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仇人
周薇看著玖月，努力不讓心裏的怒意太明顯，“哪裏不詳盡？怎麽個不詳盡法？！”
她的語氣很重，玖月也不爭辯，她拿出手機打開購物軟件，隨意輸入了“辦公桌”三個字，很快不同的價格就跳了出來，玖月把手機遞到周薇麵前。
“考慮到網絡與線下的成本差異，參考價格以網絡最高價的1.5到2倍來算，可清單上的報價比網上高了5倍不止，周小姐，這你作何解釋？”
周薇愣了愣，看都沒看就把手機推向一邊，“幾個桌子能有多少差價？簡直就是雞蛋裏挑石頭！”
“幾個桌子是貴不了多少錢，那其他部分呢？房屋租賃呢？人工成本呢？”玖月冷笑，“周小姐，你是在政府機關做事的，我知道你馬虎慣了，可你這’稍微’一馬虎，喬總的控股可就莫名其妙少了好幾個百分點啊。”
玖月刻意咬重了“稍微”兩個字，滿是諷刺的意味，周薇臉上掛不住，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怒氣，“你胡說！這些數據都是有據可查的，你……你這是公報私仇！”
玖月笑看著她，“說的對，周小姐，我就是需要’有據可查’的數據，你們隻有清單，沒有’據’。”
“你……”周薇怒不可遏，一旁的陸明在桌子底下拉她，她打開了他的手，“這是我們跟’淩雲’談的項目，你又不是’淩雲’的員工，憑什麽在這裏挑刺？！”
玖月興味的看向喬文謙，喬文謙對於周薇的失態有些訝異，他們之前見過幾回，周薇雖然打扮有些過分，可也不是無禮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林總監經手的，也是我授權的。”
周薇看向喬文謙，臉上掛了嬌嗔，“喬總，這不合規矩！”
玖月垂著眼，周薇從小對男生說話都是這個樣，果然，喬文謙臉上浮現了尷尬的神情，“林總監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周薇還想繼續說，陸明硬拉住了她，陪著笑臉，“林總監，現在是這麽個情況。對於您的建議我們沒什麽疑問，隻是……如果真的像您說的在全國各地各個社區做到店倉一體，那項目總成本……可能就不止這麽多了，所以我們是不是稍微修改一下……”
玖月不悅的抬眼，現在報過來的清單都滿是水份，還不是按照原定計劃修改的，那修改之後股權豈不是要縮水一半了？！
她想了想，客氣的笑起來，笑容裏卻滿是別的含義，“陸總，項目計劃一定是按照喬總的意見修改，否則這個項目不具有任何意義，至於項目投入總額……”她的目光看向周薇，“如果你們算不好，我不介意重新幫你們算一遍，你們列不出來的清單，我也可以幫你們列！”
周薇看著她盛氣淩人的樣子氣得不行，站起來順手就抄起桌上的酒杯潑過去，她的動作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滿滿一杯啤酒全數潑在玖月臉上！
“你這個小偷！小時候偷了我的錢包，現在還要明目張膽偷我們的項目嗎？！小偷！”
陸明驚訝的拉住周薇，他不知道周薇跟這個林總監究竟有什麽過節，竟然當著喬文謙的麵撒潑到如此地步，他心裏一陣涼，這個項目怕是又要完蛋了！
喬文謙一臉錯愕的站起來護著玖月，周薇還在罵，“小偷”二字不絕於耳，衣服都濕透了的玖月呆了一瞬，抬手拂掉臉上的酒。
“周小姐，你怎麽能如此無禮！”他生氣的怒斥，扶著玖月站起來，玖月穿了件白襯衣，浸濕後內裏的隱私若影若現，他快速的脫掉外套披在玖月身上，擁著她朝洗手間走去。
飯店裏人很多，私密性也不好，來往的人都看著玖月，洗手間是一個公眾區域，衛生間裏傳出陣陣的異味撲鼻，洗手台髒亂無比，玖月把頭發和臉上的酒漬清理了一下，臉上的妝也花了，她也沒什麽心思重新補，看起來狼狽不堪。
和惡劣的環境異常匹配。
喬文謙看著她低垂的眼，心裏內疚又生氣，若不是他要她一起來，她怎會受這樣的侮辱！他皺著眉想了幾秒，臉上的怒意顯而易見。
“回去吧。”玖月輕聲喊他，他摟住她的肩，“我送你回家。”
玖月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拉住他，“別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你的判斷，這是個好項目，你是個商人，應該明白它的價值。”
喬文謙看著她清亮的雙眼，心裏隱隱有些別樣的情感冒出來。
他讚賞她的理智，卻又不理解她的理智，任誰受了如此大的侮辱都不該如此冷靜，就算不暴跳如雷，至少也應該怒氣衝衝。
可她除了理智，眼裏隻有落寞。
像是對這樣的遭遇習以為常。
他的心忽然就悶悶的疼起來。
他想了一秒，點點頭，“好，回去吧。”
