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亡命天涯
桃氏一族於羲何帝國落腳極西時便存在於此，雖舊時之事說不清楚，但祖人皇羲何會傳下一枚金牌交予桃氏，不難得知桃氏對於這一國之貢獻。
若依塵微對於羲何帝國的了解，桃氏與整個帝國的淵原絕不止於此而已。
桃葉生於桃氏最為安樂、繁榮的世代。那時桃賢君、劍二夫婦名滿天下，桃葉乃是載滿整個帝國的祝福，於翠山劍閣中降生。那時諸國之君聞得此消息多有親至羲何前來慶賀者，隻因神仙眷侶之名。桃葉身上承得多方期望，其父母一世英名，他們的兒子必然也會出類拔萃。
隻是在那時就難免有流言蜚語，說世人對於桃葉的期待甚至遠遠高於對人皇後代的期許，如若哪天桃氏犯上而逆謀求人皇正位，天下人未必會支持皇族。
也許正是這種無端的流言為桃氏後來落魄埋下了禍根。
但這一切作為繈褓之中的桃葉並無所知，他隻是被桃氏夫婦捧在手心，一日日飛速成長，天資駭人。其三歲識劍起，每一年的進境都遠遠超過了桃賢君幼時的水平，想來這個孩子長大以後必然會超越其父，甚至超越劍二，以攀登至那無人可觸碰之境！
桃葉也從未讓誰失望過，不管是心性還是實踐，他都做得很好。若按照舊時人皇的說法，桃葉心性成熟穩重、極識大體，又有柔腸一股，乃是個不可多得的明主，桃氏交於其手必然蒸蒸日上。
可對於皇族而言，這股子柔勁最是駭人。皇族自始至終皆是貫徹王霸之道，雖有仁術之表卻無仁術之實。表麵上看著客客氣氣的，但每一條法令都極其偏向皇族，是標以為法治國的名號，施以帝製為本。
然而桃葉這種仁心為上的性情中人最能收攏人心，霸道之下的民眾往往最支持這種仁德之主。皇族認為過於仁厚是一種軟弱，這也是萬花城常年遭受賊人洗禮的原因之一，懲處從寬、不涉死刑，作為一城之主沒有不可侵犯的姿態，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所難免。
隻是為君者與為民者對待事情的看法完全不一樣，此為君者必然以為是種必須要避免的隱患，當應斬草除根；而為民者則知桃氏宅心仁厚，是以自身為後、以寬仁為先者。仁主必持擁，這也是萬古不變之理。如今民眾雖受皇族曾經對於桃氏罪責的壓迫，但打心底裏還是了解桃氏的為人。表麵上不敢擁護桃氏，其實私底下與桃氏之間的關係還是極為融洽。
這些皇族都看在眼裏，隻是轉化為桃氏一日日的愈受壓迫，就連萬花城派駐的巡防衛數量也是日益增長，直接導致了桃氏畏首畏尾、日益落魄。
桃葉身為氏族新主，隻感受到了其身襲繡花紋袍之後桃氏的處境，卻不曾了解其中真正的原因。桃氏上下
，不管是誰都沒有對其仔細說過其中緣由，桃葉無能為力之時總以為是自己拉垮了整個桃氏。
時至如今，桃葉算是將氏族徹底拖入了深淵之中。人皇既然會對桃葉下手，那未必不會牽連整個氏族，隻希望這一切來得慢一些，能給足桃氏反應的機會。
似是看破了桃葉所想，塵微笑道：“不必過多擔心，憑桃賢君的本領，還不用小子你來琢磨，何況你別再忘了，還有老夫站在這裏，你小子也學著依靠些別人！”#！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桃葉看了塵微一眼，不知如何得總覺得有些感動。素昧平生，從不相識，區區外公二字，並算不上什麽感情維係。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外公，也沒有父母告訴自己真假，但這個外公似乎真的對自己沒有惡意。如今陷落在外，何等助力都如施舍一般珍貴，何況這位能願意為了自己著想的外公呢？
桃葉就是這樣，做人做事從不先忌憚三分，而是先給七分信任。且滴水之恩皆是銘記在心，日後則有湧泉相報，可謂之純善。
“外公，您說我們該怎麽辦？”桃葉便問道。
“其實老夫倒是想出來一個能讓你保住小命的地方！”塵微捋了捋有些稀疏的胡子，笑道。
“是何處？”
“翠山劍閣！”
“劍閣？”桃葉再一次被塵微所折服，也不知這個有天師之稱的老者為何腦子裏都是這些奇怪的想法，桃葉雖不知自己是於劍閣出生，但自其記事起就從沒有到過東境，更沒有去過劍閣，也萬萬沒有見過任何一位百劍，若是脫離自己的父母，翠山劍閣可以說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說翠山劍閣幾乎獨立於羲何帝國，就算是人皇令他們也可以不尊，劍閣百劍自有守衛天冠的使命，便如同守護東境一般。可以說是雨吹不走，雷打不動，沒有關乎天下的大事，百劍是基本不會出關的。
