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為何留下
自那以後女帝奔赴任何戰地，身旁總是帶著一名白衣男子。
有了白漪塵的幫助，顔無雙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慢慢將生事的戰亂一一平息。
她也從當初及笄涉世的小姑娘真正蛻變成征戰沙場，獨當一麵的女帝。
那一年冬末，最後一場戰役，隻要勝利，就可班師回朝。
可戰事卻發生了變故。
這一戰在白漪塵的謀劃下，加之以往的勝利、各部落投降給敵軍造成心理壓力，交戰起來難度並不大。意料之外的是前方戰士得來消息說女帝為了救領軍的沈將軍深入敵營，下落不明。
白漪塵心中一顫，驀然從戰營裏衝了出去。
卻被其她幾個副將趕忙攔下，“白公子！你這是要去哪？”
“放開我，我要去找陛下。”他的聲音比冬至的積雪還要冷上幾分。
其中一個副將勸道：“白公子你不識武藝，到了戰場豈不是白白送命！”
另一個也道：“是啊！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拿下這場戰事，才能更早的將陛下找回來。”
白漪塵靜了片刻，握緊的手掌指甲深陷，眸間寒意凜人：“來人！派兩撥五千精兵繞入敵方後部，收到指示後，與前軍戰士合力一舉殲滅！”
“是！”
白漪塵隨軍已有一年，雖是有女尊男卑觀念在，可他在軍中的威信也不失多少。畢竟這裏將士居多，在意繁文縟節的人少之又少。
終於在白漪塵度秒煎熬的幾個時辰後，戰前傳來了捷報，大軍終於勝利。
白漪塵幾乎是聽到消息的那一霎那就急身趕至戰場。
寂冷的空中飄下白雪，似乎想掩飾掉修羅場似的戰地。
他看著屍橫遍野，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怕的滋味。麵色蒼白，快跟自己身上的白衣所差不二。身形不由的顫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在這裏，絕對不會在這裏！
他竭力想讓自己恢複到以往的冷靜和頭腦，閉了閉眸：衝入敵營！失去聯係！
對！是在敵營！
他腳步踉蹌地急跑，來到了寂寥蕭瑟的敵營。翻開一具具屍體，終於在一處營帳裏找到了顔無雙。
他抱起她，微弱的呼吸讓他知道她還活著。
白漪塵將她帶回來，衣不解帶照顧了兩日，她終於醒了過來。
她醒來聽到白漪塵的聲音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
白漪塵看著嶄亮白日的營帳，心中如同敲下千斤重錘，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顔無雙的眼睛瞎了。先前她深入敵營被擒，敵方將軍想了一個計策，打算用毒藥挾持女帝逼迫她們退軍。可那時候傳來消息說軍營已經被圍，那將軍嚇得一不小心將毒粉撒入顔無雙的眼睛裏，隨後慌張逃離。
第二日，大軍回朝。
回朝的轎子裏，白漪塵守著整日愣神的顔無雙。
為了大局，陛下失明的消息白漪塵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顔無雙的起居也是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回到宮中之後，白漪塵對外聲稱傳達陛下旨意，陛下因為舟車勞累，免下一段時日的早朝。
接著宮裏宮外也在盛傳白漪塵的身份，聽說他是陛下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想必定是要納入後宮的人……
白漪塵除了每日照顧她，還口述了一些他對於此番戰士獎賞的提議，和對小國、部落的安置處理。顔無雙都點頭同意，可神情裏卻無半點精神，他有時都要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不上朝的日子瞞不了多久。
一日，白漪塵對她說：“漪塵跟隨陛下征戰許久，也想向陛下討一個獎賞。”
整日發呆的顔無雙終於有了反應，扭頭對著聲音的來源，許久都為開口的嗓子略為沙啞：“你說。”
“漪塵想入後宮。”
顔無雙微怔，片刻後，才道：“為什麽？”
“因為陛下，需要漪塵。”
沒幾日，就傳出陛下要納侍（男尊的納妃）的消息。接著就為這納侍特意風風火火地準備了兩月。陛下也是跟著陪了兩月沒有上朝。
那段時日，白漪塵背上了迷惑君主的罵名。
……
第二日，女帝還是一如既往的來找陌傾雲。
唐汐吃完午飯後，老樣子的拉著洛空去找白漪塵。反正她是不想留在房間想著隔壁的兩個人，心塞！
