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中毒,蟲草之毒
且不說憑東陵玨的本事那毒便近不了他的身,單說他手便這群影衛,便不可能叫那毒出現在這太子府之內,且東陵玨同她的吃食有專人盯著,又幾乎都吃在一起,東陵玨不會叫她出事,那他……
沐纖離想著便皺緊了眉頭,那他怎會讓自己出事?
見著沐纖離蹙眉,東陵玨仍舊是那般柔柔地笑著,而後伸手,輕輕扶開她眉間的鬱色,惹得沐纖離目露哀愁地看著他。
而東陵玨的身後,便“唰”地一聲,從房梁上跳下來個黑影,正正好好地落在了軒轅無命的身後,就這麽麵色黑沉,目光幽幽地盯著他,就看他萬一說錯個什麽,便能直接上手掰了他脖子。
感受到身後那一絲細微的風過,軒轅無命便回頭看去,正看見黑衣黑麵罩,隻露出個眼睛的影風正陰陰地看著他。
可惜軒轅無命行走江湖多年,這能唬得住他的目前也就個東陵玨,旁的人還沒幾個能叫他放在眼裏,即便是隨便拉出一個就能讓他斃命的東陵玨影衛。
是以軒轅無命便端起他那小老兒的架子,斜眼睨著影風,十分狂妄道:“你這是個什麽樣子,莫不是在威脅老夫?”
“混帳小子你可要知道,你家主子的命還在老夫手上,但凡你動老夫一分毛發,老夫便讓你家主子命償!”說著軒轅無命還很是得意地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影風,叉著手轉過身來,卻是一愣。
便見沐纖離正微微紅著眼看她,聲中隱隱有了絲哽咽,道:“你說什麽?”
軒轅無命見著沐纖離眼中的淚意,下意識地便慌了神,也沒敢看就在邊兒上坐著,看似雲淡風輕,一言不發,實則心裏頭黑成什麽樣的東陵玨,止不住地將兩隻手藏在袖子裏搓了搓手腕子。
而後頭才叫軒轅無命氣過的影風見此便嗤笑一聲,很是自覺地將藏在腰間的短匕抽出來,壓在手臂的黑帛上擦了擦,隻等著自家主子一開口,便叫這話癆的老頭兒多一道“紅線”。
東陵玨是樂於見著沐纖離維護自己的模樣,便於不管身後那兩人如何鬧騰,但若真叫沐纖離傷了心,卻又是他所不願的。
是以,東陵玨便抬手,伸出手指擦了擦沐纖離的眼角,見她紅著眼睛看來,便輕柔地說道:“此事與你無關。”
“若不是叫你總掛心於我,又怎會如此大意……中什麽毒……”沐纖離聲中仍舊帶著一絲哽咽,本不過是微紅的雙眸也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被東陵玨輕輕勾去。
東陵玨知道沐纖離的性子,此時說什麽也無用,便也不語,隻看著沐纖離吸了吸鼻子,而後眼神一凝,對那頭縮著的軒轅無命道:“你先將他看好了。”
軒轅無命聞言,小心瞥了一眼東陵玨的背影,卻被沐纖離斥了句“聽我的”,便也隻能點點頭,上前重新為東陵玨診脈。
軒轅無命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醫,前半輩子可謂是走過了五湖四海,見慣了各色藥石毒物,先不說他所救之人多少,光是他拿自己試藥都能苟活至今,可見其也自有其手段。
軒轅無命見過的毒少說也有幾百種了,於這種奇妙的脈象,印象該是更為深刻。
“這脈象……”軒轅無命沉呤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眼神亮了幾分,語氣中忽而染上了一絲興奮,道:“我先前也遇到過,可惜那時候老夫年紀尚輕……”
“你行不行。”沐纖離這時候沒心思看軒轅無命耍寶,便立刻出聲打斷,而軒轅無命被這般一打斷,便又將手揣進衣袖,正色道:“是蟲梨花。”
還記得那時候在南禹,他當時在一個小村子裏麵尋找一種蟲子,他也忘記了叫什麽名字,隻記得它的長相猶如一顆蒼耳。
他在南禹國境邊的村落裏住過一段時間,原先本不是去找這個蟲子,奈何那時候他不懂南禹那村落裏的語言,給他們一番形容後,便被告知山上有他要找的蟲子。
他離了村落,上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找遍了山上每一棵樹,樹上的每一個枝芽,全無所獲,卻是那種長相與蒼耳極為相似的蟲子隨處可見,他這才明白,自己這是叫人給指錯道了。
不過他這人貴在持之以恒,便是給人指錯了道,也不礙著他去尋自己那蟲子,便有一天,他正獨自一個人在山林裏尋找蟲子之時,一抬頭忽瞧見自己麵前站了個人。
