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麵具
自己兒子什麽德行,李琳女士這個當媽的,能不知道?
以陸小白的性格,像這樣喜形於色,眉宇間寫滿了高興的時刻,那都已經是十五年前,陸小白還沒有土豆高的時候了。
對於掩藏情緒這項活動,談不上登峰造極,但已然登堂入室的陸小白,能夠這幅樣子回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而且這大事,肯定和沐遙有關。
“做了?”
陸小白一臉茫然:“做什麽啊?”
李琳女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還能是什麽,做、愛啊!”
“噗!”
剛送到嘴裏的漱口水,被陸小白一口氣全噴了出來,還嗆進去好幾口。
慌亂的擦掉嘴上的牙膏沫,陸小白尷尬道:“不是,媽,你說什麽呢,怎麽可能。”
李琳女士一副不解的樣子,追問道:“那你開心個什麽勁兒?又不是要抱孫子了。”
陸小白靠在洗漱池旁邊,捂著額頭,無奈道:“時候不早了,求求您,睡覺吧。”
李琳女士盯著陸小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看到陸小白嘴邊若隱若現的口紅印子,捂住嘴巴,驚詫道:“你…你…你們不會到今天,才剛親上吧!”
陸小白瞳孔微縮,問道:“您怎麽知道的…”
李琳女士伸出手指,按在陸小白的嘴邊,說道:“這兒,口紅,還真是第一次親啊?”
陸小白扭頭看向鏡子,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就是沐遙今天塗得口紅色號。
李琳女士轉過身,恍惚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可憐沐遙這孩子了,攤上這麽一不解風情的笨蛋…”
陸小白目送著李琳女士狠狠關上房間門,無奈的歎了聲氣,隨後扭頭看向鏡子,捏著下巴,左右看了看,自語道:“有這麽明顯嗎?我很開心嗎?”
“啊!我為什麽能生出來這種笨蛋啊!氣死老娘了!”
突然,一聲憤怒的呐喊聲,隔著臥室的門,穿過客廳,砸進了陸小白的耳朵裏。
……
陸小白看著坐到自己旁邊的鄧南,調侃道:“稀奇啊,鄧少爺居然連續兩天來學校上課。”
鄧南戴著墨鏡,趴在桌子上,小聲道:“這不是外麵的花花綠綠看多了,回學校吃點素的,刮刮腸子。”#¥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陸小白托著下巴,看著黑板,“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了,你這素吃的,也不徹底啊?”
“嘿嘿。”鄧南咧開嘴,笑說道:“昨天碰見個學妹,身材比一般模特都要好,長相也不比明星差,這不,來碰碰運氣。”
雖然對鄧南口中說的“學妹”、“模特”、“明星”不感興趣,但陸小白還是捧場式的官方回答道:“是嘛,咱學校還有這種人呢。”
鄧南把墨鏡推到眼睛下麵,看著陸小白漫不經心記筆記的側臉,歪嘴吐槽道:“有啊,我旁邊不就坐著一個嗎。”
陸小白側過臉,瞥了鄧南一眼,糾正道:“你說的是學妹,我是你同班同學,男性。”
鄧南翻了個白眼,把上學期的書蓋到頭上,開始補覺。
昨天晚上的轟趴,比鄧南想象中的,要瘋狂不少。
一直嗨到了早上八點,才偃旗息鼓,消停下來。
離開轟趴館,鄧南又去了一趟酒吧,有些孔隼不能做主的事,需要鄧南過去做個決定。
結果這一忙,就是一整天。
晚上好不容易消停會兒,能歇著了,又貼上來一個清純係的辣妹。
送到嘴邊的,鄧南能放了不吃?
