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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塔前

  辰時一過,場外陸續有成群結隊修士在一些結丹修士的帶領下禦空而來,這是慶國屬地內的二三流宗派弟子紛紛入場。


  不久後忽地一陣騷動,一股香風侵漫而來,便見北麵不遠的上空一隻巨大的青雀背托輿輦橫空跨入。


  青雀來到塔旁,浮空而立,一股元妖級的氣場肆意張揚,頓時把下方略顯喧囂的氣氛壓下。


  “玄魅穀的弟子到了。”場上的修士麵帶豔羨道。


  “一流宗派底蘊的確不凡,不過些普通弟子出行,竟以一隻元妖代步,那可是相當於我們人族大修士之流的高手呢!”木杉仰頭歎道。


  “兄台,你這就沒見識了吧,玄魅穀的女修最講究排場,這番代表宗門入京,弟子們修為差些無妨,體麵決不可失,就算安排一隻靈妖代步護法都不足為奇。”盤坐在兩人不遠處的一位青年修士聞言對木杉笑道。


  “多謝道友指教。”木杉回禮道。


  正說著,又見東麵一道虹光如流星拽尾劃空而來,落在和鎮魔塔齊高的天際落定。


  眾修極目眺望,隻能遙遙看見一座光芒璀璨的渾天儀飄在高空,散發著古老深邃的氣息。


  “這是星鬥宗!”木杉自語道:“這座渾天儀叫做小南天,傳聞和其宗門所在南鬥洞天有莫名的聯係,閻靈界之內的任何地方,小南天都可以破開空間瞬回洞天,是件罕見的極品空間秘寶。”


  “十大一流宗門,星鬥宗僅在天劍派之下,名不虛傳。”寧逸心下暗歎,也是他體質特殊,道路太窄,否則真想找個大派拜師,這些大宗的底蘊和普通散修傳承相比,簡直星燭雲泥。


  不一會兒,天空又一道暗影飄過,便見鎮魔塔上空繚繞的雲霧裏出現一艘雕簷畫棟的精致樓船,仿佛海市蜃樓。


  “這是沈家老居士說的行走號?”木杉仰頭眯眼,滾動喉結道:“太虛宮的人也到了,鎮魔塔快開啟了!”


  “太虛宮這次帶隊的是當代行走麽?”寧逸苦著臉問道。


  “哼,百年一次的鎮魔塔哪值當太虛宮的行走出馬!”木杉收回目光,哼哼道:“再說辛寧道人之後,太虛宮的下一代行走一直沒有昭告天下,應該是還沒定下。”


  “這次過來是那位號稱道基伏銀屍的宗長青,聽說是太虛掌教嫡傳,辛寧的師侄。”


  “宗長青,沒有道號麽?”這個名字寧逸入京之後在京師傳得他耳朵都快聽起繭了,隻是始終有些疑惑,這位至少道基期的太虛宮秘傳為什麽沒有道號。


  “大概,是效仿西門吹牛罷!”木杉撇嘴道。


  寧逸恍然,當年的西門吹牛道號可不就是在晉升大修士之後才自取的麽!否則一個剛脫離低階修士的結丹期小修士,再怎麽自負又豈敢在萬靈天這等修道大世中自號劍仙!

  “若真如此,倒有幾分氣魄!”寧逸心下點頭。


  “看來這次天師派又沒有安排弟子過來了。”等了一會兒,再也不見牌麵的修士過來,木杉不由道。


  和大慶朝毗鄰或交壤的一流大宗不少,太虛宮是完全被大慶覆蓋,玄魅穀在東北,有小半地域重合。星鬥宗在東南,也有近百萬裏交壤。天師派在南端,交接的地域不多,因此和慶庭聯係不算緊密。


  至於剩下的一流諸派,除了分部偏支遍布整個大陸的萬陣城和百煉閣,其他幾派交集不多,這種小事自然不可能過來捧場。


  萬陣城和百煉閣向來不摻和地方事宜,像鎮魔塔這種事情,基本不會參與。


  寧逸點了點頭,隨眾修默默靜坐。


  己時一過,便見正北向的官道上,一座龐大的明黃帷幔輿輦似慢實快,由三匹神俊的飛馬異獸拖拽而來。


  廣場上的人群自覺讓出空位,停下的輿輦中走出三男兩女,為首之人卻是一位紫袍莊華,麵如滿月,成熟豐潤的貴婦。


  一股大修士級的威壓從車轅前的熟婦身上溢出,匍一入場雌威甚喧,就連低空中玄魅穀的那隻青雀都不由振翅抬高數丈。


  “是綠卿公主,應是朝廷安排開啟鎮魔塔的主事之人。”木杉小聲道。寧逸微不可覺頷首,低頭不敢多看。


  一則他身懷隱秘,二來綠卿公主不僅實力強大,身份更是尊貴,輕易冒犯不得。


  這位綠卿公主是大慶帝君燕慶知孫輩中唯一存世的嫡親,傳聞還是半妖之身,母族在閻靈界也極為不凡,五千多年前曾是慶朝的鎮北王,鳳儀半壁江山,容不得半分褻瀆。


  綠卿公主久居上位,自帶官威氣場,鳳眼環掃一圈,柳眉微皺,全場頓生壓迫,一時落可聞針。


  也許是不屑,或者說也沒必要,由綠卿公主身邊一位結丹期青年直接略過場上的眾多散修和二三流宗派弟子,抬眼朝飄在空中的三個一流宗門弟子所在道: “此次鎮魔塔事宜朝廷特派由綠卿公主主持,還請諸派主事來前一見。”


