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歡而散
“你別哭了。”他皺了皺眉，從褲袋裏抽出一包紙巾遞到她麵前。
杜嫣婷抱肩坐在地上啜泣著，抬頭瞪了他一眼，倔強地不肯接過那紙巾。
“別哭了。”他歎了口氣，蹲下身，抽出一張紙巾塞到她手裏，“頂多我不強迫你去看醫生了。”
“真的？”小手捏著紙巾，她吸了吸鼻子，一雙晶亮的大眼緊盯著他看，探究著他話中的真實性。
“當然是真的！”他麵子上有些過不去，撇撇嘴，“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管閑事，竟遇到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怎麽啦？”她不服氣地回嘴。
“固執得要命，扭捏得要死。動不動就哭，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大小姐。”
“你——”她氣憤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千金大小姐又如何？我才不用你好心多管閑事！你以為你是誰？”
“好，好！”他冷笑著點了點頭，“我確實誰也不是。上車！”
他長手一伸，將她從地上猛然拽起。
“幹什麽？”她被拽疼了手腕，氣惱地瞪著他。
“說了要送你回家，我一定會做到。”他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自己回去？哼！”他冷哼一聲，因為她的話而覺得好笑。“你確定？如果不用我送你回去，那麽把校服也還給我。反正你不需要我的幫助，那校服還給我，無所謂吧？”
“你——”她臉色霎時緋紅，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可惡，還是因為他提及了自己的尷尬之處。
“我怎麽樣？”他反問，緊盯著她緋紅的俏臉，將她的尷尬和憤怒看在眼裏，心裏有一瞬覺得自己很卑鄙，卻在刹那間抹殺掉自己的這種想法。
她不回答，隻是惡狠狠地瞪著她的大眼睛，想要用眼光殺死眼前這個可惡的男生。她杜嫣婷活了十六年，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幾個哥哥，也當她是寶貝一樣地疼惜著。就算是朋友同學間，哪個不喜歡她？隻有他，隻有他宋佚哲，第一次交際，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就給她下了“千金小姐”這個惡名，當她是嬌生慣養的女生。她是千金小姐，可是她從來都不驕縱。任憑他如何以為，她都不是那種人。
可是今天，她在他麵前盡露尷尬，不留餘地地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這個人的麵前。她該怎麽辦？屈服在他的威脅之下？承認自己就是他眼中心裏認為的那種女生？不！她絕對不會承認，絕對不會屈服。她不能讓他得逞！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接受坐你的車回去，就要把這件校服還給你，是吧？”她用力地攥著綁在腰前的校服衣袖，盯著他冷漠的雙眼。
“是！”杜嫣婷眼中的堅毅與果決讓他有一瞬的怔愣，可是理智不允許他改變自己的態度。
“好！”她點頭，唇邊帶笑，雙手移向腰間的校服，將它緩緩地解了下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看著他笑，無所顧忌地將校服給解了下來，同時也將她的難堪曝露了出來。
“你幹什麽？”他覺得不可思議，向著她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她還是在笑，校服已經被她拿在在手上，遞到了他的麵前。“還你。”
“你是笨蛋嗎？”他閃避著她的目光，覺得那樣的堅決很諷刺。
“我是。”她繼續笑著，笑得絢爛，笑得肆無忌憚。“宋佚哲，我是笨蛋。哦，不對，我不止是笨蛋，我還是一個笨蛋千金大小姐。不懂人間疾苦隻會矯揉造作的千金大小姐。可是，不管我是誰，我都不需要你的憐憫，不需要你的自以為是。”
後麵的話，被她越說越冷。不用看著她，宋佚哲也可以感受到她的笑意漸失。她的舉動讓他震撼，讓他忍不住想要看向她，看清楚她心裏的想法。
“拿去吧。”見宋佚哲不接，她將校服往他懷裏塞了進去。也不管他有沒有拿住，她不再言語，轉過身邁開步子，拐進了十步之外的一條巷子裏，然後，不見蹤影。
宋佚哲直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她，才收回視線。校服他沒有接住，任由它掉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塵。眼尖地看到灰色校服上圍在她臀間的位置染上了一點腥紅，如果不細心看，是看不出來的。隻是，這件校服既然已經染到了血跡，想必她……
想到這裏，他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有些自嘲。都是該死的自尊心惹的禍。將校服撿了起來，他往肩上一丟，扶著自行車緩緩地走路回家。
應該慶幸他沒有追過來嗎？杜嫣婷蹲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喘著氣，剛剛的發怒讓她血氣上湧，加上快步走，感覺有些暈眩。該死的自尊心作祟，不然她也不至於要落到這樣的局麵。褲子染了血，她實在沒有辦法那樣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任人圍觀尾隨。下腹的刺痛還在侵襲著她，也虧得這刺痛，才能讓她冷靜下來想辦法為自己解圍。
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她翻著通訊錄，搜索著可以來搭救自己的人。
大哥？不行！他一定會派一隊人馬來接她。二哥？也不行！這隻死狐狸一定會笑話她的。三哥？呃，這木訥的三哥，叫他還不如叫小弟。哦，對對對，小弟。小弟傻傻的，一定不會做出什麽令她難以應付的事情。
她飛速地找到杜英朗的手機號碼，按下撥號鍵。三聲嘟嘟聲過後，杜英朗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
“嫣婷？”
“嗯。是我。”她應聲，卻聽到杜英朗那邊傳來陣陣歡呼聲。“你在哪兒？”
“我在體育館，打球。什麽事？”
“這樣啊……那沒事了！”她撇撇嘴，想要掛斷電話。
“找我什麽事？”杜英朗又追問了一句，一胎而生，他怎麽會感覺不到她有問題呢？
“沒事。你去打球吧。我找小媽。”杜嫣婷果斷地掛斷了電話，又撥了小媽方雲華的手機。
“小媽。”電話一接通，杜嫣婷立馬叫了出聲，“小媽，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嗯。”方雲華輕輕應了一聲，丈夫在身邊，她聽得出杜嫣婷的語氣有些焦急，卻又不願意透露給別人知道。
“小媽，我親戚來看我了，肚子很痛，褲子也被弄髒了，我沒辦法回家。你快點來接我好不好？”
“嗯，我現在過去找你，你告訴我地址。”方雲華的語氣輕柔而親切，熱情的來又不會造作，在別人聽來，隻當是跟熟人聊天，不疑有他。
“我在……你等等，我看看路牌。”杜嫣婷伸長脖子往四周望了望。“小媽，我在花園路櫻花巷。”
“嗯。自己小心點。我現在過去。”方雲華掛斷電話，跟杜廣宇交代了一下就出了門。第一件事當然是打電話給杜英朗，讓他馬上趕到櫻花巷。這傻丫頭，櫻花巷是什麽地方，那裏可是附近幾所中學小混混經常聚集的地方，她怎麽能夠躲到那裏去呢？她必須馬上趕到那裏啊！
“小媽，你快點來，我好累。”杜嫣婷將手機收回褲袋，有些疲倦地靠著牆。
刺痛一波波襲來，她困乏得想要睡著，渾然不覺有人正在向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