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使和惡魔
玖月閉上了眼睛，隔了幾秒，程然的吻輕輕的落在她臉頰上，然後他緊緊的把她擁入懷中。
玖月的心猿意馬忽然就停了，她在他懷裏愣了愣，她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聲就在她的耳邊。
激烈又無序。
就像她的一樣。
她的心裏湧上一絲疑惑，卻並未細想。
“你明天還要上班，睡吧。”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帶給她無比的安心。
他吻了吻她的發頂，她微笑著在他懷裏點頭，卻沒看到他幾乎打了結的眉心。
別墅裏隻有一張大床，落地窗外就是大海和沙灘，夏夜裏多有雷雨，一陣閃電把房間照得亮如白晝，炸雷聲隨之而來。
玖月從熟睡中驚醒，她睡覺習慣開一盞夜燈，她半坐起身愣愣的看著風吹起了落地窗前的紗簾，聽著雨水打在窗外沙灘上沉悶的聲響，陌生的不安向她襲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程然海邊的別墅裏。
她平複了心跳，往自己身旁的大床看去，空空如也。
床上隻有她一個人。
她拿過外套披在身上，摸索著開了樓梯的壁燈，暖黃的光暈照亮了她的路，她卻看不見程然的身影。
“程然……程然？”
她輕聲喊他，卻沒有回應，她一路走到客廳。
電腦屏幕上的光已經熄滅了，程然靠在沙發上熟睡，身上蓋了一層薄毯，她的心這才落了地。
她走到他身邊，地上鋪著地毯，沒有一點聲響，她伸手想為他拉拉身上的毯子，他卻忽然驚醒過來，皺著眉愕然的看著眼前的她。
她愣了愣，微笑起來，“你怎麽在沙發上睡……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忽然伸手拉過她抱在懷裏，用力之大，瞬間就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的膝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地毯緩解了一大部分撞擊力，可還是傳來了悶痛。
“程……”她本想開口問他，他卻死死的把她抱在懷裏，他的肩抵著她的喉嚨，有力的手臂勒得她生疼，胸腔裏的空氣被快速的擠壓，她難受的咳了兩聲，他愣了一秒，倏然鬆開了手。
“玖……玖月……”他放開她，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裏，不住的輕撫她的背，她的表情很難受，他眼裏掠過一抹慌亂，夾雜著愧疚。
“對不起，玖月，對不起，我……”
玖月抬眼對上他驚慌失措的眼眸，不知為何，忽然就心疼起來。
他的眼裏向來隻有堅定和明亮，從來不會如此無措。
她輕輕搖頭，順了幾口氣，“沒……沒關係……咳咳……”
“我……我做了個夢……對不起……”
他把她從地板上扶起來，連動作都手足無措，她拉下他的手，緊握在手裏，一陣安定傳入他的內心，一點點拂去他內心不安的躁動。
“對不起。”
他在她額前輕吻，她笑著搖頭，“那是一個噩夢嗎？”
他愣了愣，皺著眉挪開了目光，抽出手頹喪的捂住臉，雙肘撐在膝蓋上。
她看著他微微皺起了眉，一個念頭忽然在她心底湧上來。
程然，他不快樂，萬千的愁緒包圍了他，它們縛住了他的手腳，他動彈不得。
她心疼的從身後抱住他，臉貼著他的後背，他很瘦，棱角分明的肩胛骨幾乎硌疼了她。
“程然，告訴我，是什麽縛住了你的手腳，讓你無法像過去那樣浴血奮戰？”
程然的身體僵了僵，卻始終沒有回應。
玖月聽懂了他的答案，她紅了眼眶。
“沒關係，不管是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披荊斬棘。”
一道尖銳的閃電閃過，房間亮了一瞬又陷入黑暗，雷聲滾滾而來，仿佛打在程然心上。
他直起腰把玖月攬進懷裏，滿滿都是依戀的味道，他貪婪的聞著她淡淡的發香，那是他的洗發水，是他熟悉的味道。
懷裏這個女孩，是他的，由始至終，完完整整。
“玖月。”他伏在她耳邊，緊緊抱著她，“別離開我……”
