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人間尤物
“淩雲商超”的話題在微博上火得一塌糊塗，玖月乘勝追擊，特意安排了專人運營微博，把早就準備好的宣傳資料一波一波的放出去，始終保持著話題的熱度，商超還未開幕，群眾卻已期待萬分。
李童看著微博下方的評論，隻差氣得沒把鼠標砸了，敲門聲響起來，她怒氣衝衝的說了聲“進”，劉東的臉出現在門口。
她看著他一愣，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老板。”
劉東臉上依舊掛著平日裏和善的微笑，對著她擺了擺手，“坐。”
她笑著點頭，卻也不敢落座，直到劉東在她麵前坐下來她才戰戰兢兢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淩雲’的發布會你看了？”
“嗯，看了。”
“有沒有什麽想法？”
“這……馬上就是’雙旦’促銷了，我寫了促銷方案，回頭我就發到你郵箱裏……”
她的手有些慌亂的撥弄著鼠標，劉東嘴邊的笑意冷下來，“我問的是’淩雲’的發布會，不是促銷方案。”
李童穩了穩心神，笑容裏滿是刻意的鎮定，“‘淩雲’和ZA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商業綜合體，針對的是不同的客戶群，他們做得再好，對我們也不會構成威脅的。”她略顯緊張的舔了舔嘴唇，“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自身商場的營銷推廣上。”
劉東挑著眉點頭，“嗯……自身商場的營銷推廣，聽起來有些道理，那季度促銷方案呢？眼見著馬上就是年底了，明年的年度營銷推廣方案呢？”
“我正在做……很快就做好了，老板。”
李童的笑意裏都是勉強，劉東也不動怒，放在桌上的手指有節奏的輕敲著，“李童啊……”
“是，老板。”
“我記得玖月在公司的八年裏，沒有任何一個方案是在我的催促下交上來的，既然我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我希望，你也有能跟這個位置匹配的能力。”
李童耳邊“嗡”的一聲響，她嘴邊的笑意就快要掛不住，“好，好，老板，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恭敬的點頭，劉東站起來準備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看她，“我記得上次你做的應急方案很出色嘛，那麽出色的方案，你應該不會隻做得出那一個吧？”
李童一愣，麵色都是緊張，“不會，不會，老板，我很快就把方案發給你！”
劉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李童腿一軟，跌坐在辦公椅裏。
她滿是怒意的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給其中一個人一連發了好幾條信息。
倫敦的一年四季都陰雨連綿，很少能看見陽光燦爛的日子，以至於整個天空都是灰的，無端為這個忙碌的城市蒙上了一層陰翳的色彩，連帶著人的心情都有些憂鬱起來。
從上飛機開始玖月的心情都不太好，她睡了一路，睡夢中眉頭也都緊皺，喬文謙看在眼裏，卻也沒有開口問。
沉默的陪伴是他能給予她最好的方式。
在酒店裏換了衣服拿了電腦，他們準備去拜訪利亞商貿的負責人，玖月刻意畫了個濃一點的妝，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出門之前她的手機響起來，是一條微信。
“到了嗎？”
發信人是程然，她看著屏幕猶豫了一瞬，那天之後他們都不太愉快，她隻簡單交代一句要來倫敦出差就出門了。
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回了個“嗯”。
屏幕上空白了一會兒，正當她打算收起手機之時，程然又給她發了張照片。
那應該是張老照片了，照片上的他還是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他站在泰晤士河旁邊，身後是倫敦大橋，他的目光看向遠方，眼裏滿是希冀。
玖月的手輕撫過屏幕上他的臉，原本梗在心裏的刺忽然就軟下來。
“這是我剛到倫敦的時候拍的，那是一座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
“希望這能讓你減少一分對這個城市的陌生感。”
他連著發了兩條信息，她垂眼看著屏幕，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太明白她了，他知道她從來不善於麵對新環境，他知道她的拘束，知道她的局促不安，他知道她在一個沒有他的城市裏有多麽孤獨和陌生。
可那麽明白她的他，卻對她內心真正渴求的東西視而不見。
她的手在屏幕上猶豫，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踟躕之間，屏幕再次亮起來。
“玖月，辦完事之後在這個城市裏走一走，然後等你回來……”
“我慢慢把我在倫敦的故事講給你聽，好不好？”
他把一句話斷作了兩句，她的眼眶驟然就泛起溫熱，她仿佛隔著屏幕也能看見他的猶豫。
也看見了他的妥協和決定。
她微微皺起眉，手指在屏幕的鍵盤上緩緩移動。
“好。”
他回複得很快，“怎麽辦，你剛走不久我就想你了。”
她看著屏幕，破涕為笑。
“我也是。”
