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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搏

  漫長的白天過去,黑夜又已經來臨。


  這一次,史美娜似乎因為開車有些疲累,睡了好一會兒才起來。


  她一醒,又饒有興致地過來,對著淩俐笑:“你幫我想想,下一個節目玩什麽?”


  淩俐看著她笑得詭異,心裏知道她大概在打算如何折磨南之易的辦法,抿了抿唇,並沒有回答。


  得不到她的回應,史美娜托著腮,眼睛望向遠處,若有所思:“我知道這林子裏有野狼,如果說把他綁到再深一點的林子裏,就他身上的血腥味,能不能引來幾隻?”


  淩俐眼睫微顫,身體卻止不住發抖。


  她知道,史美娜既然這樣想了,就很有可能這樣做。


  且不說現在南之易還能不能經得起她再一次的折騰,就他目前的狀況,隻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受傷、發燒、淋了雨,兩天以來沒吃過東西,再被那樣凍上一晚的話。


  淩俐心裏著急,卻還是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冤有頭債有主,你恨我們淩家,沒必要把他扯進來。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史美娜低下頭,詭譎地一笑:“因為你們家,我的男人被折磨了八年,他受的這一點點罪算什麽?要怪就怪為什麽你要愛他吧。”


  史美娜終究還是沒把南之易往林子深處拖,也不知道她是嫌麻煩,還是之後有更好的方法。


  她甚至還給淩俐他們生了個火堆,拿睡袋把兩人結結實實裹起來,一來防止兩人被凍死,二來,也能防止他們逃跑。


  下半夜,南之易的燒似乎退了一點,隻是,仍然昏昏沉沉地,一會兒醒一會兒睡,狀態很不好。


  史美娜睡了幾個小時,快到天亮的時候,披著羽絨服到了火堆旁,慢慢地坐下。


  還有心情拿著鏡子照著自己的模樣。


  她淡淡地笑了笑,聲音平靜無波: “再幾十公裏我們就到目的地了,那裏有一個大峽穀,荒無人煙的很少人去過。不過,我聽說那裏別的沒有,有一種旱螞蟥,遠近聞名。”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眼神陰冷:“曾經有科考隊員迷路了被那螞蟥吸成人幹,也不知道我這次去,能不能看到那種異相。”


  淩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下一秒又鎮定下來,繼續給南之易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史美娜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不如你猜猜,就這樣一個血淋淋的人放進去,多久會被那些螞蟥吸幹呢?”


  說完,她忽然笑起來,一字一句:“血債自然要用血來還,要不是我時間不夠,我會折磨他夠八年的。”


  隨著史美娜轉身,南之易剛才沒有焦點的眸子,忽然亮了起來。


  他艱難地抬了抬手,把一直握著的東西,交到淩俐手裏。


  感受到手裏金屬的質感,淩俐呆了一呆,下意識地一低頭,看清楚手上是一根生鏽的鋸條。


  她眼淚還在滑落,一低頭,看到南之易剛才沒有焦點的眸子已然恢複了清亮。


  她眸子裏滿是驚喜,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沒事?”


  南之易壓低聲音,語速快而清晰:“一會兒你拿這個割斷你手上的繩子,我會想辦法讓後備箱打開。之後,你等待機會逃跑。”


  淩俐呆呆地問:“什麽?”


  南之易抓緊時間交代著:“我刻意讓她覺得我快死了,又怕我真的死,所以,一會兒你一定要求史美娜,讓她把我關到後座,而不是後備廂。”


  淩俐聽到他的話,忽然間輕鬆了些:“原來你是裝的。”


  看到她眼裏的喜悅,南之易忍住全身酸麻和無力的感覺,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看,這是什麽?“


  淩俐從他微張著的手心裏,看到了一把車鑰匙。


  她睜大眼睛:“怎麽會?鑰匙不是應該在史美娜那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車上出現了兩把鑰匙。你難道一直沒發現,不管史美娜離車多遠,它都不會自動落鎖嗎?這證明鑰匙離車不足一米的距離。”南之易回答,語速輕且快。


  “我注意到這一點後就特別留意,果然,昨天發現了這鑰匙。”


  淩俐思索幾秒,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大概史美娜是從她這裏得到的鑰匙,偷上了祝錦川的車,卻忘記了祝錦川自己的那一把。


  大概是在劫持過程中,車鑰匙滑落到座位下,更加隱蔽,史美娜就沒發現。


  卻被南之易撿到。


  淩俐精神大振。有了車鑰匙,就有了很多個可能性。如果能趁著史美娜不注意搶了車逃走,那生存的希望將大大增加。


  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南之易垂著眸子不置可否,隻說:“你聽我指揮,如果行車途中後備箱打開了,你一定要馬上把握機會逃走,不管車出了什麽事你都別回頭,懂了嗎?”


