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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往事

  看著渾身散發出神異光彩的陸小白,徐夏月笑道:“原本隻是想試一試,沒想到居然和你這麽契合。”


  陸小白摘下狐狸麵具,小心翼翼放回木盒裏,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當狐狸麵具離開陸小白的手,安靜躺在木盒裏的時候,所有的神異和光彩,瞬間消失不見,變回了一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塑料”麵具。


  眉心處的菱形寶石,也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頭頂那雙狐狸耳朵,也變成了一雙死物,沒有半點生靈的氣息。


  徐夏月看著靜靜躺在盒子中的麵具,徐徐說道:“算是我老公的遺物吧。”


  “遺物?”陸小白一下愣住,沒明白徐夏月拿出這幅麵具的意義。


  看到陸小白錯愕的表情,徐夏月笑道:“放心,不是什麽晦氣的東西,嚴格來說,這幅麵具,都算得上是蠻荒城的‘聖器’了。”


  望著麵具的徐夏月,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安靜地講述起關於這幅麵具的故事。


  “這幅麵具,叫做‘狐神’,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星級武器,原本,是藏在蠻荒城東城門的吉俾任務所頂層的展覽品……”


  徐夏月的死在沙獸潮中的老公,叫做福克西。


  福克西不是土生土長的蠻荒城人士,而是從新歲城,一路輾轉來到的蠻荒城。


  十九年前,兩人初見的時候,徐夏月十九歲,在蠻荒城的紡織廠做工,是廠裏有名的廠花。


  而那時候的福克西,也才剛剛二十二歲。


  令人驚訝的是,福克西的等級,是lv.7。


  22歲的lv.7,特性是草木魔法。


  是當時,無法之地眾人皆知的少年豪俠。


  生於無法之地,長於無法之地,可福克西偏偏沒有學會半點無法之地的民風民俗,反而擁有一顆純真炙熱的心靈。


  或許也正因如此,他的魔法天賦,高到遠在萬萬裏之外的斯達爾,都有所耳聞。


  從新歲城一路輾轉到蠻荒城,福克西所幫扶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就是福克西恰好路過,看到被流氓圍堵的徐夏月,隨手救下了無依無靠的少女。


  之後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順理成章的,結為了夫妻。


  那時候,徐夏月二十歲,福克西二十三歲。


  兩人的婚後生活,很簡單,也很純粹。


  福克西賺點數養家,徐夏月也當起了全職太太,幸福的生活,羨煞旁人。


  幾年之後,突然有一天,福克西滿身是血的回到家,說了一句“去北漠”之後,就昏了過去。


  沒見過這種場麵,手足無措的徐夏月,背著福克西,瘋了似的趕去北漠任務所。


  福克西醒來之後,和負責治療的朋友道了聲謝,


  就帶著徐夏月,從任務所離開,直奔西邊的死亡沙丘而去。


  當徐夏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蠻荒城對死亡沙丘“掌控”的最遠距離——一千公裏。


  麵前,是一家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朽木危樓的破爛驛站。


  “老婆,以後我們就住這裏了,好不好?”


  福克斯沙啞的聲音,帶著萬種柔情,在徐夏月的心裏,開出了千萬朵玫瑰花。


  之後,夫妻兩個,風風火火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把這間驛站重新改建,布置成了一個全新的驛站。


  也是這個時候,福克西把木盒拿出來,跟徐夏月講起了木盒和麵具的故事。


  其實沒有什麽曲折離奇,就是很簡單的一個故事。


  這幅麵具,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鍛造師,傾盡畢生的心血,以自己的靈魂為熔爐,打造出的星級武器。


  雖然隻是星級裏麵最低等的那一類,但在這之前,這位老鍛造師,隻是一個英級鍛造師而已。


  跨越兩個等級,鍛造出這樣一副麵具,也是了了這位鍛造師一生的願景。


  打造出這幅麵具之後,老鍛造師就撒手人寰,仙去了。


  離世之前,按照老鍛造師的意思,這幅麵具,是要贈予另外一位老人——年輕時候,掏空家底幫助自己走上鍛造師之路的摯友。


  但不知怎麽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個八十多歲,僅有lv.5的虛弱老人,又怎麽能守住這樣一件,能夠令無數人瘋狂的星級麵具。


  結果很顯然,老人一家老小,上下十三口人,因為這幅麵具,死光了。


  唯一稱得上幸運的是,在老人最後的彌留之際,碰上了恰好賣菜路過的福克西。


  “小夥子,幫幫我,那是我朋友的遺物,求求你。”


  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後,老人就撒手人寰了。


  將老人一家十三口全部埋葬好之後,福克西就循著地上的蹤跡,找到了吉俾任務所。


  拿回去?

  開玩笑,誰會把一個到手的星級武器拱手送人?


