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先走一步

  顧潛山道：“有些醉，想睡覺。”


  武雲昭道：“那你睡吧。”起身向外走。


  顧潛山問道：“去哪兒？”


  武雲昭道：“花園兒坐坐。”


  顧潛山“哦”一聲，扯過被子，蒙了頭。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顧潛山覺得自己好像漂流在水麵上，一晃一晃的，迷糊間，心中一驚：“靠，不是尿了吧。”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掀了被子，摸了摸身下，察覺被褥還是幹的，大鬆一口氣，麵露笑容，剛要躺下接著睡，瞥眼間，見武雲昭似笑非笑，坐在床邊，臉上“騰”一下，燒了起來。身體跟著也僵住了。


  武雲昭眼光動了動，問道：“做夢啦？”


  顧潛山點點頭。


  武雲昭“哦”一聲，道：“起來收拾，收拾，咱們去吊喪。”


  顧潛山驚道：“吊喪！”


  武雲昭道：“二皇兄想不開，自縊了。”


  顧潛山“啊”一聲，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一會兒，問道：“什麽時辰了？”


  武雲昭道：“你才睡了一個時辰多一點，現在是申時。”


  顧潛山撓撓頭，挪到床邊穿鞋，說道：“也就是說，二皇兄回家不久，就那什麽了。”


  武雲昭道：“喜鵲問了來傳信的，說二皇兄午間離開皇宮後神情有些恍惚，跟你似的，倒頭就睡了。家人們以為是喝醉了，沒怎麽理會。後來，他的妃子杜氏回房，發現二皇兄不見了，跟奴婢們問，奴婢們說，二皇兄躺下不久，又起了身，說睡不著，去書房了。待得眾人到了書房，人已經吊在梁上，氣絕多時了。”


  顧潛山道：“心理素質這麽差啊。”


  武雲昭扶了顧潛山一把，讓他站穩，說道：“當皇子本來就不容易。父皇近些日子行為突兀，誰都摸不準。二皇兄自己沒什麽主意，一時會錯意，理解得嚴重些，也不是不可能。”


  顧潛山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咱們還想借武士爽對付武士誠呢，他卻撒手先走一步，這怎麽說。”


  武雲昭道：“計劃趕不上變化罷了。二皇兄自己奪位的心思估計不重，但母妃催逼，家族希望，不得不往前走幾步。今日，他又受了父皇擠兌，三方夾擊，心情難免鬱鬱。”


  顧潛山道：“起個名兒叫‘爽’，到頭來，一點兒都不爽。”


  武雲昭道：“生在帝王家，談‘爽’如何容易？”


  顧潛山重重點頭，心說：“幸虧皇妹還沒開始下手，要不然，四方夾擊，爽得骨灰都得沒了。”暗暗咋舌，忽而想起方才尷尬，急道：“老大，我剛才沒做奇奇怪怪的夢，我突然感覺晃晃悠悠的，以為喝酒喝多了，一不留神，夢中開閘，飄起來了。你別誤會。”


  武雲昭聞言，橫他一眼，淡淡道：“你還不如不解釋。”


  顧潛山可不能說出自己是故意解釋一番，想看看武雲昭什麽反應，笑嗬嗬道：“畢竟睡在你的床上，你若誤會我想入非非，還不得閹了我，說清楚好。”


  武雲昭道：“你這樣講，我更想閹了你。”


  說著，兩人走出了公主府，上了馬車。


  顧潛山繼續道：“老大，你以前說過，美人就是要讓人惦記的，你忘了？”


  武雲昭道；“我是不介意旁人惦記，可你心裏自己知道不就得了，非得掛嘴邊兒，你是想給自己添堵，還是給我添堵？”


  顧潛山麵上一紅，低聲道：“一不留神惦記，惦記，你不會殺我，對吧？有些事情，控製不住的。”


  武雲昭瞪眼道：“你再繼續耍流氓，我就親自動手，哢嚓一下，斷了你。《辟邪劍法》挺好的，我傳給你？”


  顧潛山雙手一擋，擺了擺，道：“不用麻煩了。老大，我說認真的。”