遠在萬裏之外的城市，程然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他沒有開燈，手裏抬著酒，頭仰靠在沙發上。
那些記憶裏的畫麵一幕幕從眼前掠過，黑暗裏，氤氳匯聚成滴，順著他的眼角掉下來。
那些畫麵裏有一個少年，他有一張意氣風發的臉，他就這麽看著他在這些重疊的畫麵裏，一步步從希望走到失望，從光明走到黑暗，那個城市總是陰雨連綿，那些陰翳仿佛印進了他心裏。
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他垂眼看著屏幕，微信上發來一張照片，是他當年拍過照的泰晤士河邊上。
照片上的女子笑靨如花，嘴邊兩個小梨渦若影若現，是他記憶裏的樣子。
他定定的看著照片，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景色，唯一不同的是她帶笑的眼睛看著鏡頭，仿佛穿過了屏幕看進了他心裏，驅散了那些陰翳。
他嘴邊揚起淡淡的笑，心好像都沒有那麽冷了。
他放下手機，屋子裏又重回黑暗，他卻像是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亮光。
玖月跟著喬文謙來到需要拜訪的地方，她本以為是很正式的場合，穿了一套異常莊重的正裝，來到這裏她才知道，這是一座私人莊園。
反觀喬文謙，T恤牛仔褲和長風衣，悠閑得像是回了家一樣。
她有些埋冤的看他一眼，“你怎麽沒跟我說是這樣的場合？我穿得那麽正式，看起來古板得像個呆子！”
“我沒提醒你嗎？我記得出門的時候我嘲笑過你了啊！”
“……”
原來出門時他掛在嘴邊的笑是這麽個意思！
“喬總。”
“嗯？”
“李時珍的皮！”
“……”
喬文謙剛想說話，玖月身後響起了高跟鞋聲，她回過頭，一張美豔至極的臉出現在她身後。
她帶著微笑，邁著妖嬈的步伐朝他們走來，像是模特在走台步，說不出的絕美風情。
玖月愣了一瞬，看著她的目光挪都挪不開。
這簡直就是個人間尤物。
“希望我的出現沒有打擾你們的打情罵俏。”
喬文謙站起來和她禮貌的相擁，“我倒是想打情罵俏。”
親吻她臉頰，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女人看著他驚訝的挑眉，“你可能是在跟我開玩笑！”
她這才把注意力挪到玖月臉上，和玖月目光相接的一瞬，她明顯的愣了愣。
“你好，我是Lynn。”玖月禮貌的用英文打招呼，向她伸出右手。
女人嘴邊的笑意頓了頓，伸手握住了玖月的手，“你好，我是葉玲。”她說的是中文。
玖月看著她怔了怔，她看起來就是個漂亮的混血兒，有著獨屬於西方的深眼窩和高鼻梁，她塗著大紅色唇膏的豐滿雙唇有些不自然，卻全然無損她的美，她優雅自信的氣質，像是擁有高貴出身的公主。
可她卻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那麽著名的商貿公司，居然是一個中國女人在運營！
葉玲像是看懂了她眼裏的疑惑和驚訝，她滿是風情的笑著撥了撥大波浪卷頭發，“我是中國人。”
玖月有些尷尬，隻得禮貌的又欠了欠身，“你好。”
女人笑著沒搭話，玖月抬眼看向她，隻見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臉上，她怔了怔。
葉玲這才放開她的手，“抱歉，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故友。”
她說完，率先在沙發上落了坐，仰靠在沙發裏，隨意一坐就是萬種風情，管家恭敬的為他們上了咖啡，她帶笑的目光看向喬文謙，“合同呢？”
玖月從文件袋裏拿出合同遞到她麵前，她以為她是要瀏覽合同條款，誰知她拿起筆就在合同上簽了字，而後把合同遞給了管家，“蓋了章，送到喬先生的酒店。”
“好的，夫人。”
喬文謙垂著眼淡淡的笑，“我飛了十二個小時，你就這麽敷衍我嗎？”
“不然呢？我應該為難你一番嗎？”
喬文謙抬起咖啡啜了一口，“我總覺得你給我挖了個坑。”
“那你跳是不跳？”
葉玲挑眉看著他，喬文謙笑著放下杯子，“我人都坐在這兒了，你問這樣的話不覺得多餘嗎？”
葉玲低聲笑起來，目光瞥向玖月，“你應該好好感謝我的，Jonas少爺。”
二人一來一回聊得滴水不漏，玖月也不明白他們話裏的意思，隻隱約能感到他們似乎很熟，她安靜的坐在一邊，沒想到那麽簡單就簽了合同，心裏也是愉悅得很。
葉玲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看，“難得今天天氣不錯，陪我打兩杆吧。”
喬文謙垂著眼笑，“一定要我飛過來麵談，就是在這兒等著我呢，是嗎？”
“那麽大的合同我都簽給你了，你不應該表示一下嗎？我好不容易把你騙過來，怎麽能就這麽放你走？！”
葉玲的語氣裏有著自然而然的嬌嗔味道，聊天玖月是聽得一知半解，可她的目光卻始終落在葉玲身上。
如果真的有“上天的寵兒”這一說，她相信葉玲一定算一個，連她這個女人都覺得無法從她臉上挪開目光，這世上應該沒有男人會對她說得出“不”字吧？
她好奇的目光挪到喬文謙臉上，卻正正與他的目光對在一起，她在他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微微一愣。
葉玲臉上浮現一抹深意的笑，“你的小女友也一起參加嗎？”
“她隻是我的合作夥伴。”喬文謙頭也不抬的說。
“隨便。”她攤了攤手，招過管家，“帶喬先生和這位小姐去換衣服。”
管家恭敬的欠身，葉玲邁著長腿離開，“那麽，我們十分鍾後見。”
她回頭深深的看了玖月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