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甘甜
想到這裏,淩俐有些懷戀地微笑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鍾卓雯的事、如果不是錢陽神出鬼沒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又是怎麽樣的情況?
是繼續不明不白地曖昧著,他們之間仍舊有著那一層玻璃,看得見,卻根本沒法觸及。
還是說已經突破桎梏,更近一層關係?
反正,不會是現在這樣漸漸習慣他的溫柔和關心的情況下,忽如其來的割舍。
一時腦袋發熱,她心裏按壓的那一絲不甘,忽然擴散到無限大,讓她逃無可逃。
淩俐鼓起勇氣轉身,直視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開口:“可以不回去嗎?
一直盤旋在心口的那個問題,終於還是壓不住問了出來。
南之易有些錯愕:“什麽不回去?”
“帝都。”淩俐有些懊惱,都這時候了,他還在裝傻一般。
南之易明白過來,馬上搖頭說:“不行的,有人在等我。”
“哦。”得到了他的回答,淩俐表情沒什麽變化,可一顆心卻如墮冰窟。
她早就知道不該問的,這答案也在她預料之中,可還是,壓不住心底滔天的情緒。
他說不回去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一點猶豫,還說有人在等他。
還能有什麽人,不就是給他提供前途和項目的人?可她就不需要他了嗎?他就真的忍心以及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雒都?
“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等她意識到自己的理智被衝垮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眼見著南之易瞪圓了雙眼,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一般。
“對不起,我又問了奇怪的問題。”她忽然害怕起那個答案,迅速地開始自嘲,“大概真的酒量不行,一喝酒就發瘋。”
而眼前的那個人已經收起了滿臉的詫異,緊抿著唇,表情看不出喜怒,眸色卻越來越幽深。
“真想知道答案嗎?”他臉上慣常的吊兒郎當早已不在,眼裏是認真和嚴肅,仿佛在對待人生重要的問題一般。
淩俐被他感染,漸漸站直身體,咬著唇,輕輕地點頭。
終於,還是來到了這個時刻。躲閃和逃避沒有用了,既然已經問出口,就該勇敢接受他的態度。
隻是,她幾乎都可以猜到結果了——不就是一以貫之的冷淡和逃避嗎?
果然,南之易輕聲說著:“沒有,沒有喜歡過你。”
淩俐默默垂下了頭。
她忍住心裏的一絲苦澀,再抬頭時,已經掩蓋了剛才的失望和不甘心的表情。
“南老師,真的謝謝你。”她扯起嘴角笑笑,“這些日子給你添了很多麻煩,我還問這種奇怪的問題讓你困擾。”
她頓了頓,盡量忍住不要再出來懦弱的鼻音,忍到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喑啞。
幾秒後,她繼續說:“你定了什麽時候走,跟我說一聲,我幫你買機票。另外,我昨天就下了單,買了個最新款監視器,到貨了讓陸鵬裝上,可以監視你房子裏的情況。”
南之易仍舊不說話,黝黑的眸子看著她,雙手插在兜裏,神色平靜。
終於說完她想說的全部話,淩俐微笑著,迅速地轉過身,在逆光的一瞬間,眼淚流下。
她壓抑著有些紊亂的呼吸,看著腳下被路燈拉長的影子,捏緊了手心。
好了,她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雖然還是沒忍住問了些奇怪的問題,可這樣的情緒下,不能再苛求自己更多。
“南老師,再見了。”背對著他,低低地說了一聲道別,淩俐忍住馬上就要噴湧的淚意,加快了腳步。
卻不料,南之易在身後叫了聲:“淩俐,你能聽我說完嗎?”
他難得一見地叫了她的大名,非常正式的稱呼,聲音卻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無奈。
淩俐隻好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隻聽著身後他的腳步響起,停在了離她不遠的位置。
之後,聽到他輕緩地問道:“你剛才問的問題是,我有沒有喜歡過你,那麽,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這個問題的前提是,你其實喜歡我?”
淩俐呆呆地微張著嘴,不知道該不該回應他。
她真是想不到,這樣尷尬又不給人留麵子的問題,南之易能聲音裏卻不帶一絲波瀾地問出來。
還真是--絕情。
她深吸一口氣,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和從湖邊傳來的柳樹紙條抽打在樹幹上的聲音,心口一陣疼。
下一秒,眼淚就流進了嘴裏,舌尖泛開的是澀澀的鹹味。
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和她保持距離,那為什麽還有一遍遍強調這個問題,一次次地羞辱她?
淩俐自嘲地一笑。
其實早該料到的,南之易的世界裏,還不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嗎? 她到底哪裏來的自信,以為他不會輕易傷害自己?
覺得自己想得很通透了,她聲音還是不可抑製地帶了點鼻音:“南老師,我很抱歉騷擾到您,但是您能不能不要再問我這樣的問題?我不是太想回答的。”
身後似乎有輕輕的一句歎息,又有腳步聲漸進。
他一邊靠近,一邊說著,聲音輕緩:“我想,你今晚一直在誤會我的意思。正如我說我要回去帝都,你問我能不能不去一樣,去是必須去的,可我,有說過我不回來了嗎?”