在去的路上，唐汐瞧見幾個昨日在白漪塵園子裏見過的男子。
有意無意地跟著他們走了一會兒，發現他們都走向了一個頗大的宮殿裏。
唐汐見那宮門口站的有人，便不好直接進去，退到一旁的宮牆處。
望了望比自己高出幾尺的宮牆，唐汐皺了皺眉。
瞄了眼身旁的洛空，突然雙掌合起放在胸前，上下摩擦著道：“拜托拜托！”
洛空被這架勢搞得一愣，“……你想幹什麽？”
唐汐微笑著指了指宮牆。
洛空了然的點頭，就要拽起她的胳膊，道：“沒問題，我帶你進去。”
她趕忙出手阻攔，“別別別，你帶我飛進去了，肯定要東躲西藏。而且牆對麵要是空地的話，連個躲的地都沒，肯定也會被發現。”
洛空放下手，他這下倒是不明白了，“那你要幹什麽？”
唐汐笑了笑，一隻手扇了扇，示意他蹲下一點。
洛空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便蹲了一點，耳朵往他麵前湊了湊。
她卻再做手勢讓他再蹲下些。
他心裏雖是疑惑，但也還是照做了。
“好，那我上了。”
唐汐的話音說完，洛空就見她開始要脫鞋子。忙起身後退幾步，嚇得連道：“你……你要幹嘛？”
鐲子的小白忍不住躥了出來。它對唐汐昨天所說的白漪塵挺好奇的，就想待在鐲子裏一起跟來。畢竟小主人有好感的人，它也很想看看。
“你個笨蛋！小主人想找你幫忙踩一下，這樣才能夠到上麵的宮牆，看見裏麵的情況啊！”
小白終於找到個機會可以數落他一番，說起話來那叫一個噔噔噔的快，心裏那是一個爽啊！
洛空這才反應過來，“……那，那也不用脫鞋啊。”
“對不起，我是怕我的鞋髒。”她剛才一激動倒是給忘了這裏的保守思想了。
洛空搖了搖頭：“沒關係沒關係。”走到宮牆下，蹲到一個適合唐汐踩上的高度。拍了下腿示意她踩上來。
唐汐腳步一蹬趴在了宮牆上，盡量讓自己的身體都掛在牆上，給洛空減些重量。
洛空身形一起，雙隻手代替了腿部支撐住了她的兩腳。
小白一躍也跳到了宮牆，不過它的體型較小，就算被人看見也以為是隻喵咪之類的。
終於唐汐看到了裏麵的情景。她眨了眨眼，不由地歎出了聲，“哇！”
她看到了大約二十多個男子，穿著、樣貌全都不一般，還有幾個是昨天在園子見過，有些印象的。
腦中驀然蹦出一個念頭，眼前這些讓她眼花繚亂的男子全是女帝的後宮之人？
這麽多男人！
……真不愧是皇帝！
她擺了擺手，示意洛空放她下來。
小白看完便也順勢回了鐲子。
“看到什麽了？”洛空問她。
“美男子。而且是許多許多的美男子。”
洛空嘴角一抽，她這用詞……
“那裏想必是女帝侍寵待的地方。”這點他早就想到了，隻不過她想看就讓她看看。
她重重點頭，“沒錯。”
心裏卻在看完這些侍寵之後有些低落。這點低落是因為白漪塵，她總覺得他那樣的男子不該與這宮牆裏的其他男子一樣待在這深宮中的。
唐汐：“走吧。”也該去白漪塵那了。
……
這次，白漪塵彈琴的時候，唐汐不在是欣賞琴音的樣子，而是趴在桌子上一直盯著白漪塵瞧。
白漪塵細指微勾，一個華麗旋轉的尾音輕顫，拉開唐汐有些愣神的思緒。
唐汐回過神來看了看他，
他輕輕一笑：“我的臉上又沒有音律，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看。”
她剛才確實在看著他發呆，被他這麽一說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有一個問題，漪塵若是想回答的話就回答我，不想回答也沒關係。”與其自己在那發呆亂想，還不如直接問問。
“但說無妨。”
“你為何要留在這後宮裏？”
若是白漪塵被脅迫留在宮中的話，那自己就要想辦法幫幫他，看女帝也不像太難說話的樣子。後宮這麽多男人，放一個男人自由應該會答應吧。她還想過實在不行，就去求陌傾雲幫忙，恩人說的話女帝多少會聽吧……
周圍半晌沒有聲音。
唐汐以為他是不想回答，剛要開口作罷。
就聽他緩緩道：“因為一諾，”他抬手輕輕勾出幾個清越動人的音調，“因為一個承諾，所以我願意留在宮裏。”
唐汐微楞。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她腦中閃過許多種可能的回答，比如他可以敷衍答些喜歡宮裏或是說自己按照雲霜國的規矩選進宮裏的，其實他很想離開才對。更至於，她還想到他可能會說他是因為喜歡女帝，所以才會留下……
等等的等等，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沒想過他會說是因為承諾。
“對女帝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