  淩俐眼皮一跳,有不祥的預感,忙問:“怎麽?”


  南之易卻不欲多說:“總之,你一有機會就從車上下去,我一定有辦法讓警察找到我們的,你別擔心。”


  淩俐被關進車後廂的一瞬,從密林上方的太陽判斷,大概是早上九點左右。


  之後,便是漫長的顛簸和讓她渾身骨頭都快碎掉的碰撞。


  也不知道史美娜到底選了一條什麽樣的路,能讓汽車時不時傾斜,有時候甚至還跳起來,讓淩俐苦不堪言。


  也讓她按照南之易吩咐用那生鏽的鋸條磨斷束縛雙手的繩子時,吃盡了苦頭。


  好在,漫長的折磨和手腕被割得盡是傷口代價下,她終於還是成功了。


  感受到背後繩索漸漸鬆開,淩俐鬆了口氣。之後,她側臥著蜷起身體,用已經被捆到麻木的手去解腳上的繩索。


  這幾乎是她兩天以來的最振奮的時刻了,沒有了繩索的束縛,如果史美娜一會兒來開後備箱,她是可以出其不意地襲擊她的。


  即使史美娜手上有刀,也不是不能一搏的。


  南之易沒有告訴她具體的打算,她卻下意識地選擇,全心全意相信他。


  她激動到手指微微顫抖,然而,還沒等她解開腳上的繩索,忽然聽到輕微的哢哢兩聲。


  眼前的黑暗中,投過來了一絲光。


  隨著車輛一個顛簸,那縫隙似乎更大了一點。


  再之後,似乎是她斜上方的位置上,傳來了短促有力的三個字:“粉妹,跳!”


  淩俐怔了怔,下一秒,掀開已經打開的後備箱,毫不猶豫地滾了下去。


  卻忘記自己還被繩索縛住的下半身。


  下一秒,她腦袋磕在石頭上,不受控製地在路麵上翻滾。


  一陣天旋地轉,她感受到的是後腦的劇痛和漸漸昏沉起來的神智。


  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她隻看到車似乎在漸漸遠離,她本想從地上爬起來跟過去看一看的,下一秒卻再撐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淩俐醒來的時候,耳邊是崖底河水的咆哮聲。


  她睜開了眼睛,隻覺得眼前光線昏暗。又努力地睜了睜眼,看清楚頭頂上灰灰的天空,察覺到似乎已經快要天黑。


  她移動了身體,隻覺得腦後一陣疼痛,伸手一摸,好大的一個包,手觸及的地方似乎還有幹掉的血跡。


  手上盡是傷口,她忍著痛艱難地解開腳上的繩索,費力地站起身來,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沒有車的痕跡。


  而前方,是個坡度很大的斜坡。


  想起她從後備箱跌落時候,仿佛看到車是從這坡上向下的軌跡,而南之易,還在車上。


  淩俐一個激靈,忙拖著左腳,順著山坡向下走去。


  朝前不過十幾米,她終於看到了那輛衝到路邊的車。


  車還沒有翻,車廂卻已毀得不成樣子,像被小孩一把揉皺了的紙做的模型一般,到處都是褶皺。


  毀損這樣嚴重,也不知道裏麵的人現在怎樣。


  淩俐顧不得一身的疼,忙跑上去查看情況。


  然而隻看了一眼,就幾乎快暈過去。


  那車左邊的兩個輪子完全懸空,一大半車身都在道路外麵,堪堪被幾棵不那麽粗壯的樹托住,這才沒有掉下去。


  史美娜在前座,趴在安全氣囊上,不知生死。


  而車後座的右側車門開著,南之易一半身子在車外,垂著頭,手支在車門上,一動不動。


  隔著十幾米遠,她都能看到他身上全是斑駁的血跡。


  淩俐屏住呼吸,忍著痛加快了速度,一瘸一拐跑過去,隻想快一點去查看情況。


  到了車前,淩俐查看情況,身體忍不住輕顫起來。


  看來,南之易不僅是在翻滾中受傷的問題,他從腰部開始,被後座的安全氣囊和側氣簾卡住了。氣囊都已經被他的血染成紅色,而那紅色還在擴散。


  先不說他受傷的問題,就說怎麽把他從這半邊懸空的車裏弄出來,就是很大的問題。


  淩俐心口發緊,一時間手足無措,隻能問:“你有沒有事?”


  現在的情況,她不敢輕舉妄動,呼吸都不敢重了,就怕那汽車失去平衡跌入山崖。


  甚至,都不敢去碰一碰他,就怕自己不經意的動作釀成大禍。


  好在,幾秒後看到他眼睛微微翕動,身體起伏,顯然還有呼吸。


  她鬆了口氣,忙加大音量:“你覺得怎樣?我馬上救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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