  “玄魅穀,宓珠見過公主殿下。”


  “星鬥宗,承庸見過殿下。”


  “太虛宮,李益見過綠卿道友。”


  “咦——三屍前輩,太虛宮鎮魔塔由你主事?宗先生呢?”結丹期的小修士站在輦旁不由驚疑問道。


  “先生見京都人道昌盛,氣象萬千,心有所感,閉關靜參,近日事宜由在下代勞。”三屍散人站在行走號船頭遙聲道。


  眾修聽罷頓時嘩然,鎮魔塔拾願石之事在太虛宮和大慶高層眼中還稱不上事關重大,但以宗長青目前的境界如此輕視,未免讓人覺得膨脹。


  代問的小修士麵上不虞,側臉見娉婷而立的綠卿公主不動聲色,也不置可否,便想了想又問道:“鎮魔塔午時開啟,你們三家入場的人數定下來了嗎?”


  “玄魅穀領七個名額。”


  “太虛宮領十二個名額。”


  “星鬥宗領八個名額。”


  對於一流大派而言,入塔的名額不必提前通報,隻需現領,一定額度之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這也算是特權了。


  那小修士見太虛宮派出的弟子不少,可見不算敷衍,神情微濟,又瞥了眼仿佛玉像般靜立的綠卿公主,這才宣布道:“如此,午時一到,準時開塔!”


  “青蘿師妹,你在瞧什麽?”青雀元妖真身的寬背上,十來位盛裝婀娜的女修站在繡花繁紋飛毯法器上,為首的女修對身側一位五官極盡標致的女子關注道。


  “沒什麽,入京後有一惑不解,今日看來是沒什麽機會得見真相。”被問的女修收回注視的眉眼,垂下青黛的眼瞼淡淡道。


  “哦?師妹有何不解?”問話之人正是此行主事大師姐宓珠道人,雖然在同行中修為最高,唯卻不敢輕視這位尚未結丹成真的小師妹。


  因為玄魅穀近三百年來的年輕一代中,長輩們公認天賦最佳的新秀不是她宓珠,也不是它脈幾位往日裏爭鋒的結丹期對手,反而是這位從海外支脈歸宗的綠師妹,一個培元境低階修士。


  其實此次鎮魔塔之行,能安排青雀前輩出山,很大程度上也和年紀最小的綠師妹有幾分幹係,同行的其他女弟子可以說都是陪太子讀書…


  從這些日子同行和接觸來看,小師妹天資如何不論,性淡氣傲,高冷自詡,談不上不食煙火,卻也不滯外物,於修道一途稱得上心無旁鷲——當然這是玄魅穀天才女仙的標準心態,宓珠自己也不外如是。


  正是這樣的性子能關注起身外之事實屬罕見,所以原本隨口一問的宓珠道人不免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就連旁邊的同門也不由支起耳朵聽趣。


  “太虛宮那位的名諱,和我在海外一個故人一模一樣。”麵對此行的領袖大師姐,小師妹也沒有遮掩,依舊淡然地據實答。


  “你說宗長青?”宓珠道人聽罷一愣,不由脫口道:“師妹瞞我們好苦!”


  “小妹也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小師妹眉頭微蹙,不緊不慢辯解道:“那人年長我不少,雖然資質不俗,但比我還晚入修行,拜入太虛觀門下,他師傅葫道人的修為未必及得上師姐您呢,從修為上看,應該隻是重名的巧合。”


  “太虛觀,葫道人。”宓珠鎖著眉頭細想了片刻,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或許,你說的不是巧合!”


  “哦?師姐認得葫道人?”這次輪到小師妹揚眉好奇,她在雁翎洲,太了解太虛觀的底細了,一個三流門派,實力比清雅軒差了一個整檔,當初葫道人可是被其師塵心道人三言兩語拿捏得死死。


  師門長輩如此,宗長青天賦實力又不像當年楚天那般嶄露頭角,如果不是巧合,那這境界突破的速度也太讓人震驚了!

  “大概七八年前罷,當時慶國修行界中上層有些近似謠言的消息流傳,說是太虛宮掌教玄黃道人新收一位天賦絕頂的關門弟子,三年金丹,以靈寶凝本命,道號葫道人。”


  “消息震動了一陣子,因為沒有後續事跡,在小修士之間流傳沒多久就自動消散了。”


  “師姐是說——”小師妹遲疑著。


  “兩個重名是巧合,若是師徒兩人都是重名,師妹你還覺得他是巧合麽?”宓珠以旁觀的立場接著推測道:“那些散修都說辛寧道人是宗長青的大師伯,若葫道人真是玄黃道人新收的徒弟,輩分上也完全吻合。”


  “這…”小師妹聽罷,嬌俏的玉顏上頓露有些目瞪口呆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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