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

  除了外間偽裝成雜物間的部分,這裏麵的空間依舊很大,也很高,卻沒有窗戶和透氣透光的孔,若是不開燈,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打開燈,高功率的大燈泡如同太陽一般,把滿屋子讓人汗毛倒豎的刑具照射的觸目驚心。


  牆上掛著帶血的長鞭,地上擺著帶著血的長凳子,凳子上套著牛皮繩跟好幾塊沁透發黑血跡的磚頭,還有通著電線的鐵椅子,最讓人渾身發抖的,是好幾個高高的木架,有十字型的,也有門框型的,上麵都懸掛著好幾副手銬,很顯然,是把人各種固定上去詢問的。


  其他刑具上的血跡都很陳舊,唯有屋子正中心位置,那個十字形的木架下麵,淋漓落下的血跡還未曾幹透,那血腥氣就是從這裏散發的。


  李冠霖跟**嶽對這一幕雖然憤慨,卻依舊有條不紊的開始取證,采樣,唯有李輝,從沒有親眼看到過這麽慘烈可怕的場景,氣的渾身發抖,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在如今法製健全的社會主義體製下,還存在如此肆意妄為、私設刑堂,嚴刑逼供的可怕行為。


  想起林衍的叮囑,李輝跑出去給林衍打了電話也共享了位置,在取證結束前,林衍也趕到了。


  走進這鬼氣森森血氣撲鼻的地方,林衍跟李輝一模一樣的難以置信,他緩步走近正中間那木架,戴上李輝遞過來的手套,輕輕把架子邊緣懸掛的電棍摘了下來,看著棍子上沾染的血漬,又按住發射電流的按鈕,看著頂端冒出的幽藍色電光,他終於明白了姚沫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地獄般折磨。


  李冠霖跟**嶽配合默契的尋找到了各種證物,連套在一起四五隻的套套都從垃圾桶裏搜尋了出來,裏麵還殘存著典清糟蹋姚沫的時候的排泄,就憑這些,典清骨頭再硬,也難逃罪責了。


  正事幹完,可以離開了,李冠霖叫了好幾聲,卻發現林衍跟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木架前,手裏依舊拎著那根電棍。


  “喂,我知道你很憤慨,但咱們該走了,回去後用這些證物讓典清那王八蛋早點受製裁啊!”


  林衍緩緩轉過臉,對李冠霖道:“大哥,我想在這裏審典清。”


  “啊?”


  林衍冷冽的道:“這想必是典清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這裏,有多少人慘遭戕害,又有多少人被屈打成招,那就讓他自己也來嚐試一下他的得意之作吧,就不知道,從高高在上的施暴者,淪為被審訊者之後,他還能不能體會到這裏的快樂。”


  第4章


  李冠霖跟**嶽都覺得自己非常了解林衍,特別是李冠霖,結義兄弟之情分絲毫不亞於一母同胞,他能理解林衍看到這一幕不亞於惡魔設立的人間地獄時,那種無法抑製的憤慨,但他所了解的三弟,也隻是他三弟想讓他了解到的大部分方麵,比如一怒割蛋,他就是不知道的。


  所以李冠霖心目中的三弟,總體來,是一個善良正直,卻又不失機智變通的睿智青年,最起碼,骨子裏並不算一個狠人。


  在**嶽心目中,林衍就更是一個心慈手軟到近乎極致的男人了,就梅林區那個一眼都能看穿的、利欲至上的吳珺,都能讓林衍為了她不惜一條光棍變二婚,還有後來對其他女人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憐香惜玉,典型例子就是那個差點害得他身敗名裂的薛金燕,到最後他也仍然選擇了咽下這口氣,保全了那妮子的名聲。


  這種誤解,也隻是因為林衍的狠辣,是隻對準那種不配稱之為人的畜生來狠的,而林衍向來認為對付畜生並不需要廣而告之,也就完美的保持了他在所有人麵前的文雅善良。


  聽到林衍要在這裏審問典清,李輝開心的摩拳擦掌,**嶽嗤之以鼻翻白眼。


  李冠霖作為大哥開口道:“衍,沒用的。你是沒接觸典清,他這種人最不怕的就是以狠對狠,草菅人命的人原本就具備亡命徒的秉性,這種對生命、對法度的蔑視,不僅僅對待別人,也同樣對待他自己,你想讓他在這裏自食惡果,跟那個請君入甕的故事一樣,對他是沒用的。”


  **嶽嗤笑道:“就算是請君入甕那個周興君,據來俊臣把他推進甕裏烤的時候,他還央求來俊臣詳細記錄用什麽火候才能達到讓犯人最大限度的生不如死卻還不死的境界,記錄下來成為他的發明創造呢!


  這個典清弄出這樣的刑訊房來,骨子裏的陰狠絲毫不亞於來俊臣,這一點,昨晚上,我跟李局我倆已經徹底領教過了,所以林衍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對別人行,對典清沒用。”


  林衍慢慢轉過身,臉上帶著兩位兄長從沒見過的邪笑,雙眼噴射著冷芒淡漠道:“沒用嗎?那要看誰來審,怎麽審,你們倆不行,並不代表我也不行。但凡是藐視法紀,惡貫滿盈之人,惡做多了,怕的不是人,是鬼。”


  “什麽鬼?”


  “林處啥意思?”


  麵對三人的迷惘,林衍並沒有解釋,隻是讓他們什麽都別問,隻需要完全配合他,到時候就知道了。


  現在林衍是巡查組的組長,李冠霖跟**嶽都是奉命來配合的,雖然他倆心裏對林衍的想法還是持沒用的態度,但這些他們都看出來林衍被武平這些違紀官員給氣的不輕,現在典清目無法紀,執法犯法的證據已經拿到,反正是要審的,在哪裏審不是審,林衍既然要在這裏審典清,那就讓他出出氣也好。


  李冠霖跟**嶽都答應了,帶著李輝按照林衍的布置去準備了。


  林衍卻沒有離開,現在巡查組帶來的警力秘密控製了這棟樓,他上電梯當然不會再有拙劣的“火災”艾灸盆兒阻攔了,他走進電梯按了18,走進了七度空間。


  這時候已經黑了,走廊裏跟他第一次來那一摸一樣,一片漆黑,他打開廊燈,緩緩走到走廊盡頭,在那片看似光滑的牆上一寸寸觀察,終於,看到了牆壁上那盞蓮花狀的壁燈,上次這裏驟然出現一扇門的時候,他看的清清楚楚,這蓮花轉了一圈。


  伸出手抓住這盞燈,果然很輕易的就轉動了一圈,而那麵牆上,也果真無聲的滑開一道門,出現了裏麵龐大的空間。


  但這一次,裏麵沒有輝煌的燈火,也沒有巧笑嫣兮的美人兒迎候,一股刺鼻的脂粉香味混雜著因為長久通風不暢引發的黴變味,仿佛豔名遠播的名伎到了垂暮,在歲月的盡頭安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打開燈,屋裏按照林衍對武平紀委的要求,依舊保持著奢華的陳設,那美人起舞的水池,那琴瑟和鳴的樂台,那鋪滿軟錦的床榻,地上淹沒腳麵的地毯,頭頂金碧輝煌的吊燈,統統保持著原樣,卻因為沒有了來回飛旋的美人兒,而沒了絲毫生氣,隻剩下一個華麗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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