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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浮顯,廢人之姿

  榮慶王府後院這處屋中寂靜,可屋外原本不過是竊竊私語的小吵小鬧卻漸漸摻入了別的一些動靜,隻聽一陣整齊中又摻雜著一些淩亂的腳步聲,越靠越近,隱隱還能聽見一些鐵器相撞的叮當輕響。


  東陵清流在外頭越發清晰起來的喧鬧聲中回過神來,稍稍一想便知定是沐家那兩位在知道了線索後,便去告知了如今主理這件事的東陵玨,他的七哥。


  七哥雖待他較旁人好些,卻從不是個徇私枉法之人,若秀秀仍在此處,必定會被他們帶走詢問,還好……還好她走了……


  這個念頭一出,東陵清流便是被自己嚇了一跳,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難道區區一個女子,就真的比自己的家國更為重要嗎?


  東陵清流皺眉,一時之間被腦海中這莫名的想法衝撞著自己的良心而痛苦不堪,便這時,外頭傳來的沐景淩的喊聲,道:“東陵清流莫要執迷不悟,快點將人交出來。”


  外頭在沐景淩身旁站著的柳之敬聞言瞪他一眼,而後者被瞪得有些莫名,卻還是噓了聲,沒敢再說話。


  柳之敬見狀隻能在心中無奈歎一口氣,雖說他們奉太子命來這裏拿人,有了東陵玨在身後做靠山,但這處到底是榮慶王府,裏頭現在待著的是他們的小王爺,便是鎮國將軍府這一家子武官再如何不拘小節,也不好在人府邸裏便對一個皇族直呼其名啊。


  柳之敬輕輕搖了搖頭,而後上前一步,對被東陵清流送出門外的榮慶王妃行一禮,恭敬地喚了一句“王妃娘娘”,而後又道一句“失禮”,便衝著屋子那處,稍稍提了些聲,喊道:“小王爺,草民柳之敬奉太子命來此拿人。”


  “此事事關皇城百姓安危,不過是先帶人前去問話,尚為論罪,還望小王爺慷慨相助。”柳之敬這處喊完,屋裏頭還沒傳出什麽動靜,這頭榮慶王妃卻是先著了急。


  沐景淩和柳之敬應東陵玨之令帶金吾衛入府之時告知過榮慶王,是以榮慶王也隨他們一同來了院子,而這王爺一進院子便見著了自家王妃正站在緊閉的房門前苦苦望著。


  榮慶王爺和榮慶王妃二人伉儷情深是眾人有目共睹的,是以這王爺一見著自家近來身子骨弱的王妃也在此處,便趕忙上前將其攬在懷裏。


  而後,便有了柳之敬話後,榮慶王妃驚得從榮慶王爺懷中站直了身子,上前幾步,滿臉擔憂地問柳之敬道:“你們要拿的人是秀秀?她不過是個孩子,能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榮慶王妃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那模樣看著風一吹就能倒了一般,自然是沒走兩步也有榮慶王從旁扶著,便見榮慶王妃看了看柳之敬,又看看一旁身著銀甲的沐景淩,漸漸紅了眼眶,聲中也帶了一絲顫抖,道。


  “她不過一個弱女子,這些日子連府門也不曾出過,如何能跟皇城這樣可怕的事情有所關聯……”榮慶王妃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忽地哽咽了一下,繼而帶著哭意道:“二位大人當真……沒有找錯嗎?”


  既然是太子下令,如何會隨意抓人,必定是已經有了證據,這才派的人,想來榮慶王妃心裏頭也是清楚,卻還能問出這樣的話來,想來是不願相信吧。


  一個自己喜愛了這樣久的姑娘,待她如此之好,可便是這樣一個看似良善純潔之人,卻殺害了在自己身邊待了許多年,勝似親人的沁姑姑,自己卻還在沁姑姑死後仍舊待她如初,這如何不叫人愧疚難當。


  柳之敬如今是來辦公事的,自不能有所欺瞞,便隻能是深深地看了榮慶王妃一眼,而後垂首行禮,道:“太子殿下親自下令,想來不會有錯。”


  “怎麽會……怎麽會……”榮慶王妃喃喃著,而後便見她像是一下被人抽空了力氣,雙眼一閉便昏了過去。


  柳之敬一驚,下意識便要伸手上前去扶,卻被攬著王妃的榮慶王瞪一眼給止住了動作。


  饒是榮慶王再如何明事理,眼前這人還是將自己的妻氣得昏了過去,是以榮慶王便緊緊抱著自己的妻子,對柳之敬語氣不善道:“二位抓到人後,還請盡快離去吧,本王這榮慶王府也不是人能隨意闖的。”


  沐景淩叫榮慶王這話說得險些就要衝上前去,卻被柳之敬死死拉住了手,無奈隻能跟他一同衝榮慶王行一禮,將這夫妻二人目送出院子後,這才直起身,氣憤道:“這人自家藏了犯人,倒還怪起上門來抓的了。”


  沐景淩說完也不等柳之敬再有何反應,就徑直上前到那屋前,將房門敲得哐哐直響,哪裏管他什麽皇族不皇族,就徑直喊道:“東陵清流,你他娘把那個西岐的給老子交出來,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不愧是自小就跟沐擎蒼出去“見過世麵”的,這生起氣來的模樣可謂是如出一轍,即便是同他一起長大的柳之敬在聽這話時,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卻因著榮慶王等不在場,也就隨著他去了。


  而裏頭的東陵清流聞言,便衝著外頭大喊一聲,“你們要的人並沒有在這王府內,你們找錯了!”


