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重色輕友
一連兩天玖月都住在程然的別墅裏，早上他送她上班，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跑車無法不讓人注目。下午，她還沒下班就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倚在車上笑著等她，在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裏牽起她的手。
她有生以來也沒有那麽受人矚目過。
感覺居然還不賴。
誰不虛榮，誰不享受別人仰望的目光？
她是個俗人，不奢望能免俗。
而那個人是他，這讓她覺得完美。
“我們買菜回去做飯嗎？”程然笑著問她，溫柔寵溺的不像話。
玖月想了想，“我要回家一趟，有些資料在家裏，過兩天開會要用。”
“那我們是拿了資料再買菜回去做飯嗎？”
“可我還要準備會議。”
“那我們是拿了資料準備好會議再買菜回去做飯嗎？”
玖月一愣，看著他笑出聲來，“你是複讀機嗎？”
“你說我是就是！”程然也開心的笑起來。
最終他們還是買了菜，隻不過做飯的地點改在了玖月家裏。
玖月在廚房裏忙，程然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啤酒，坐在露台邊的小沙發上喝，兩個單人沙發中間有一個可以旋轉的小桌子，桌子上的煙灰缸裏滿是煙蒂。
他想起那天夜裏玖月抽煙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們分別時，她還是那個單純懦弱得連哭泣都要在黑暗裏的女孩，可後來卻也有了要依賴香煙才能排解的愁緒。
他看著旁邊空著的小沙發，是誰呢？她抽煙的時候，那裏坐的是誰？她想的是誰？她的煙，是為誰抽的呢？
是誰教會了她，誰又讓她指間再也放不下？
他的思緒像一匹野馬，拉也拉不住的聯想著，擋也擋不住的在意著。
小桌子有兩層，第二層分了四個格子，擺放著一些小物件。他垂下眼，在第二層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東西，他伸手拿過，眼裏有些驚訝。
那是一個空薄荷糖盒子，印著他再熟悉不過的Logo，那麽多年過去了，現在怕是再也買不到了。他愣了一瞬，轉過了桌子的另一麵，密密麻麻的小盒子映入他的眼簾，一個疊一個，疊滿了兩麵的小格子。
他想起來曾經的自己，抽煙之後總要吃顆薄荷糖，玖月在的時候他就抖兩顆出來，把一顆放在手心遞給她，她的笑容甜得像嘴裏的薄荷糖。
他的內心一陣震顫，這十二年裏，他究竟給這個女孩留下了什麽……
痛苦、思念、執拗、習慣，還有呢？
她還有多少習慣與他有關？在那些他想不起來她的日子裏，是什麽填滿了她的思緒？
內疚和感動輪番衝擊著他的心窩，他回頭看向廚房，她垂著頭切菜，動作快速又嫻熟，這套房子很小，他卻聞到了溫馨的味道。
他站起來走過去，伸手從身後擁住了她，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她的頭發上是他洗發水的味道，他感動得想哭。
玖月切菜的手頓了頓，有些羞赧的笑起來，“怎麽了？”
“沒事。”
他抱著她輕聲答，聲音裏掩飾不住的眷戀。
玖月的目光看向露台，在那些堆疊的空盒子裏找到答案，她捋了捋耳邊的頭發，繼續切菜。
“玖月。”
“嗯？”
“你怎麽那麽傻？”
她笑起來。
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也不會明白你給予我的東西，有多麽重要。
它足以讓我受用一生，不再迷惘。
她身上的淡香帶給他心裏無盡的安寧，他輕吻她的頸窩，細密的吻落在她肌膚如雪的脖頸間，空氣忽然就粘膩起來，滿是曖昧的味道。
玖月切菜的手頓住，她白皙的肌膚染上了薄紅，如落櫻般絕美，久違的衝動在程然體內彌漫，他不想抗拒。
他環著她的手漸漸收緊，她甚至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反應，她的呼吸控製不住的急促起來，任由他轉過自己的身體麵對著他。
他的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急促的氣息和她的混在一處，她垂著眼，心裏如打鼓般緊張，雙唇甚至傳來了溫暖的貼合感……
“Surprise！”
伴隨著一個清亮的聲音，大門被打開，一張美麗的笑臉出現在門外，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Lynn，你的國際快遞……”
高興的聲音頓住，美麗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驚訝，玖月和程然愣了愣，急急的分開，玖月的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砧板，菜刀混著菜掉下來。
“小心！”
程然驚呼，牢牢的把玖月護在懷裏，“當”的一聲，菜刀掉在地上。
“Oh～My～God！”雪莉從門外走進來，驚訝又驚喜的看著眼前相擁的兩人，“我究竟是看見了什麽，林玖月，你這顆萬年老鐵樹，終於要開花了嗎？”
她看了程然一眼，癟癟嘴，眼裏掠過一抹鄙夷，“還是這個男人，你可真是夠死心眼兒的！”