原先他還當自己遇上什麽深林野人就要命喪於此,不想那人好似全然沒看見他,隻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還偶有一些細碎的話語聲傳來,道什麽“今晚吃什麽”,又說,“我好像是來采花的,可是沒有草……”
那人說話不著邊際,聽他上一句,以為自己猜到了下一句,實則不然,後邊的話同前麵的話是毫無幹係,牛頭不對馬嘴。
起先他還當這人是住在附近村落的百姓,因著腦子不大好使而被家人丟進了這林子中,正感歎這人實在命大,竟活了這樣久,卻不小心看出了一絲端倪來。
他本不欲搭理這人,仍舊在林子裏找他的蟲子,卻時不時能碰見那人,而那人也不知何故,一直在林子裏頭晃蕩,卻也無什麽瘋魔的症狀,隻在林子裏頭晃蕩,又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該吃吃吃,該喝喝喝,旁的同尋常人倒無什麽不同。
“我那時也是大膽,竟半點不怕這人有什麽異常……”
“快說。”軒轅無命話到一半便又被沐纖離嗬斥,便也隻能閉了閉嘴,而後又接著說道:“我覺得那人身上有趣,就跟著他了……”
他就這麽跟著那個人,不過都是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又偶爾靠近那人號一號脈,卻也並未發現什麽異常,不過後來發生了件事,叫他事如今都唏噓自己那時候實在太過年輕。
“什麽。”沐纖離問道,軒轅無命看她一眼,又小心地看了眼東陵玨,見他沒什麽動作,便說道:“有天我起來再去尋他,就發現他死了。”
沐纖離聽得噓了聲,眼睛微微睜大,而後便聽見軒轅無命接著道:“沒有任何外傷,也不見有何中毒跡象,內傷也沒有,便就這樣死了。”
“那時候我還不曾知曉這蟲梨花,雖察覺那人平和脈象下細微的躁動,那人便就這樣死了。”軒轅無命淡淡地歎了口氣,很是可惜的模樣,卻見沐纖離聽完他這話後,看向他的眼神中便漸漸帶上了一絲殺意。
見狀軒轅無命忙道:“不不不過現如今的我可不一樣了,好歹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沒點本事了……”
軒轅無命照舊想著調笑一番,不想沐纖離麵無表情根本沒有跟他笑的意思,便也隻能作罷,正經道:“可救。”
“南禹那邊的毒物有趣,蟲梨花需長奐草兩年一開的花粉,和莫起成蟲吐的霧氣。”軒轅無命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便笑了笑,接著道:“這兩者單獨時候並不成毒,合在一起便就成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
“殺人於無形,厲不厲害。”軒轅無命下意識就跟沐纖離炫耀了句,卻得後者毫無感情的一個瞪眼,便隻能是幹笑兩聲,又將手揣到了衣袖之中,淡淡道:“至於這‘蟲梨花’之名便是這人被毒死後那蟲子便會來食屍身,又排除糞便為那長奐草供肥。”
聽完軒轅無命這一番說辭後,東陵玨隱隱想到什麽,便伸手招過軒轅無命,道:“再給離兒看看。”
“唉,她沒有你這毛病……”
“讓你看就看!哪兒那麽多廢話!”東陵玨冷冷地瞪了軒轅無命一眼,叫後者一下失了笑,趕忙正色,上前到沐纖離身側,連薄錦都來不及鋪,就這麽徑直按了上去。
東陵玨尋常時候雖也會冷麵,卻是難得見他如此動怒,而他也是難得在沐纖離麵前沒了笑,緊緊蹙著眉頭,看著軒轅無命按在沐纖離脈搏上的兩根指頭。
蟲子能動尚且罷了,但那花粉卻需得什麽東西帶進來,若是人,不論影衛還是普通仆從都斷然不可能,鳥獸便更不可能出現,唯一一個意外便是——那個紙人。
而那個紙人,第二次出現在了臥房,還距離兒不過五步遠。
思及此,東陵玨眉頭便皺得更深了,而後便見軒轅無命那處鬆開手,鄭重其事地對著東陵玨行一禮,穩聲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除體虛外,並無其他病症。”
聽到這話,東陵玨這才稍稍鬆了鬆眉頭,又垂下頭,心道:還好,還好她不會再有事,若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他……
“阿玨。”沐纖離輕聲喚道,東陵玨便抬頭看她,終於又輕笑了開來,道:“沒事就好,可要再歇息會兒?”
“我這才醒過來,你又叫我睡,萬一又做夢可怎麽辦。”沐纖離嗔他一眼,東陵玨卻輕輕笑著,眼中神色意味不明,輕輕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