這樣一個隱世之所，會幫助自己逃避人皇的追殺？何況劍閣與東境邊關一步之遙，能到天冠為何走不出帝國？反而要劍閣幫助？
知道桃葉疑惑，塵微也不準備賣關子，便又道：“殺手之中，最先動的是方家，其與柳氏之間的關係相信小子你也知道。老夫已接到確切的消息，方家宗主已被冬時挑斷雙肩經脈筋骨，柳氏之間的詔令必然已經傳開，南境的柳氏軍與巡防衛都在調動。雖說最妥當的路是從南境出，直去空貝城，但此時南境已然成了死路。北境去不了，西境更是無路可走，唯一一條也是最近的一條路便是直去天冠往東而行。”
“隻是劍閣也未必能放你走。”塵微又補充了一句。
“為何不放？”桃葉問道。
“你小子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你父親什麽都沒有告訴你麽？”塵微疑惑道。
“難道與我母親有關？家族上下沒有一個人告訴過我關於母親的事。”桃葉委屈道。
塵微一怔，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那到了劍閣你自然便知，老夫多說無用。”
聽得如此，桃葉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這種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感覺，著實令人心中憋屈。
看到桃葉的樣子塵微實在好笑，想著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便又笑道：“自然與你母親有關。你母親劍二乃是天地自然化晶的擁有者，在你之前，她也是唯一能用這塊化晶的人。而你我皆知，這塊化晶現在被嵌在何處。”
桃葉看了看腰間那把明晃晃的精飾長劍，劍鞘之上雲紋散發出微微明光，仿若日月之前緩緩浮動，白色質地透著一種暖暖的淺粉，令人看起來十分柔和。
“此劍原為翠山劍閣之物，乃是桃氏為劍閣傾盡心血以中庭桃木斷枝所打造的絕對神兵！而你母親在得到那塊化晶之後將其融於劍中，亦是由你父親著手重鍛，才變成了現在模樣。”塵微的眼中過往淺淺浮現，仿佛舊時之事近在眼前一般。
“你也知道此劍非同尋常，有刀型亦有劍型，處於是非伯仲之間。此一點，與劍閣對於劍的理解完全不同！劍者，純粹且強悍無匹，長劍亦是劍中之最！可改為刀型，實在不妥。劍鋒落彎，則劍意曲折，如陣前斬將，未等迎敵先搓自己銳氣，說來確實不該。”
聽得塵微所言，桃葉忽而想起父親將此劍交予自己手中時說過的一些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今劍已成型，化晶亦完全融合，這世間恐怕無人可動之分毫。隻是劍二已改，劍閣也不知是否還要將此劍繼續歸於劍閣之中！你若走了，劍二從此離開了劍閣，他們那些強骨頭是不可能答應的。可若你有能力說服劍閣，想來羲重無論派誰來殺你，劍閣也不會允許。此一舉，事在你所為！”塵微正色道。
桃葉皺了皺眉，時有不解。說來他與此劍仿佛水火不容，自從得到此劍後，自己的武道進境便一瀉千裏再無進境，甚至每每想使劍之時都感覺體內氣息紊亂，像是要被抽幹一般沉重。明明隻是一柄清如薄翼的木劍，桃葉最多卻隻得使出三招，之後便再無還手之力！如同未曾被劍認可一般。
桃葉始終懷疑，若不是此劍是由家中老桃的斷枝所造，與自己有些感應，自己怕不是連拿起劍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桃葉若是拜上劍閣，且不說要不要與百劍交手，一個沒有被配劍所認同之人還敢踏上劍閣境土，豈不是貽笑大方？更不用談說服他們什麽。雖桃葉也算是個巧舌如簧的主，麵對劍閣之中那群除了劍什麽都不理會的癡人，怕也沒有什麽用處。
越想心中越覺得上天不公，每個人的人生都該有無數種可能性，可自己便如同生來就被定性了一般！無論何時，自己眼前所麵對的路皆如絕路一般難走至極。
這是什麽考驗嗎？什麽考驗非要致自己於死地不可？
“看來我們要先做好失敗後亡命天涯的準備了……”桃葉有些無奈的沉息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