那不可能。
結果這一戰,就又是一夜。
隔天,心想著終於能睡一覺的鄧南,又因為湯大鯢和一些地頭蛇的矛盾,跑了一整天。
雖然沒忙多少正事兒,但鄧南的的確確的,熬了兩個通宵,還沒補上覺。
忍著兩天兩夜的困意,來上這節課,倒不是因為尊重師長。
而是因為這老教授,每節課都逐個點名,沒辦法找人替。
而老教授開學上的第一節課,說過“每個人他都會給兩次翹課的機會”,而那兩次機會,也在第一堂課和第二堂課,被鄧南用掉了。
這種“迂腐頑固”的老教授,是沒辦法用錢來解決的。
偏偏這節課,比重還極大,如果掛了,說不定畢業證都拿不到。
沒有辦法,鄧南隻能強忍著疲累,趕來上課。
順利熬到了下課,鄧南拍了兩下陸小白的肩膀,打著哈欠問道:“哈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還是說你要去找沐遙。”
陸小白看著鄧南堪比國寶的黑眼圈,笑道:“就你這狀態,我可不敢坐你的車,回頭再給我整醫院去了。”
鄧南打了個哈欠,戴好墨鏡,吹噓道:“我十二歲開始摸方向盤,到現在也是個九年駕齡的老司機了,人送外號中環十三郎,穩得一批。”
陸小白從包裏掏出一瓶風油精,放到鄧南麵前,說道:“這個借你,叫個代駕,回家老老實實睡一覺吧你還是。”
鄧南拿起風油精,挑眉道:“呦,想不到啊,白哥你還有這種癖好。”
一板栗敲在鄧南腦門上,陸小白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有時間耍嘴皮子,不如早點回家。”
鄧南收起桌上的風油精,仰起頭發了會兒呆,自言自語道:“說得對,我還是會去睡一會兒吧,學妹和命,選後者吧。”
……
在驛站裏住了兩天,從老板娘這裏,打聽到了很多關於無法之地的情報。
來到這裏之前,陸小白也搜集過很多關於這片被
“放逐”的土地的情報,自以為對無法之地有了些許的了解。
但這兩天,通過和徐夏月的交談,陸小白才發現,自己之前的那些情報,究竟有多片麵。
在四大區流傳的,關於無法之地的情報,除了被各大情報組織捏在手裏的之外,市麵上的大多數情報,都是標榜“一手最新情報”的十多年前的情報。
就拿最簡單的一個來說。
陸小白搜集到的,記錄有無法之地各大城市頂尖強者的名單中,記錄的諸多lv.9強者。
其中,有超過三分之一,都已經死掉了。
這就意味著,最少在二十年的時間內,四大區普遍意義上的關於無法之地的“情報資料”,都是假的。
至於那些頂尖的情報組織手中,是否有真實的關於無法之地的情報,就無從得知了。
七點鍾,陸小白準時的從樓上下來,準備吃晚飯。
雖然驛站的食物,對於正常人來說,極難下口。
但對於在荒漠中旅行了半年之久的陸小白,就算是比磚頭還硬的烤餅,都算得上不錯的食物。
徐夏月把烤餅和醃肉端到桌子上,坐到陸小白的對麵,問道:“你打算住多久啊?”
陸小白從筷籠裏抽出一雙筷子,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浮沙,回答道:“明天就走。”
徐夏月掰開一塊兒烤餅,分給陸小白一半,調侃道:“怎麽,報仇心切,住不下去了?”
陸小白接過烤餅,手上微微使勁,把烤餅掰碎,“我來這裏,一是為了報仇,二是為了順便提升一下實力。”
如果陸小白一心複仇的話,根本不需要徒步橫跨死亡沙丘。
腆著臉去求斯達爾,用幾次遠距離的傳送,把自己送到無罪之城不就好了?
就算是在孫獼的主場,陸小白也有信心,能夠將孫獼按在地上摩擦。
但那之後呢?
回到東區,繼續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提升實力。
加入阿拉丁,得到資源傾斜,爭取在五十歲離開時停界之前,把尚家扳倒?
那太慢了。
在得到了梟王的建議之後,陸小白就義無返顧的走進了死亡沙丘。
不斷在死亡中遊離,才能最大限度的,讓自己飛速成長,獲得和尚家掰手腕的能力。
在這個入眼處,皆為敵視自己的世界,陸小白能夠想象的到,在“陸小白”抵達無法之地這個消息傳出之後,自己的日子,會有多麽難過。
徐夏月之所以對陸小白沒有敵對心理,一是因為陸小白確實救了她,另外一點,則是久居死亡沙丘,徐夏月對於無法之地的歸屬感,已經很低了。
與其說是蠻荒城的西外人員,倒不如說是領著蠻荒城補貼的沙丘荒客。
徐夏月摸出個還算幹淨的碗,隨意
的用手擦了擦,朝裏麵倒了一點自己釀的糧食酒。
雖說是自己釀的,花費也並不算高,但徐夏月依然不敢敞開了喝。
在這種地方,酒可是比水還要稀缺的資源種類。
徐夏月抿了一小口酒,表情猙獰的咧開嘴,“的確,無法之地這邊人的成長速度,可要比安逸的四大區快多了……來一點兒?”