雪莉的京片子說得溜溜的，程然興味的挑眉，“怎麽，不是當年那個一半中文一半英文的假洋妞了嗎？”
“你可拉倒吧！”她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個消失了十二年的假洋鬼子，現在怎麽舍得回來了？是覺得我們家玖月太好騙了嗎？！”
雪莉走過去從他懷裏拉過玖月，“如果你是這麽想的，我勸你趁早滾蛋，回頭被打出去又難看！”
她攥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玖月哭笑不得，“哎呀，好啦！你們倆是冤家嗎？一見麵就吵架！”
她笑笑的看著雪莉，“怎麽今天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啊。”她看了看門口的一堆購物袋，感激又心疼的拉住雪莉的手。
“我沒告訴你？！”雪莉鄙夷的看看眼前的兩個人，“我說怎麽一天到晚不回我信息，原來是忙著談戀愛呢！”
玖月紅著臉把雪莉推向二樓，“行行行，快去洗澡，洗完澡下來吃飯了！”
“嘖嘖嘖，林玖月，你可真是重色親友的典型啊，我這才走了多久，眼看著在這個家裏地位就要不保了啊！”
“快去吧！”
雪莉白了他們一眼，傲嬌的甩頭，“去就去，哼！一股愛情的酸臭味！”
玖月忍俊不禁，程然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雪莉的背影，“你們……”
玖月笑著把地上的菜又撿起來洗了洗，“雪莉和我報了同一所大學。”她回頭看他，笑容裏都是感激，“是她陪著我走過了生命裏最黯淡的時光……”
程然嘴邊的笑容凝了凝，玖月倏的住了口，轉過頭認真洗菜。
程然從身後抱了抱她，“玖月，對不起。”
她不在意的笑。
你回來了，都過去了，不是嗎？
這是一頓充滿歡樂的晚飯，玖月的手藝還不錯，讓程然意外的是，雪莉居然也會做菜，做的還是中餐，他嚐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難吃，他訝異的挑眉。
“幹什麽一副驚訝的表情，是姐們兒做的菜好吃得讓你驚訝嗎？！”雪莉得意的問。
“驚嚇。”程然違心的回答。
“切，不愛吃就別吃！”雪莉把菜端到自己麵前，玖月忍不住笑，“幹嘛呀，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那麽幼稚？”
“我的天！”雪莉回頭看玖月，一臉難以置信，“你忘恩負義的那麽明顯嗎？你跟我多久，跟他才幾天？你居然說我幼稚？！”
玖月無奈攤手，“行行行，我幼稚。”
“喂，雪莉，你別太過分啊！”程然笑著加入她們，雪莉斜著眼睛瞪著他，“你給我閉嘴，我們姐妹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進了我老林家的門就要遵守我老林家的規矩，女人說話男人插什麽嘴？！你給我低頭吃飯！”
程然一愣，吃了癟，玖月笑出聲來，一桌子三個人，雪莉是一家獨大的局麵。
吃完飯，玖月去洗碗，雪莉和程然坐在露台的小沙發上喝酒抽煙，程然這才明白兩個單人沙發的歸屬究竟是誰，他不免感激雪莉。
他用手裏的酒瓶碰了碰她的，“那麽多年，謝謝你還在她身邊。”
“別！”雪莉按住他拿酒的手，不準他喝掉這一口，“別以男主的口氣跟我說這樣的話，我不僅過去和現在會在她身邊，我將來也會在她身邊！就算她生命裏有男主，那也應該是我，你頂多算個男二！”
程然看著雪莉的樣子有些疑惑，他嘴邊掛上笑容，“為什麽對我充滿敵意。”
雪莉看著他輕笑，又回頭看了一眼玖月，“我知道，她一定不會問你這些年去哪了，經曆了什麽，身邊有過什麽人，因為她不敢。”她回過頭看他，“因為你是她心裏最美的夢，她怕一問就醒了。”
“可我不一樣，程然。你不會知道這些年她怎麽過來，怎麽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哪怕是你，也不行。”
她仰頭喝了口酒，程然垂著眼，心裏泛起苦澀。
“我不會……”
“你別說話！”她搖晃著手裏的酒瓶，目光落在燈光下瓶子裏五光十色的液體上，“承諾不是說出來的，要真有心，你就用行動來證明。”她抬眼看他，“我會一直看著，等著你讓我閉嘴。”
程然挑眉，有意思！
雪莉這個朋友，玖月沒白交。
“你知道玖月為什麽買這套公寓嗎？”雪莉看著眼前幕布似的天空，程然搖頭。
“這棟樓是全市最高的居民樓，房價很高。這裏一共有48層，為了付首付玖月省吃儉用了三年，背了二十年的貸款買下46層這套不大的房子，因為……”她抬手指著天空，“她說這裏能看到你帶她去過的地方，有廣闊的天空，明亮的星星。”
順著她的手指，程然看向天空，他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哪裏，他曾經也無數次回憶起那個夜晚。
回憶起那個眼裏隻有他的女孩。
雪莉看著天空，眼眶微紅，“程然，你的離開我沒來得及阻止，我也阻止不了，可你如今回來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回到玖月身邊，可我想告訴你，如果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就趁早離開。”她垂著眼喝了口酒，“否則，你欠她的兩筆賬，我會要你一次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