  哪怕隻是最低級的星級武器,那也是能夠改變一城勢力格局的東西。


  道理說不通,無可奈何的福克西,隻能動手去搶。


  那時候,福克西還不知道這幅麵具的作用。


  無可奈何之下,福克西將搶回的麵具,戴在了臉上。


  那一刻,幾乎精疲力竭的福克西,身體裏爆發出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強大魔力。


  原本需要吟唱的魔法,隨手便可打出。


  就這樣,在二十多位同等級強者,和三位lv.8大佬的圍追堵截下,福克西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並且甩掉了他們。


  而在麵具的加持下,原本至少還需要三年才能打破的等級關隘,一瞬之間便暢通無阻。


  從北

  漠任務所出來之後,福克西就已經到了lv.8。


  而突破至lv.8的福克西,才剛剛三十歲。


  三十歲的lv.8,在蠻荒城這樣沒有lv.9坐鎮的城市,就算是吉俾任務所這樣的勢力,也不敢輕易過來招惹。


  老人已經死去,搶回的麵具,福克西也沒有再用過,隻是用木盒小心的收起,放在了櫃子的最角落裏。


  在驛站裏過了兩年的平淡日子,突然有一天,福克西曾經的摯友,找上門來。


  說有一件事,非得福克斯出手才可以。


  而這件事,需要再深入死亡沙丘千餘裏地。


  婚後日子美滿,打定主意陪著徐夏月簡簡單單過完這輩子的福克西,本來是沒想摻和的,但那位摯友直接跪在地上痛哭哀求。


  看不得別人難過的福克西,隻能答應了摯友的請求。


  離開之前,徐夏月想讓福克西把麵具戴上,以防萬一。


  但福克西偏執的不肯,拿了根勉強算作蔚級的法杖,就跟著摯友出發了。


  再得到福克西消息的時候,就是突發沙獸潮,福克西一行人全部陣亡的消息。


  自那之後,徐夏月就一個人,守著這家驛站,等待著“歸人”。


  其實,徐夏月早就已經知道,福克西是不可能回來的了,但和福克西結婚這麽久,這個女人早就變得和福克西一樣偏執。


  驛站,徐夏月是不可能離開的。


  不過,福克西留下的這幅麵具,不應該沒落在一間驛站的櫃子角落裏,它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才對。


  而麵具在和陸小白接觸的瞬間,所釋放出的“喜悅”情緒,就算是完全不懂魔法的徐夏月,也能夠很清晰的感覺的到。


  聽完徐夏月講述的故事,陸小白看著桌上的麵具,輕聲說道:“這我不能要,無論是價值還是情分,都太貴重了。”


  說著,陸小白合上木盒,將木盒推回了徐夏月的麵前,“心意我領了,東西還請您收好。”


  徐夏月沒有去看木盒,就這麽看著陸小白,問道:“所以,你打算以陸小白的身份,從蠻荒城開始,一路去往無罪之城?”


  陸小白幹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總不至於還沒進城,就被人打死吧?”


  徐夏月搖搖頭,笑言道:“連我這麽一個久居荒蠻之地的婦人,都知道你陸小白的赫赫威名,到了城裏,誰又能不認識你呢?”


  陸小白扶著額頭,頭疼道:“早知道就不該剃胡子,臉也不該洗。”


  兩天前,第一次走進驛站的時候,別說是那些隻看過視頻轉播的人,就算是李琳來了,也絕對認不出陸小白來。


  說不定還會一臉嫌棄的走遠一點。


  畢竟,那時候的陸小白,身上的味兒,實在是有些過分。


  不過

  有一點,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十三之戰上,陸小白展現出的,隻有武裝機甲的特性。


  關於陸小白擁有禁咒魔法的特性,就連和陸小白最親近的沐遙,都還不知道。


  整個時停界,大概也就隻有忱魚雁一人,知道陸小白的這個新特性。


  而且依照忱魚雁的性格,有很大的概率,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所以,陸小白隻要把臉護住,以禁咒魔法的麵目示人,大概率是不會被認出來的。


  可關鍵就在於,怎麽才能夠把臉完美的遮住,並且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這,是門學問。


  徐夏月把盒子推回陸小白麵前,失笑道:“胡子該刮就刮,臉該洗就洗,麵具戴著,除了你自己之外,沒有人能拿下來。”


  陸小白固執的搖搖頭,說道:“這是福克西留給你最後的念想,我不能要。”


  徐夏月無奈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別扭,給你你就拿著,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個爺們兒了?”


  陸小白堅持道:“這不是爺不爺們的問題,是原則問題。”


  徐夏月歎了口氣,說道:“誰說這是福克西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了?”


  陸小白一愣,反問道:“這不是嗎?”


  徐夏月從凳子上離開,走到驛站的中央,透過天花板的漏洞,看著天上的月亮,“這家驛站,才是福克西留給我的,最大的念想。”


  荒漠的月色,照進驛站,已經三十九歲的徐夏月,沒有半點步入中年的垂敗感。


  反而有一種,介乎於少女感和熟婦人之間的異樣美感。


  徐夏月看向陸小白,微笑道:“而且,福克西在這人世間,留下的最後一件遺物,不正是我嗎?”


