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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絕境

  南之易終於抬起頭,看了淩俐一眼。


  他臉上有不少細小的傷口,也有擦傷和紅腫,但看起來都不太嚴重。


  他嘴裏說著什麽音節,卻太模糊,淩俐聽不出清楚。幾秒後,他無力地閉上眼睛,身體微微顫動,似乎是在用力掙脫束縛。


  看到汽車微微一陣晃動,淩俐趕快製止他:“你別動,我來。”


  南之易察覺到了異樣,睜開眼有些疑惑:“怎麽晃得這樣厲害?”


  淩俐輕聲回答:“沒事,車卡在樹上的。”


  他剛才毫無神采的眸子,忽然亮了:“會墜崖嗎?”


  淩俐咬了咬唇,還是告訴了他真相:“目前還撐得住一會兒,但久了就不好說。”


  但又馬上安慰他:“別擔心,馬上就能出去。”


  南之易微微點頭:“好。”


  仔細察看著目前的狀況,淩俐剛才揪成一團的心,稍微輕鬆了一點。


  座位變形的程度還不嚴重,也應該沒有什麽銳利的東西刺到他,現在限製他活動空間的,就是氣囊了。


  淩俐再不猶豫,找了根頂端尖利的樹枝,朝著脹起來的安全氣囊刺了幾下,沒多久,氣囊就癟了下來。


  好消息是,氣囊癟下去後,南之易可以動的幅度更大了。然而壞消息是,他依舊動不了。


  他的左腿卡在駕駛座的後座上,那座位扭曲變形,朝後凸出來的一塊卡在南之易的膝蓋上方,他幾乎沒有活動的空間。


  最關鍵的是,卡著他腿部的地方,她伸手也夠不著。


  淩俐試著靠蠻力把南之易拉出來,然而除了引起車身的震顫,沒有一點效果。


  她當機立斷,找了根看起來粗壯的棍子般的枝條,爬上了汽車。


  南之易緊張起來,一直有氣無力聲音大了很多:“你幹什麽?”


  “小聲點,”她放輕聲音和動作,小心翼翼地把身體重心後靠,“我拿棍子撬開座椅,你就能出來了。”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淩俐深呼吸幾口氣,開始用那木棍,尋找合適的角度,插到駕駛座和南之易的腿之間,爭取能撬動一點點,讓他的腿可以抽出來。


  說起來簡單,但她一邊要保持後仰的狀態免得汽車失去平衡,一方麵又要盡量避免對南之易造成二次傷害,一兩分鍾過去,已經滿頭大汗。


  她心跳漸漸加快,忽然間,耳邊有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


  淩俐趕忙停手後仰,麵色慘白。她沒保持好重心,讓身體的重量朝左傾了一點,立馬就加重了托住車身樹枝的負擔。


  好在那聲音短促戛然而止,看來隻是一根小樹枝斷裂而已。


  她喘著粗氣,神色驚慌,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南之易衝她一笑:“慢慢來,不要慌。”


  他的臉黑紅一片,身上全是血汙,隻一對眸子格外清澈黝黑,帶著讓她心安的魔力。


  淩俐點了點頭,深深吸氣。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慢慢放緩手上的動作,既害怕自己一時操作不當讓南之易痛苦更甚,也害怕打破平衡讓車身下沉。


  幾分鍾後,剛才還緊緊卡著的位置,似乎有了鬆動的痕跡。


  她喜不自禁:“好了,可以了,再一點點你就能出來。”


  南之易眸子動了動,正要說話的當頭,史美娜有了動靜。


  她身體動了動,痛苦地呻吟著,帶動著車身也一陣輕顫。


  而她的身體被方向盤和空氣氣囊卡得牢牢的,淩俐甚至能看到,有一根金屬樣的東西,穿透了她的腹部。


  淩俐害怕驚動她,放緩了手上的動作盡量不發出聲音,心裏祈禱著。


  千萬不要醒來,千萬不要。一旦史美娜發現她毫無獲救可能的處境,必然會做出極端的反應。


  然而怕什麽就來什麽,史美娜還是睜開了眼。


  她艱難地扭了扭脖子,看到車窗外的一片空寂,又看到後座滿身是血的兩人,咧嘴一笑:“有幾分本事。你是怎麽讓車忽然失控?”