  哪怕是秀秀還在這裏他也並不想把人就這麽交出去,如此一去是麵對的恐怕是無盡的拷問和牢獄之災,他心裏雖憤恨著秀秀欺瞞於他,但若是將她交予旁人懲罰,他卻還是不願的。


  “別放你他娘的狗屁!”沐景淩話到一半,眼見著越發地無禮,柳之敬便趕忙將他拉開,而後對著裏頭勸說道:“榮慶小王爺,不妨先開個門,有什麽事,咱們還能再商議不是。”


  沐景淩卻沒這樣的好性子,在柳之敬話後便緊接著說道:“如今皇城就因為這麽個西岐女人被攪得亂七八糟,你自己好好想想,包庇這麽一個禍患能給你什麽好處,晚上睡得著麽你!”


  “快些開門,不然老子就要闖了!”沐景淩又將房門拍得哐哐直響,看那房門晃得,好似下一刻便會碎了一般。


  “娘的……”沐景淩暗罵了一聲,眼見著就要抬腳踹去,這時候那門忽然間便有了動靜,沐景淩才把腳收起來,手按在劍柄上,那房門便向內打了開來。


  一見那房門大開,又見隻有東陵清流一人站在門正中,沐景淩沒耐心跟他廢話,便徑直把人推開到一旁,大步走近房內,也沒管屋內的一地狼藉,就快速地四下搜尋了一番。


  而東陵清流麵上沒什麽情緒地往外頭看了一圈,他的父親和母親都不在,連榮慶王府的婢仆也沒幾人,整個院子,占滿了身著盔甲之人,沒有沐家軍,看著都是金吾衛,想來果真是他七哥出了手。


  而沐景淩在屋內走了一圈沒見著人後,便大步衝了出來,徑直將東陵清流給揪著衣領子提了起來,怒道:“人呢?!”


  柳之敬在旁上看得一驚,趕忙上前抓住沐景淩的手,大喝一聲,“沐景淩!”


  沐景淩聞言紅著眼看了眼旁上站著的柳之敬,想到自己從前闖的禍總是要他來善後,便隻能忍了忍,收了手。


  柳之敬見此,這才鬆了口氣,而後對東陵清流行一禮,正要說話,卻見一向張揚明豔的榮慶小王爺此時卻像是失了魂一般,如那薔薇在一夜之間瞬間枯萎,沒了生氣,不禁驚得一下沒能說出話來。


  這頭柳之敬愣住,那便東陵清流倒是自己開了口,有氣無力,慢悠悠道:“不知道,她……她不見了,她……就這麽不見了……”


  沐景淩也是沒見過東陵清流這副模樣,想當年離兒成婚時候他都沒這樣,也是看得一愣,卻也沒有過多地猶豫,隻咬了咬壓根,不耐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而後便越過東陵清流,將人撞得險些摔倒在地,走到院子正中,高聲道:“搜,全王府地搜,王爺問起,自有太子殿下擔著,搜!”


  “是!”眾人齊聲應下,而後便四下散去,全王府地找起那名據說是此次事件罪魁禍首的女子。


  而沐景淩也在下令後轉身回到柳之敬身邊,然後就被柳之敬無奈斥了一句,“去尋太子殿下相助,不是讓你這麽用的……”


  沐景淩聞言扯了扯嘴角,而後便皺眉看著前邊那個失魂落魄的榮慶小王爺,不耐道:“小王爺,跟我們走一趟吧,太子殿下想必會很想見你的。”


  太子府,見著來著是沐柳二人,門外守著的影衛也沒多加阻攔便將人放了進去,而書房裏頭的,仍舊隻有東陵玨一人在案桌後頭坐著。


  見著門外走進人來,便抬頭看了眼,見隻來了三人,便淡聲道一句,“坐。”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卻叫這頭三人都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沐柳二人沒敢拒絕,便一齊尋了兩個偏僻的角落,各自坐下。


  唯有東陵清流,才走近書房沒幾步,便叫東陵玨那隨意地一抬眼嚇得愣在了原地,更是不敢再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此時的東陵清流已然回過神來,不知何故沒了在榮慶王府時候那一陣矛盾的苦痛,如今清醒過來,便隻剩下了對自家七哥的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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