淩俐怔怔的,還沒理解到他在說什麽。
身後的歎息又重了幾分,聲音也更加接近:“另外,關於你剛才那個問題,你好好回憶一下,你問是有沒有‘喜歡過’你,我也按照實際情況回答了你,但是你,似乎沒有聽明白。”
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離她不足十厘米,鼻息幾乎噴在了她的頭頂。
背後的腳步聲停止,耳邊是他悠然的聲音:“沒有喜歡過,就代表著,正在喜歡啊。”
淩俐正在努力壓抑情緒不要失控,聽到這一句,忽然怔住。
沒有喜歡過,是因為正在喜歡?這是幾個意思?中文是這樣用的嗎?怎麽就這麽古怪呢?
她還沒捋清楚其中的邏輯,南之易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所以,你在傷心什麽呢?”
下一秒,她隻覺得身上一緊,已經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南之易收緊雙臂,微微低下頭,唇緊貼著她的頭發。
鼻端縈繞著她的長發,有些發癢,還有那熟悉清淡的玫瑰味。
這是他已經深深眷戀上的她的氣息,也是他一旦靠近,就再舍不得放手的香甜。
在此之前,他已經想象過很多次,將她擁入懷裏的時刻是怎樣的感受,卻沒想到,是這般真實而甜美。
他閉著眼,聲音清淺:“想這樣抱著你很久了,上一次是因為那碗湯,這一次,隻是因為我喜歡你。”
淩俐呆呆地垂眼,看了看環在自己身前的一雙手臂。
脫下了外套,他是光著手臂,右臂上還帶著傷口沒有完全消退的淺紅印跡。
是他,沒有錯,她沒有在做夢。
那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什麽回去不回去的,喜歡過沒喜歡的,亂七八糟的一團。
還有,他怎麽突然就抱上了?
直到南之易放開她,又掰著她的肩膀把她轉了過個,成了兩人麵對麵的情況,淩俐還在發愣。
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眼睛,微張著嘴,細膩光潤的皮膚上,有剛才淚水滑過的痕跡。
心裏某一角迅速地塌軟下去,南之易歎了口氣,捧起她的臉,用指尖,拂去那上麵的淚痕。
一邊擦,還一邊說:“傻乎乎,我都不知道你剛才聽懂了沒有。”
他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璀璨,淩俐下意識想要點頭表示自己大概是明白了,唇上傳來一陣冰涼又柔軟的觸感。
隻輕輕一碰便分開,快到淩俐來不及反應。
等分開足足幾秒鍾,慢半拍的淩俐,感覺到所有血液衝上頭一般,剛才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這時候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南之易已離開她的唇,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舉到和她下巴齊高的位置。
之後,微彎著腰,伏在她的耳邊,呢喃一般的聲音:“牽住了你的手,我就不會放開的。”
她驚慌失措間抬頭,甚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南之易的臉背著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是一對眸子裏晶亮而柔軟的光,那樣醒目,讓她無法忽略。
淩俐感受著胸膛裏一顆心髒撲騰騰狂跳,咽了口唾沫,問:“你……”
隻說了一個字而已,眼前又是一暗,路燈的暖橘色被擋住,他的臉在向她迅速靠近。
南之易低頭迅速靠上來,再次印上她的唇,指尖攀上了她的下巴,讓她無法逃避。
綿長、熱烈,又帶著些笨拙,一直吻到她快喘不過氣,手也不由自主摟住他的脖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肯鬆開。
淩俐喘著氣,再一次確定,這人絕對不是天生弱雞。
至少,她剛才肩膀上感覺到的力道,她驚慌之下的掙紮,竟然沒掙脫他的雙臂。
臉發燙,耳朵也在發燙,淩俐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隻怕紅得快熟了。
路燈昏暗的燈光模糊了他的輪廓,空氣中帶著幾分迷離的氛圍,剛才讓她輕顫的寒意早已無蹤無影,取而代之的,是心頭和唇間的一團火。
抬眼看去,視線所及的地方,隻剩他的目光。
以往的躲閃和隱忍再也不見,和她視線相接的,是一對澄澈黝黑的眼。像黑曜石般,閃著讓她舍不得移開眼的微芒。
“我得先搶著親了,如果這件事都要再被你搶去做,我簡直就別混了。”他嘴角是調皮的笑。
淩俐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耳朵裏也一直嗡嗡叫著,說不出來一個字。
她隻知道,她下了好大的決心要離開,卻在最後要逃離他視線的時候,被他一把就拉了回來。
還親上了?還親了兩次?
這時候是不是該高冷傲嬌地給他一巴掌呢?
可偏偏,她做不出任何的動作,隻是呆呆地問了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