看起來比水還要清澈的酒,卻是少見的高純度烈酒。
陸小白嗅到空氣中彌散出的酒味,搖頭拒絕道:“不了,我不會喝酒。”
徐夏月放下碗,喝過酒之後,眼神都顯然明亮了些,“那你不行啊,這邊兒人除了打打殺殺之外,也就喝酒多了,不會喝酒,可混不下去啊。”
慢條斯理的把碎餅塊和醃肉送到嘴裏,陸小白輕笑道:“我來這兒,本來也不是為了混下去啊,隻是恰好有些事情要辦,而這裏也恰好適合我,僅此而已。”
徐夏月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道:“話是這麽說,其實這個地方,還是有些魅力的。”
陸小白回憶著這半年的精力,感慨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色固然壯闊美好,但日複一日,也會厭倦的。”
徐夏月把嘴角揚起,把碗裏的酒一飲而盡,迷蒙的笑道:“你這娃娃年齡小,還不懂這種風景的壯麗,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每天都能一眼望到地平線的生活,有多麽愜意。”
陸小白搖頭笑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明白的好,我挺喜歡都市生活的。”
徐夏月挑挑眉,難得來了興致,又給自己倒了碗酒,說道:“我老公以前,也覺得城裏的生活好,他那天出去的時候,還說‘等他回來,就搬回城裏去住,不和這漫天黃沙大眼瞪小眼了’,這一等,就是九年。”
陸小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安慰的話到了嘴邊,還沒說出口,就被笑眯眯的徐夏月指著鼻子,說:“不許說那些矯情的安慰的話,老娘這麽多年,早就消化好了。”
陸小白隻得將安慰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不過陸小白拎起桌上的酒壇子,給自己也倒了半碗酒。
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敬操蛋的生活。”
徐夏月看到陸小白將碗裏的酒喝幹,然後嗆的直咳嗽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也端起酒碗,“敬操蛋的生活。”
陸小白的現在的生活,很美滿。
有重要的家人,也有親密的愛人。
不缺錢,也不缺日子。
飲下的這一碗酒,是敬給過去十五年,身處黑暗,卻從未與黑暗同化的自己。
沒有美滿的家庭,沒有富足的經濟條件,也沒有同齡孩子的隨心所欲,陸小白之前的人生,真的算不上有多好。
所幸,陸小白在沉淪和月亮之間,選
擇了後者。
過去生活的所有不如意,人生所有操蛋的瞬間,都在這一碗酒之後,和陸小白的人生,說再也不見。
至於徐夏月,念起過去九年,一個人在這間驛站生活的種種往事,既勞碌,又充實。
雖然總有不順心的事發生,但所幸,日子還能繼續。
也不是那麽不堪。
陸小白舉起的酒碗,讓徐夏月,對未來的日子多了些盼頭。
就算等不到那個已經被所有人宣判了死刑的老公,能多遇到幾個像麵前少年一樣有趣的人,這一生,也就還算圓滿了。
想到這兒,徐夏月放下酒碗,對陸小白說道:“坐這兒別動,等我一會兒。”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陸小白,往嘴裏丟了幾塊碎餅,看著突然起身離開的徐夏月,乖乖坐在凳子上。
徐夏月走進一樓櫃台的後麵,被布簾遮住的小房間。
從櫃子的最下麵,翻出一個布滿灰塵的小木盒。
徐夏月輕輕擦掉木盒上的灰塵,露出木盒本來的顏色。
盒子是血烏檀木做的,整體如獻血般通紅剔透,上麵的木質紋理,透著淡淡的金色,像是一幅天然勾勒的山水畫。
徐夏月坐在板凳上,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托著木盒。
兩隻眼就這麽看著木盒,一直到大漠的太陽都落山。
收斂起思緒,徐夏月抱著木盒,從房間裏走出來,結果就看到那個豪飲一大碗烈酒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少年輕微的鼾聲,並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徐夏月坐到陸小白對麵,五指彎曲,輕輕叩響桌麵。
趴在桌子上的陸小白,身體明顯的抽搐了一下,隨後茫然的抬起頭,眨了眨無神的雙眼,說道:“這一會兒,也不是一會兒啊。”
徐夏月輕聲笑笑,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推到陸小白麵前,“打開看看。”
陸小白揉了揉眼睛,看著麵前的木盒,問道:“這是什麽?”
雖然不知道老板娘想幹什麽,但陸小白憑借這麽多年的“窮苦”經驗,搭眼兒一看,這就不是個便宜東西。
一看就很奢華的木盒,裝著的,肯定不是什麽爛大街的東西。
徐夏月身體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笑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陸小白一臉狐疑的伸出手,去觸碰桌上的木盒。
“嗡!”
在陸小白的手指,觸碰到木盒的瞬間,一陣強大的魔法波動,從盒子中迸發出來。
在荒漠生存半年,陸小白完全出於本能的,去調動身體裏的能量,來平複指尖紊亂的魔法波動。
片刻之後,盒子發出的“波”消失不見,盒子上的金絲鎖扣也應聲脫落。
陸小白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看到的,是一張底色純白,有
一個巨大的橙色“v”字貫穿眼鼻的狐狸麵具。
陸小白把麵具從盒子中取出,頓時間,整座驛站都被橙色的光芒照亮。
在陸小白的手覆到麵具上時,麵具的眉心處,憑空浮現出一枚菱形的橙色寶石。
“這是?”陸小白問道。
徐夏月看著陸小白手中的麵具,一陣失神後,笑道:“戴上試試。”
陸小白將麵具反過來,輕輕覆到自己的臉上。
陸小白和麵具之間,仿佛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瞬間便緊緊貼合在一起。
完美貼合在陸小白臉上的狐狸麵具,突然間,好像活過來了一般,頭頂兩側的狐狸耳朵輕微抖動,毛茸茸的,既可愛,又英氣。
眉心處的菱形寶石,微微閃爍幾次之後,就黯淡下來,好像就隻是一顆普通的,作為裝飾的橙色寶石。
狐狸麵具的眼睛,和陸小白的眼睛重合在一起,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好像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在麵具覆上的刹那,陸小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對於身體的能量感知,要清晰了不少。
嚐試著調動身體的能量,陸小白驚喜的發現,原本一秒鍾才能“畫”出的能量,現在大概隻需要0.5秒鍾。
而且,這隻是隨便試一試,根本沒有用出全力。
心神沉浸之間,不過短短幾分鍾,陸小白就發覺到,自己對於禁咒集錦上的諸多法陣,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