  聽到她的問題,淩俐朝南之易遞了個眼色,無聲地說:“拖時間。”


  南之易馬上了悟,緩緩地回答:“一鍵啟動的車,如果行車過程中按住車鑰匙上的啟動鍵五秒,車輛會自動鎖死,方向盤、製動也不起作用。”


  史美娜想不通了,費力地說著:“可車鑰匙明明在我手裏的。”


  南之易和淩俐交換了眼神,又開始慢慢說起兩把鑰匙的事。


  他故意放慢語速,言語間找了很多修飾詞,甚至把他如何在後車廂垂死掙紮之際意外發現鑰匙的事也細細說了一遍。


  淩俐卻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她的眼裏隻有木棍和座椅,心裏也隻有讓南之易脫困這一件事。


  盡管南之易刻意拖時間,但幾分鍾後該說的都已經說完。


  史美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下一秒,她聲音尖利起來:“想要救他!不可能!我要你們陪葬!”


  話音未落,她開始瘋狂地晃動身體,車身也跟著她的動作一起晃動起來。


  淩俐的注意力還在木棍上,隻覺得耳邊響過一陣枝丫開裂的聲音,車上馬上就要失去平衡一般劇烈地顫動。


  她大驚失色:“別動!”


  隻來得及說兩個字,她就被南之易一掌推開,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小心!”


  淩俐被推下了車,仰麵朝上地栽倒,後腦被石頭磕了下,一陣劇烈的疼痛。


  腦袋裏空白裏幾秒,她馬上起身,頭昏昏沉沉的視線也模糊,卻看著車身朝下沉了一沉。


  她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大叫:“不要!”


  好在,下一秒車身就停止下沉的趨勢。


  淩俐喘著粗氣,顫抖著站起來。


  剛才史美娜故意的扭動,讓不堪重負的樹枝,加速了崩裂的速度。好在,另有一批稍微細一些的樹幹,擋住車身,再次形成支撐。


  隻是,車右邊的輪胎已經離地十厘米,車身更加傾斜,靠著更加羸弱的樹幹支撐,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翻入崖底。


  時間已然不多,她必須趕在汽車徹底失去平衡之前,把南之易救出來。


  淩俐撿起落在地麵的木棍,剛想爬上車,卻發現眼前那道車門,因為車身傾斜角度的改變和車門本身的重量,迅速地合攏。


  “不要!”她全部不顧腳踝的劇痛,撲了上去。


  好在,南之易伸手擋住了馬上要關上的門。


  淩俐緩了口氣。


  還好還好,要知道門框已經在車輛滾落的過程中變形,車門一旦關上,就很難再打開。


  卻不料下一秒,耳邊傳來砰地一聲,卻是南之易放開了擋在車門前的手,任由車門合上。


  車門帶來的重量和勢能讓車身再次劇烈晃動起來。


  “你幹什麽!”她大叫,撲上去拉著車門。


  果然,任她怎麽用力,門都是一動不動。從破損的車窗裏,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南之易的臉。


  她氣呼呼地大叫:“怎麽那麽笨!一扇車門都攔不住!”


  “粉妹,”他竟然微笑起來,“太危險了,你不要再過來。”


  她會為了他奮不顧身,他卻不能讓她再次涉險。


  淩俐怔了怔,已然明白他關門背後的目的——他不想讓她上車,為了她的安全,他寧願關上自己逃生的大門

  忽然很想哭,但是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淩俐焦急地環視一圈,想要找工具撬開車門,然而伸手可及的地方隻有樹枝、石頭,根本沒有能和變形車門抗衡的東西。


  她的視線又集中在車門上碎了一半的玻璃窗上。


  既然車門拉不開,但窗戶還可以逃生。


  淩俐眼睛一亮,從地上撿起一塊猶帶血跡的石頭,兩三下就把剩下一半的玻璃砸碎。從車窗探進去手,拖住南之易的右手,想要靠蠻力把他拖出車廂。


  她的動作帶動了他的傷口,南之易忍不住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忍一忍!”她咬著牙說,“馬上就好。”


