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戰邊一諾
唐汐回到住所後，就張羅著讓宮人們把桌椅放在房間裏。
待宮人離開後，她將桌椅擺了個合適的位置，把小白放上去，跟它在桌椅上嘰裏呱啦聊的很是有勁。
她還計劃好了，在皇宮住的幾日就把桌椅拿出來用，等離開就裝在乾坤袋裏方便帶著。
門外的伽諾瞥了眼房間裏傳來的愉悅聲音問：“你下午帶她去哪兒了？”
洛空答：“宮裏一個叫漪雪園的地方。”
漪雪園？那個麵首，“看來她真的挺喜歡那個麵首。”
洛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不知說什麽是好，“白漪塵為人不錯，唐姑娘隻是跟他頗為聊得來而已。”
……
禦書房內，女帝也是在陌傾雲那裏待了一下午，才回來準備處理一些政事。
這幾日，她每每如此，將奏折都壓到晚上處理，為的就是能多看他幾眼。
夜色漆黑，書桌上的女帝在宮燈下一直低頭批閱著奏折。
處理政事的她與白日裏在陌傾雲麵前的截然不同，眉宇間的沉著認真彰顯著她身為帝王而別有的氣質。
夜入十分，她的貼身宮女送來了一份沙參玉竹湯，“這是白侍君差人送來的。”
女帝看了一眼，“放下吧，我待會兒再吃。”
將政事全都處理完後，女帝喝下那晚已經微涼的湯水，回寢宮更衣休息。
她坐在銅鏡前，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眼簾，此生……還能再親眼見到他，真好……
……
那一年，顔無雙（女帝）才剛剛及笄，母皇和父後操辦了大宴為她慶祝。
然而在宴會後的第二日，就傳出寢宮意外失火，母皇父後慘死宮中的消息。接著皇宮大亂，她連參加父母喪事的機會都沒有就莫名遭到一群殺手追殺。
母皇曾經的一些暗衛為她擋下殺手，她才有機會逃走。她傷痕累累的一路出逃，來到了皇宮處理宮內生老病死的亂屍間裏，最終昏死了過去。宮人們把她當做一般屍體運出了宮外。
她在這些屍身腐爛的屍體裏待了三天，周圍嗡嗡地蒼蠅聲和作嘔的氣味衝刺在她的全身。她想動……卻又沒法動。她沒有一點兒力氣能夠讓自己離開這堆腐臭。然而她自己也是臭的，若不是薄弱的意識在提醒她還活著。她都要以為自己與身旁的潰爛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過久，她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的不是肮髒腐爛的屍堆，鼻間也不再聞到刺人心脾的惡臭。
她躺在一個床上，一個幹淨的床上。
身上有了力氣，她輕輕扭頭，那一瞥，瞥見了這一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少年。
他叫——陌傾雲。
在看到這名少年之後，她哭了，痛快地哭了出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在他麵前哭，就是在幾年後的她回想起來也還是不明白……
陌傾雲在一旁靜靜地等她哭完，才道：“過來。”
她懵懂地下了床。
他拿了一批資料給她看。
她看了一會兒，不敢相信地攥了攥拳。這些資料上記錄的都是雲霜國朝廷官員的暗地勾當，還有侍寵與外親勾當謀害母皇的事。原來母皇父後的死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陌傾雲對她說：“你現在也算是保住了一條命，宮裏的人也都認為你死了，你若是想平平淡淡做個百姓倒也可以。”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為母皇父後報仇！”十五歲的她聲音還顯些稚嫩，但說話的語氣卻是無比堅定。
陌傾雲淡淡地道：“你若選擇這一條，時間對於你來說就是奢侈。你要爭分奪秒地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從那以後，顔無雙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特訓。身子養好之前，是看陌傾雲給她帶的或是治國，或是軍事書籍，身子好了之後就文武齊來。
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尋找朝中以前支持母皇的老官員，秘密籌劃，顔無雙回到了雲霜國皇宮。有陌傾雲在背後的幫助，顔無雙登上帝位，將朝中亂臣一一剔除。更是將侍寵密謀殺害先帝的證據公告與眾，相關人員全部除死，免留禍害。
然而就在這些事全都處理完的第二日，陌傾雲不聲不響地離開了雲霜國。
