境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他聲稱據記載，靈霄觀千萬年來，以凡人之身臻至此境者，不足五指之數……
太陽初生，陽光揮灑，張臨塵的動作顯得更加朝氣蓬勃，富有活力。
一個時辰後，張臨塵洗過澡，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門。
他與師弟去了趟後院，這是一處很大的墓地，裏麵石碑林立，埋葬著靈霄觀無數先輩。
墓地最前方有一座四方雙耳大鼎，模樣斑駁，當中布滿了香灰，中間幾根未燃燒殆盡的殘香。遠處，一棵參天古樹靜靜地矗立在那裏，枝葉繁茂，蒼勁壯碩。
千萬年以來，它們見證了此地的變化，那是每一代人的落幕。
兩人各持長香，神情肅穆，對著先輩們深深一拜，然後把長香插進鼎中。
一切完畢後，兩人準備正式外出。
他們順著靈霄觀大門前的一條小道，朝著蒼涼的天邊走去。
……
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裏，有兩個青年，一個麵容清秀，大約二十歲出頭。另一個則稍顯稚嫩，隻有十五、六歲。
他們一個是王午，一個是張臨塵。
後者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一本名為《太古圖文》的書，聚精會神地看著。
這本書非常厚實，裏麵有很多關於“古文”的知識，包括一些神秘的“圖畫”。
兩人在這間客棧短暫休整，準備過一會繼續出發趕路。
此番，師兄弟二人要去一個叫“陽界”的地方，尋找一種名為“生命母火”的火種。可是陽界實在過於遙遠，普通人可能走上幾輩子都無法到達一半的路程。哪怕是修道者，隻憑自身，這種距離對他們來說也是遙不可及。
幸好世上有一種叫“傳送陣法”的東西，可以轉瞬間跨越數十、上百萬裏，乃至更多。或者銘刻陣台，也能擁有相似的效用，隻是相比前者，各方麵要求都要嚴苛許多。
不過即便有傳送陣法，張臨塵二人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抵達陽界，據王午估算，大約需要一個多月。
忽然，外界一陣嘈雜的聲音引起了張臨塵的注意，他來到窗邊，打開木窗，向外看去。
寬闊的街道上有一群年輕人，身姿挺拔，衣服為統一製式，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獨特氣息，整體氣勢非凡。不過看他們較為匆忙的腳步，一定是遇到了什麽急事。
四周路人也都注意到了這一行人，待他們走遠，眾人才議論紛紛。
“看他們的衣服，好像是離行宮的人！”
“應該是的，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麽？”
“你們還不知道吧，他們現在應該要去捉拿一個妖道，之前已有好幾個勢力的人馬折戟了，不知這群年輕人如何？”
“畢竟是離行宮的人，實力肯定不會差。不過那妖道確實強大，竟然讓這麽多人都無可奈何！”
“你們有所不知，這些勢力以為妖道非常弱小，一開始並沒有派出真正的強者，隻是讓門下一些弟子去收拾，權當曆練了，可結果幾乎全軍覆沒。後來這些勢力謹慎了很多，據說派了更為強大的人，準備一舉將其拿下。”
大家仍在不停地談論著，張臨塵身處二樓，聽得還算清楚。他望著那群氣宇軒昂的背影逐漸走遠，心中沒由來的多了一份期待。
張臨塵和王午通過剛才所在的那座城的傳送陣，來到一處荒涼之地。
枯葉古藤，雜草叢生，周圍稀疏地排布著數十棵老樹。遠處地上青磚石瓦，一根斷裂的石柱挺立在那裏，上麵布滿了藤曼和苔蘚。
王午目不能視，無法看見這裏的破敗景象，但神識卻能觀察得一清二楚，他歎氣道：“這裏本屬於一個古老門派，但不知為何，逐漸落寞下去，以至於後來整個門派都煙消雲散。”
張臨塵也感慨道：“雖然我在書裏看過這種場景的描寫，但終歸不如親身所見。”
王午提醒道：“師兄，書中有些東西與現實，有所通，有所不通。”
張臨塵微微一笑，道：“我明白。”
二人向前走去，一片規模很大、殘破得隻剩下地基的建築豁然出新在眼前。
這裏是師父交代的地方，因為此處存留著一座上古傳送陣，能夠跨越數千萬公裏，非常強大。
兩人在這片遺跡深處，一個滿是泥土的地方，找到了傳送陣的確切位置。
王午展臂一揮，身前方圓十多丈的土地就像被狂風刮過，大量的泥土被掀翻一旁，形成了一個小土堆。
一個深達兩尺的窪地出現在張臨塵麵前，中心處還有一個銘刻了複雜紋路的地方，大約有十丈長寬。
“這應該就是那個上古傳送陣了吧？”張臨塵問道。
王午盯了片刻，道：“是的。”
兩人走下窪地，打量著這座傳送陣。
張臨塵蹲下摸了摸傳送陣的邊緣位置，沒有紋路的地方，好奇道：“不知道這是什麽物質，感覺像石頭，又像金屬。”
王午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肯定非常特殊，否則難以支撐這麽遠距離的傳送。”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塞子，立即對著傳送陣倒去。頓時，一股極其純淨的液體伴隨著稀薄的霧氣從瓶口傾瀉而出。
這股液體名為“靈液”，是靈氣濃鬱到了一定程度，自動凝結成的，非常稀少，每一滴都包含了無數靈氣。
靈液飛落的過程中霧化了一點，張臨塵在一旁不自主地吸了一口，就感覺一陣神清氣爽，仿佛身體都好了一些。
嗡——
所有灑下的靈液瞬間被傳送陣吸收幹淨，然後陣紋居然開始逐漸亮了起來，散發著點點光華。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壓迫感突然出現，張臨塵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王午雙手快速掐訣，綻放神光，輕喝道：“開！”
隻見，傳送陣上突兀地出現一個圓形黑色洞口，大約一丈高，如此一來那種壓迫感更加嚴重。
好在有王午，幫忙抵擋了這一切，張臨塵才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師兄，我們走。”王午說道。
……
殘陽如血，荒山矗立，古樹凋零，微風漸起。
師兄弟二人走在一座山腳下，周圍荒無人煙，常有鳥獸出沒，但都被王午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氣息震懾，避而遠之。不過路途上也遇到了一些不怕死的凶獸，將二人當成盤中餐，結果反倒成了他倆的肉食來源。
天色漸暗，兩人找到了一處不算深的山洞，裏麵非常髒亂，羽毛、糞便、不知名的骨頭等，摻雜一起，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王午見此稍微清理了一下，以他的實力，這些隻是刹那間的事。
深夜，天邊烏雲遮月，大地越發昏暗，山中不時出現各種怪異的聲音，猿啼獸吼、風吹草動、大地震顫，還有其他的怪叫聲。
山洞中，張臨塵早已熟睡，而王午也在打坐修煉中，白天他耗費的精神力非常多，需要盡快恢複。
二人周圍有一圈複雜的紋路，這是王午刻下的簡易陣法，可以屏蔽陣內的一切聲息，防止泄露出去，畢竟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險。
噠、噠、噠、噠……
一陣非常輕微的聲音響起，若有若無，哪怕仔細聽，若耳力不好，也很難聽見。
原本在冥想的王午耳朵忽然動了一下，當他動用神識，覆蓋了聲音的來源處後，他的臉色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