他的聲音裏滿是哀求，她的心疼得無以複加，她重重的點頭，“不會，我一直在這裏……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
她似乎明白些什麽，可她不想去細想。
暴雨很快就停了，雨滴順著屋簷落下，滴在沙灘上，沒有聲響。
玖月睡著了，溫暖的光線打在她膚若凝脂的側臉上，美若驚鴻，程然的手指輕柔的拂過她的麵龐，他俯身在她額上輕吻。
玖月，你一定是個天使。
可我，卻是個惡魔。
他在她旁邊躺下，眉間打了一個憂鬱的結，他隔著被子環住了她，緊握著她的手。
怎麽辦？
他把頭輕輕靠在她背上，難過得無法言說。
玖月醒得比鬧鍾早一點，她的頭有些悶疼，大概是沒睡好的緣故，身旁依舊空空如也，卻傳來陣陣溫熱，讓她心安。
衣櫃裏添了幾套掛著吊牌的女裝，是她的尺寸，也是她喜歡的風格，她換好衣服走到客廳，桌上放著牛奶，冒著陣陣熱氣，“叮”的一聲，麵包片從麵包機裏彈出來，一身休閑打扮的程然從房間裏走出來，笑笑的朝她走來拉過她的手，“吃早餐，然後我送你上班。”
玖月笑起來，這一刻溫馨幸福的不像話，幾乎讓她忘了昨夜發生的事。
程然坐在她對麵，貼心的把麵包放到她麵前，她看著他臉上明媚的笑容，和昨夜裏那個脆弱的他判若兩人。
桌子很寬，他們麵對麵坐著，她幾乎要趴在桌麵上才能拉到他的手，可她還是這樣做了，笑得像個撒嬌的小女孩。
“謝謝！”
他看著她的笑容，心裏忽然就軟起來，他反握住她的手往前伸，讓她不用趴在桌子上就能和他十指相扣，“謝什麽？”
“謝謝你的早餐，謝謝你送我上班，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程然一怔，笑起來，“傻瓜，快吃。”
玖月點頭，把麵包送進嘴裏，心裏甜的像是沁了蜜。
二人從別墅裏走出來，車就停在花園裏的停車位上，玖月剛要上車，隻見門外駛來一張大紅色的跑車，從車裏走下來一個人，徑直朝著大門走來。
那是個漂亮的女人，穿著講究，打扮入時，氣質非凡，雍容華貴，玖月和她曾有過一麵之緣，可她並不知道。
郭芷柔看著要出門的二人愣了愣，拿下臉上的墨鏡，歲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痕跡，卻更增韻味。
她看著玖月，眼裏毫不掩飾的掠過一抹錯愕的詫異，卻在一瞬之間消失。
玖月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程然，隻見他臉上的溫柔驟然就消失了，他冷冷的關上門，沒看來人。
“那麽早，你們這是……”郭芷柔會意的笑起來，看向玖月的目光都是和善，“你好，我是程然的媽媽。”
玖月有些緊張，她畢恭畢敬的對她點頭，“阿姨好。”
“好，好。”她滿意的笑著點頭，“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玖月。”
“玖月……”郭芷柔嘴邊的笑意頓了頓，“很好聽的名字。”
玖月乖順的笑著，沒說話。
“我和程然有些話要說……”郭芷柔笑著看向程然，眉頭不著痕跡的輕皺。
玖月會意，“好，那我先……先把車開出去，你們慢慢聊。”
郭芷柔頷首，目光裏透著讚賞。
程然的臉上很不耐煩，目光落在玖月開出去的車上，“有話快說，玖月上班要遲到了。”
郭芷柔走過來，把一份文件遞給他，“這是新聞發布會的流程表，提前看看，不能出錯。”
程然反手把文件丟進了信箱，抬腳就要走。
“她是你選的人嗎？”
程然皺眉，沒搭話。
“眼光不錯。”她把墨鏡重新帶回臉上，準備轉身離開。
程然冷笑，“很符合你的要求，不是嗎？”
郭芷柔回頭看他，“也很符合你的審美，不是嗎？”
程然咬了咬牙，沒說話，郭芷柔轉身離開了別墅。
上班路上，程然的車開得很快，他不發一言的表情很冷，在玖月的意料之中。
她輕輕拉過他的手，他怔了怔，轉頭看見她盛滿秋水的剪水眸，他心裏微微動了動，嘴角不自覺帶了溫柔的弧度。
他握住她的手。
“那麽多時光，還是無法讓你心裏的抵觸消散嗎？”
他的笑容凝了凝，沒說話。
她垂下眼，沒再開口，手指輕撫過他指間的薄繭。
那些你缺失的陪伴，漫溢的孤單，希望我能為你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