整個偌大的皇宮，偌大的天下，她開始真正一個人扛下。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這本就是自己的使命，不應該依賴任何人才對！
可每當一個人時，眼前就會不斷出現一瞥之下那個最好看的麵容。那三個多月的陪伴仿佛曆曆在目，曾經吃過的苦穿插在有他的那三個月裏，就也覺算不上什麽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那個傾雲哥哥，也有想去尋他的念頭。
可奈她帝位才剛坐上，許多瑣事需要處理，更有關乎社稷的事情需要親力親為。
有一句話叫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沒過多久，雲霜國連連發生戰事，這些戰事與其他三大國無關。
是雲霜國的幾個附屬小國與周邊蠻夷戎狄想乘著雲霜國的這場內戰撈點好處，從新瓜占土地。
這點決不能用妥協，若是妥協之後，整個雲霜國之根本必定動搖。
可這些戰端若是長時間下去，或是有什麽連敗消息傳出。也會引起其他三國注意，若是任何一國有不軌之意，雲霜國隻怕要從此徹底消失在天宬大陸上了。
顔無雙連連幾夜沒睡，分析戰情，為解決內外之憂想方思策。所幸當初處理內亂之時，聽從了陌傾雲所說斬草除根的利落，沒在朝中留下什麽禍端。
現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禦駕親征，穩住局勢。此舉不僅能給周邊將士帶來士氣打壓敵人，還能在這些附屬國們麵前從新建立新帝威嚴！
兩天後，顔無雙將朝中事宜交給了兩位信得過的老臣處理，隨後帶著大軍親趕戰場——蒼鹿原。
帝王家從小的培訓不是白來的，顔無雙本就算得上是文武雙全。再加上那三個月來陌傾雲對她有過有關軍事的指點，她來到戰場一時也不至於太顯拮據。
對此，她對這點巧合還暗暗歎然了一下。
畢竟是第一次參與實戰，顔無雙跟著軍隊裏的女將軍虛心學習。意外的是不到半月時間，原本相持不下的敵軍竟被我軍輕易擊敗。
這一勝仗給軍中帶來了極大的士氣。顔無雙心裏也是激動不已。
在勝利消息出來不久，就有士兵壓著一個白衣男子帶到了顔無雙麵前。
士兵退下後，顔無雙打量著眼前男子，男子跪在地上，白色的衣袍已經髒亂不堪，麵上也汙泥斑斑，可是一雙清目卻異常幹淨。
“你要見我？”
聽說這名男子是從戰場上帶下來的，敵營戰敗後，他從敵軍主動走到我軍麵前說要見女帝。
男子看向她，麵色依舊淡然，“在下想請求女帝不要傷害陵城（此次的敵軍陵城小國）任何一個無辜百姓。”即使請求麵色也無改一二。
顔無雙聽他這麽說倒是也楞了一下，她何時打算傷害陵城百姓了。
雖然她也知道此次為她禦駕親征的第一站，若是拿陵城殺雞儆猴，對周邊其他地區的造事蠻夷等必定會達到威震作用，有助戰事。
但陵城是附屬小國，裏麵的百姓也算得上是雲霜國的百姓。她倒是從來沒想過用一城百姓來換些什麽。
可被男子這麽一提，她倒是故意道：“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來請求朕？”
“蒼鹿一站乃陛下登基不久的首站，此戰勝利給陛下帶來的益處無論是在雲霜國的朝內朝外，還是國內國外都是無可厚非，想必陛下也清楚的很。若說在下就是促進陛下得益的人，不知還有沒有資格來提這個請求？”
顔無雙微怔，此戰益處確實如他所說，雲霜內部戰亂的事根本不會瞞得了多久，若是一站僵持幾月甚至半年以上，不免會有大國來落井下石。可這短時間的一勝可謂是暫時堵住外憂輕穩內亂。
“你說你是促進朕得益的人，何來此言？”
“在下乃陵城隨軍的軍師，這蒼鹿一站也算是在下送給陛下登基的見麵禮。”
陵城女尊男卑的思想不是太過嚴重，特別有才華的男子也會破例為官任職。不過這類男子倒是極為的少。
“哼！”顔無雙冷笑了一下，“軍師？你這是出賣陵城，出賣了跟隨信任你的眾將士們？”
“在下不覺得這是出賣，隻能說在下在做覺得應做之事。新君登基，朝野本就需要時間穩固，可像陵城這樣的許多小國、蠻夷部落為了一己私利短時間內在國內突發戰亂。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想爭搶利益，還是在瓦解雲霜。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似乎都不太懂。而在下想做的就是盡力護住一方百姓而已。”
顔無雙靜靜聽著男子所說，心裏已是一片沸騰。天下局勢他早已看清了明。
靜了半晌，才道：“我可以答應你放過陵城百姓。”
“謝陛下。”
如此回答也沒能讓男子露出不一樣的神情。
顔無雙問：“你叫什麽名字？”
“白漪塵”
她盈盈一笑：“好，從今以後留在我身邊可好？”
終於，那山河不動的麵容有了輕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