  作為聲名遠播的“寡婦”,徐夏月身上最大的標簽,就是福克西的遺孀。


  隻要徐夏月還活著,那麽,福克西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掉。


  就算世界被淹沒,他依然活在她的腦海裏。


  所以,無所謂狐神麵具,也無所謂驛站,隻要徐夏月還在,就足夠了。


  徐夏月的姿態和神色,讓陸小白不由得入了神。


  想起來十多年前,天突然塌了之後,一夜之間變得堅強的李琳女士。


  “收下吧,就當是替我和福克西,再活一次。”徐夏月說道。


  陸小白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打開了盒子,拿出了裏麵的狐神麵具,“算我借的,等到離開無法之地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回來,把麵具還給你們。”


  陸小白說得,是“你們”,而不是“你”。


  就這麽一個細節上的說辭,就讓徐夏月差點當場哭了出來。


  徐夏月慌忙的把桌上的空盒子收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間,“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待到徐夏月離開後,陸小白輕輕將麵具戴上。


  一陣奇異的橙色光芒之後,狐神麵具,就又一次“活”了過來。


  陸小白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臉上的麵具,很神奇的是,戴上狐神麵具之後,陸小白並沒有感覺到臉上有什麽東西。


  就好像,自己本來就長了一張狐狸臉一樣。


  嚐試著做了些劇烈的動作,麵具沒有絲毫的鬆動和不合適,完美的貼合在陸小白的皮膚上。


  這天晚上,帶著狐狸麵具入睡的陸小白,睡得格外安詳。


  一覺醒來,沒有半點的不適。


  除了洗臉刷牙的時候,一穿一脫的動作,有些多餘。


  ……


  死亡沙丘的天,暗的極晚,亮的也極早。


  才剛剛六點鍾,太陽就好像已經照到了頭頂一樣,刺眼耀目。


  神清氣爽的陸小白,收拾好所有的東西,來到驛站一樓。


  本想著隨便找些吃的,給老板娘留些點數就走的,結果剛一下樓,就看到徐夏月已經擺好了一桌簡單的早餐,在一樓坐著了。


  陸小白笑著對徐夏月打招呼,“早啊老板娘。”


  徐夏月淺淺一笑,點頭道:“早,過來吃早飯。”


  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陸小白還是乖乖的坐到了徐夏月的對麵,笑問道:“今天怎麽這麽豐盛?”


  這是陸小白,在這間驛站,吃的第三頓早飯。


  之前兩頓,都是大同小異的碎餅塊蘸水,頂多頂多,會配個煎雞蛋。


  而今天,桌上的早餐,算不上豐盛,但也的確是在荒漠驛站中少見的夥食。


  一大鍋甜粥,兩籠包子,一碟雞蛋,還有幾個陸小白沒見過的,大概是水果一樣的東西。


  先不說很浪費水的粥和包子,水果這種東西,在荒漠裏,價格要比肉要貴上十幾倍不止。


  能拿出水果當做早飯,徐夏月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徐夏月把一籠包子放到陸小白麵前,又給陸小白盛了碗粥,笑道:“說不好就是斷頭飯了,吃好一點是應該的。”


  陸小白用筷子插起包子,三口就吃掉了一個拳頭大的肉包。


  喝下一大口甜粥順順喉嚨,陸小白笑道:“就算是斷頭飯,那也值了。”


  徐夏月就這麽看著陸小白,把屬於他的那份早飯吃光後,輕聲道:“千萬,別死了啊。”


  陸小白放下筷子,舔了舔嘴唇,咧開嘴笑道:“放心吧,我還要回來還麵具呢,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死掉。”


  說罷,陸小白右手無名指的銀色戒指,閃出一道輕微的亮光,隨後,狐神麵具出現在陸小白的手中。


  熟練地將麵具戴到臉上,陸小白站起身,對著徐夏月微微鞠躬,“謝謝您這幾天的照顧,那麽,我就先離開了。”


  徐夏月點點頭

  ,笑罵道:“趕緊滾蛋,就這麽幾天,害的老娘虧了多少點數?真晦氣!”


  戴著狐狸麵具的陸小白,是看不到嘴巴的。


  但那雙戴上麵具之後,變得好像真的狐狸一樣的眼睛,卻彎成了一對兒月牙。


  披上飽經風霜,有些破舊的黑色長袍,陸小白說道:“後會有期。”


  說罷,陸小白就離開了桌子,徑直朝著驛站大門走去。


  當陸小白跨出驛站大門的那一刻,身上的黑色長袍無風自動,巨大的黑色兜帽自行飄起,落到陸小白的頭頂,遮住了那張“狐狸臉”。


  徐夏月看著修長的黑色背影,撚起麵前的包子。


  徐夏月之所以將狐神麵具交給陸小白,除了說給陸小白的那些理由之外,還有一個更直白的理由。


  陸小白身上的氣質,和年輕時候的福克西,很像。


  如果這個年輕人,能夠長得難看一點,年齡再小一點,徐夏月大概就會以為,陸小白就是福克西投胎轉世後的那個人。


  吃著包子,看著陸小白逐漸消失在風沙之中的背影,徐夏月難得感覺有些寂寞。


  倒不是生理上的那種寂寞,而是作為一個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的那種,靈魂深處的寂寞。


  徐夏月失神的看著對麵空蕩的桌椅,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


  “後會有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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