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葉正
趙三換了身夏軍的製式輕甲，緩步走來。
“郡主殿下，孫大人，王爺有令，讓我帶宋濤去見他。”
“那正好，我也一同過去向父親稟報最新的研究成果。”葉芷涵拿起手炮，示意趙三帶路。
“郡主殿下，王爺吩咐的可是隻讓他一個人去，所以恕難從命。”話音剛落，他一把向宋濤抓去，動作更是與昨天夜裏如出一轍。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宋濤自趙三來時便一直提防著他，他手還沒過來就提前向左歪去，避開了襲擊。
“好，我現在就過去。”宋濤直接向今早被詢問的帳篷走去，完全無視傳話的人。“哼！”趙三冷笑了一聲，也不阻攔他。
一路上，看著夏軍有序的訓練，宋濤又開始替玄錦關著急，也不知道援兵到了沒有。加緊步伐來到了那座最大的帳篷前。
看守的士兵也許已經得到了命令，並沒有難為他，宋濤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麵前的簾子。
帳篷裏隻有藩王葉正一人，張欣並不在裏麵。他見到宋濤走了進來，連忙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坐在他對麵。
“宋濤啊，你也來了一天，感覺怎麽樣？”葉正還是笑眯眯的。
“回稟王爺，貴軍兵強將猛，一猜就少不了王爺的功勞。”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自己小命可是在他手上，當然是挑好聽的說了。
“我女兒葉芷涵怎麽樣？”對麵的藩王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郡主殿下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令人神往不已。”宋濤沉聲道。
“行了，你小子淨說好聽的，那我再問問你，你可認得此物？”葉正從桌麵上拿起了一枚棋子，在宋濤麵前晃了晃。
“這似乎是象棋？”
自古以來各國皆是推崇圍棋，棋譜也同樣多是圍棋，評判一個人能否稱之為國手，手筋強弱亦是以圍棋來決定，自然知道象棋的人少之又少，從小就接觸象棋的宋濤自然不在其中。
“知道的還不少。”葉正把手中的棋子擺了回去，自己開始與自己對弈，先是執黑一式仙人指路，隨後執紅炮二平三，自顧自的下了起來，把身前的小宋公子晾在了一邊。
黑棋勢如破竹，逐漸蠶食著紅棋的地盤，宋濤在旁看的是津津有味。
“你還不知道吧？早些時候齊國傳來消息，願用十五城換你跟那叫朱宇豪的老頭。”葉正看了一眼宋濤，驀地開口。
“王爺說笑了，我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清楚的。”宋濤根本不相信。
“對啊，孤起初也是不相信，你們齊國一共二十九城，居然願意用超過半數的城池來換你倆，不過現在看來，這一切應該都是真的，吃！”葉正執黑吃掉了紅方一個馬。
“張欣對這件事倒是上心的很，到現在為止應該還是
在跟你們齊國討價還價。”葉正給自己剛才的話補充了一番，仍是看不出情緒，一個人繼續下著象棋。
“那您認為呢？”宋濤看他樣子，不像是在作假，但是仍然存有懷疑。
“我也想換啊，可惜，真可惜。”紅方的另一匹馬被逼到絕路，情急之下倒是連著下出了幾步妙手，反而吃掉了個黑象。
宋濤沒聽明白，他說的可惜是指棋局還是？隻好靜靜的等待葉正開口。
“我現在就是想換也換不成了啊！”黑方火候還是有些著急，想用炮換掉紅方剩下的馬，卻硬是讓他給跑了。
“王爺，您此話怎講？”宋濤仍然不解，隻好發聲詢問。
“那老頭今天早上剛被我殺了，我拿什麽換啊？”棋盤上黑方的炮同時被吃，紅方開始扭轉局麵。
“什麽？朱爺爺被你殺了？”一聽這話，宋濤立馬站了起來。
“坐下。”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如同萬鈞雷霆，把他壓了回去。此時葉正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正視宋濤，一開始的笑意已然全無。
“宋濤，你知道張欣何德何能能與孤同坐一位嗎？”葉正聲音冰冷。
“王爺恕罪，宋濤，不知。”強行忍著悲痛，宋濤一字一頓的回答道。
“因為孤的皇兄可是親口答應他，如果拿下齊國，便將齊國作為封賞賜予他，他二人劃江而治。”葉正輕描淡寫的說道。而場上的棋局也已焦灼了許久。
“逆臣安敢稱王？他張欣，算個什麽東西！”黑棋似乎放開了，重新奪回了優勢。
宋濤神情肅穆，未曾回應葉正的言語，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殺了朱宇豪。
葉正是誰？身為夏國的藩王，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接觸過的人太多了，看宋濤眉頭緊鎖，又怎會猜不出其心中所想？
“張欣為人奸詐，真本事沒有，取巧的手段倒是不少，孤從什麽時候正眼瞧過他？至於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鬼蜮伎倆，孤王自然也不會去碰。火炮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不妨再告訴你，三門火炮最早明日便可送達我軍中，既然如此，孤憑什麽留著那老頭？”葉正反問道。