  武雲昭道：“放心吧，我沒那麽小氣。得了，少胡說八道，畢竟是去吊喪，神色沉重點兒。”


  顧潛山道：“行，知道了。”不繼續說下去了，心中卻很不是味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麽明白的暗示了，怎麽還不懂？”偷眼看看武雲昭，見她神色如常，絲毫不為隱秘話題影響，深感疲累，心說：“這是要成哥們兒的節奏啊。”


  在二皇子府中，武雲昭和顧潛山碰上了其他三位皇子。


  眾人照麵之後，神情皆不自然。


  吊唁之後，顧潛山留下幫忙，而武雲昭又被招進了皇宮，陪伴父皇。


  二皇子之死與武天相脫不開關係。


  武雲昭見到，短短幾個時辰中，武天相好像老了好幾歲，露了頹然樣子。


  武天相見女兒到來，招了招手。


  武雲昭走到他的身旁，貼近坐下，挽著父皇的手臂，一時之間，不知怎樣開口安慰。


  過了好半晌，武天相道：“父皇是不是太過分了。”


  武雲昭道：“命數使然，與人無尤，請父皇寬心，保重龍體。”


  武天相淒然笑道：“乖女啊。”說了三個字之後，卻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了，又閉上了口。


  武雲昭道：“父皇，您累了，要不先歇歇吧。兒臣在一旁看著，寸步不離，如何？”


  武天相緩緩點點頭道：“也好。”倒下身子睡下。


  武雲昭放下床幃，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聽武天相呼吸勻稱後，慢慢起身，輕輕踱步到外頭，對王達道：“王公公，父皇召見我來之前說什麽了嗎？”


  王達道：“陛下說了幾句，都是朕的錯，朕的錯，沒旁的了。”


  武雲昭點點頭。


  王達道：“公主殿下，誰也想不到二殿下這麽去的。您多費心神，好好寬慰陛下啊。”


  武雲昭道：“公公就算不說，本宮也會如此。對了，公公，宮裏頭如何了？”


  王達道：“宮裏還成。隻有賢妃娘娘一個，哭得死去活來的，一路哭到二皇子府上的。”


  武雲昭道：“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是難熬。”


  王達抹了抹眼角道：“誰說不是呢。”


  武雲昭吩咐道：“王公公，去禦膳房弄幾道滋補菜肴吧，本宮看父皇得睡一陣子，醒後定要餓的。”


  王達應了離去。


  武雲昭重新回到武天相身旁，隔著床幃，看著武天相朦朧的麵孔，若有所思。


  武天相睡了一個多時辰便醒轉了。


  兒子因自己的敲打而喪命。他心懷愧疚，睡夢中亦難以寧定。後背被冷汗浸透了。


  武雲昭走到寢室外避過。王達給武天相重新換了衣衫。


  她再次進入時，武天相已經穿戴整齊。


  武天相道：“乖女啊，回府去吧，父皇沒事了。”


  武雲昭哪兒敢立刻走，不住地打量武天相，察言觀色。


  武天相擺擺手。


  武雲昭知道，這是真的要讓自己走了，行禮告退。


  在她走後，王達扶著武天相坐到桌邊，溫言道：“陛下，怎麽趕公主走了。您有什麽心裏話，也好跟公主說一說呀。”


  武天相道：“朕跟明月就這麽一個閨女了，給她少惹點兒事端吧。她每次一來我這兒，指不定多少眼睛盯上呢。”他的話中的“明月”，便是先皇後，上官明月。


  王達聽武天相說及勾心鬥角，不便發表意見，轉而說道：“陛下，公主讓吩咐了滋補膳食，您要進一些嗎？”


  武天相確實感到腹中饑餓了，見屋中光線暗淡，問道：“什麽時辰了？”


  王達道：“剛到戌時。”


  武天相緩緩道：“戌時，不算早了。傳膳吧，趕緊吃一吃，還得去禦書房處理奏章呢。”


  王達擔憂道：“陛下，您???”一句話沒說完，便被武天相攔住了，隻好道：“是，陛下。”立刻去傳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