  南之易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卡住的腿部。


  因為角度的改變,剛才還有一絲鬆動的前座,這時候卡得更緊了。


  他對自己的處境立刻有了判斷。


  如果說剛才還能搏一搏,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希望。


  拉了幾下也拉不動,淩俐再顧不得危險,攀上車窗整個人吊在上麵,一方麵以自己的重量平衡一下車輛翻轉的趨勢,另一方麵,更加用力地拉他。


  看到她的手被破損的玻璃劃上一道道血痕,狼狽又堅韌,南之易說:“乖,放了吧。”


  隨著有一枝樹枝的斷裂,車身再一次地向左傾斜了一些。


  “還真是生死纏綿,”史美娜嘲諷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她癲狂地大笑起來,在笑聲中更加瘋狂地扭動身體。


  淩俐隱隱感覺到車身顛倒過去的趨勢,咬著牙,緊張讓她的身體緊繃卻又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耳邊是金屬扭曲的吱呀聲,以及細不可聞的枝條斷裂聲。


  淩俐再忍不住掉淚,髒兮兮的臉上被淚水衝出一道道肌膚的顏色。


  生死關頭,南之易剛才緊張的神色已然消失,眉眼舒展開來。


  “粉妹,別哭。”他說,聲音很輕很輕,好像下一秒就會消散在風裏。


  又抬手,那方向似乎想摸一摸她的頭頂,卻夠不到。


  他竟然笑了起來,“這些日子好想你,讓我好好看看你。”


  淩俐咬著牙不肯答應,雙手死命地揪住他的手臂,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


  卻還是能看見,他臉上全是血汙,眸子卻幹淨通透。


  他輕輕歎了口氣:“傻。”


  淩俐手握得更緊。


  不能放。


  她當然知道不放的後果,幾噸重的車身,她沒有九牛二虎之力,當然拖不上來,隻有她也跟著掉下去的結果。


  可看著他一點點下沉,她怎麽可能放?

  大不了就和史美娜說的那樣,幹脆一起死。


  南之易看到她眼裏決絕的目光,很清楚她在想什麽,輕歎了一口氣。


  他夠不到她的頭,但還能夠到她緊緊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他抬著手,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淩俐從來不知道南之易的力氣居然這樣大,以前連瓶蓋都扭不開,現在卻能一根根地掰開她用盡全力攥緊的手。


  卻來不及多想,隻倔強地把被他掰開的手指再度捏緊。


  南之易無可奈何,放緩聲音哄著她:“不要任性,好不好?聽我一次話,最後一次。”


  明明是輕言細語,明明聲音輕到不能再輕,然而史美娜癲狂的尖叫和哭鬧,此時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淩俐緊咬牙關,連搖頭的動作都無暇去做。


  南之易的臉色已經很蒼白,衣物也漸漸被他的血浸潤成一片黑紅。


  他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動作,一根根掰開她再次握緊的手指。


  隻是這一次,他掰開一根手指,就用自己的手掌擋住,防止她再度握緊。


  從小指,到無名指,再到中指。


  他停了下來,抬眸對她微微一笑,說:“對不起。”


  淩俐淚水上湧,力竭聲嘶地大叫:“南之易,你不可以再次拋下我!”


  他的手指,輕輕地在她掌心撓了一撓。


  粉妹最怕癢了,手心更是觸癢不禁,比起蠻力來她更怕這個。


  再強大的意誌也抵不過身體的本能反應,隨著那細微的感覺被末梢神經傳導到大腦,她的左手,已經脫離的他的手腕。


  下一秒,又從她右手的掌心裏滑出。


  淩俐驟然失力朝後跌去,仰麵摔在地麵上。


  眼冒金星,後腦是鈍鈍的疼。


  腦袋裏空白了幾秒鍾,但耳朵裏樹枝的斷裂聲那樣細密綿長。


  她迅速地爬起來身來。


  模糊的視線裏,車身已經慢慢翻轉,越來越快,幾秒後,就徹底失去了平衡。


  眼看著那綠色坍塌,眼看著那團金屬裹挾著他翻下崖底,看著眼前漸漸揚起的塵土。


  之後,便是金屬和石頭撞擊翻滾的聲音,混雜著女人淒切尖利的笑聲,以及重物墜入河底沉悶的一聲響。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崖邊,隻來得及看到那一團黑色,一半已經沒入了崖底的河流。


  不到十秒,車身就被咆哮的河水掀著翻滾起來,消失在漩渦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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