宋濤頓時氣急，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一番思量後，終是沒能出口。
“你想問孤為什麽留著你？”笑意重新出現在葉正臉上，玩味的看著麵前的孩子。
宋濤依舊沉默不語。
“聽好了，接下來孤說的每句話都是這座天下最大的秘密！”葉正重重的落下最後一顆棋子棋子，紅方已然被將死，大勢已定，塵埃落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尋常人眼裏，我們所生活的九州由帝王將相和販夫走卒這兩類人組成，可我卻不這樣認為。這個世界同樣是兩類
，隻不過是人和神！
人其實是一個矛盾體，萬物都是相對的，這顯然無法否認。但你要知道，總有一部分人特別。矛盾在他們身上絲毫不存在，這些人把相對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平衡。
他們為平衡製定了標準，並且盡力去保持這所謂的平衡。一條一條的規矩因此被強加於世人身上。”
葉正再也無法壓製住憤怒，眸子中閃爍著熊熊火焰！
“可悲的是，偏偏這群人，掌握著這世界的最高權力。他們不是神，又是什麽？齊國願意用半數的城池來交換你們二人，正是篤定這群人會有所作為！古往今來，所有的事背後都能發現他們的痕跡。他們，無處不在。”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武道一途驚豔後輩何其之多？不加以約束，單是恃武亂禁後果就不堪設想。這群人做的，我認為毫無過錯。”宋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恃武亂禁？你還知道恃武亂禁？因為他們，多少無辜百姓受到牽連？釋道儒三教分庭抗禮，天下九國鼎足而立，為了維持現在的格局，實現明麵上的平衡，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每個人的命運都被掌控著這件事，天下幾人清楚？這些人雖是人身，與神又有什麽區別？神這種東西，就不應該存在。”聽了這些話，宋濤陷入了沉思。
“唐門的存在合理嗎？沒錯，他們是維持了江湖的平衡，但與此同時，多少平民苦不堪言？孤將其整合為雜器堂，你當真認為那麽順利？這整件事的因果，全被孤一個人扛了下來！”和藹的神情早已被猙獰取代，多年以來積壓在心裏的話不吐不快。
“他們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三十年壽命，這就是神罰！”
“芷涵從來都是稱呼孤為父親，你注意到了吧。自從她出生起，孤就對她寄予了很大希望。她也從未令人失望，不過她的性子，著實是太溫和了些。”葉正突然轉移了話題，臉上恢複了笑容，似乎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王爺您的意思是？”宋濤明知故問。
“嗬嗬，孤拿你們齊國一個國家為她當嫁妝，你看夠不夠？你若是娶了她，孤向你保證，你們齊國定在這場戰爭中安然無恙。”
“我可以拒絕嗎？”
聽了這孩子的話，葉正啞然失笑。
“你覺得你們齊國有可能取勝嗎？還是孤的女兒配不上你？”
“回稟王爺，我暫時還沒有那方麵的打算，而且，我倒真認為就算沒有您的允諾，齊國也不會亡國。夏國如果真的吞並了齊國，那麽九國就變成了八國，存在多年的平衡被打破。您剛才說的那些人不可能視若惘然。而且我想，您也不會樂意見到張欣稱王的那天吧。”宋濤緩緩說道。
“好，好，好。”
葉正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你不怕孤現在就把你殺了？”藩王殿下語氣森寒。
“不可能的，我猜測您反而應該會放了我。”宋濤對葉正的威脅熟視無睹，語不驚人死不休。
“王爺您費了如此多的功夫，才把這些絕密傳達給了我，雖然我不知道您的目的是什麽，但我知道您不是會功虧一簣的人。”說完，他咧嘴一笑。
“齊國現在最缺一場勝仗，既然如此，那總攻便於三天後開始，兩日之內你周圍不會有任何看守，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看你的了。”葉正一番明示後，做了個讓他離開的手勢。
望著宋濤的背影，葉正喃喃細語：“你所知道的，都是孤王想讓你知道的。拉你入局這份因果，孤扛了。”說完，他在已經收官的棋盤上又行了一步，獨自一人思索起來。那最後一步，有違棋理，紅卒赫然吃掉了己方的帥。
出了帳篷，宋濤迅速回到了自己臨時的住所，直接躺在了床上，回憶起今天發生的種種。
接下來的兩日，果真沒了看守，與此同時，葉芷涵憑空消失了，整個軍營不見其人。
宋濤根本沒把葉正給他的兩日時間當回事，絲毫沒有出逃的跡象，隻是每天在軍營裏閑逛，還和負責燒飯的火頭軍打成了一片。
大帥帳中，聽完身邊人匯報之後，葉正搖了搖頭，這小子他實在是捉摸不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