二人回到包間的時候隻有陸明一人還在，他討好的笑著迎上來，“林總監，實在抱歉……我也不知道周薇為什麽忽然發瘋……真是對不起……”
“沒事。”玖月淡淡的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喬文謙把心裏的怒氣壓了又壓，全然不是平時彬彬有禮的樣子，他坐下來，連周身的氣場都帶了侵略的味道。
“喬總，您看……”
陸明討好的話還沒說完，喬文謙擺了擺手，“陸總，我們換種合作方式。”他拿起擺在玖月麵前半濕的計劃書丟到陸明跟前，砸翻了一個碗，“哐啷”的一聲，陸明的心跟著碗跳了跳。
“這是關於這個項目我最後說的幾句話，希望陸總能聽好，也盡快的做出決定。”
陸明訕笑著點頭，“好，好。”
“出於對項目的認可，我願意出總金額百分之十的價格買斷這個項目，買斷之後，這個項目由’淩雲’全權運營，跟陸總再無瓜葛。”
喬文謙目光如炬，陸明微微一愣。
他說的是“買斷”，不是“收購”，而且隻有總額百分之十的價格……
這意思就是花錢買了他的創意，買斷他的版權一樣！
“喬總，這……不合適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喬文謙看著他挑了挑眉，“如果陸總覺得這樣的方式不合理，請陸總拿著計劃書去尋找其他的風投公司或天使投資人，不過……”
他的聲音頓了頓，嘴邊微微冷笑，“結局如何，我就不能保證了。”
陸明的心裏一片沁涼，喬文謙的話他怎麽會聽不懂，隻要他一句話，風投界哪還有公司會投資給他！
他看了看旁邊默不作聲的林玖月，臉上的笑意都凝固了。
周薇平時被他哄的乖順得很，怎麽好死不死偏在這個時候發了瘋！
他在心裏重重的歎口氣，簡直是悔不當初，他今天晚上就不該讓周薇來！他還以為遇到她遇到熟人可以幫助自己，沒想到遇上的竟是仇人！
“我的話說完了。”喬文謙抬起手腕看看表，“現在是9點，你還有3個小時的時間考慮，今夜12點前，我等你的回複，過時不候，再見。”
喬文謙和玖月站起來要離開，陸明手足無措的也站起來，“等等，喬總……我們或許還可以再談一談……喬總……”
喬文謙對他的阻攔充耳不聞，摟過玖月護在懷裏就往外走，陸明實在沒有辦法，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他回頭看向桌子上滿是酒漬的計劃書，咬牙切齒的在心裏把周薇手撕了一百遍。
他們前腳剛離開，周薇就走了進來，“喬總怎麽走了……”
陸明回身一揮手，“啪”的一巴掌就打在周薇臉上，打得周薇一個踉蹌，高跟鞋還崴了腳，尖叫一聲，險些跌在地上。
“你特麽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發瘋，這件事怎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周薇臉上淚眼朦朧又難以置信，“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居然敢打我！要不是有我幫你打通關係，你哪有生意做！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陸明氣憤難當，卻生生壓住了心裏的火。
要不是因為你們家在政府有關係，誰特麽願意伺候你！
他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手攥了又攥，最終還是走過去扶她起來，“喬文謙太過分了，我也是一時氣不過，對不起，寶貝。”
“你走開！”周薇氣憤推開他，“他過分你就把氣撒在我身上嗎？！”，她邊罵邊打，陸明緊緊抱著她，也不還手，周薇打夠了，依著他坐到了椅子上，“怎麽過分了，你跟我說說。”
喬文謙這條路肯定是走不通了，陸明奸猾的小眼睛轉了轉，又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他沒有接周薇的話，反倒是問起了玖月，“寶貝，那個林玖月是個什麽角色？”。
一提林玖月，周薇的臉上恨意頓顯，“就是個小偷！能是什麽角色？！”
她添油加醋的把當初的事說了一遍，陸明頻頻點頭，她說完之後，陸明歎了口氣。
“這個項目肯定是沒什麽指望了，隻能依著喬文謙的意思賣給他了。”
他有意的看了看周薇，周薇一愣，“賣給他？”
“嗯，整個項目賣給淩雲。”
“這……”周薇的目光閃了閃，也沒接下麵的話。
陸明心裏暗罵，臉上卻都是惋惜，“唉，那麽好的項目！寶貝，不如……你再去求求你們家老頭？成本一定很快……”
“不行。”周薇為難的打斷他的話，緊皺眉頭，“之前幫你找了那些關係又沒做成，我爸已經很不開心了，他怎麽可能給你投資！”
陸明不死心，“也不是要他投資，隻是……”
“不行！你別再說了！”周薇把臉扭向一邊。
“好好好，不行就算了，你別生氣。”陸明討好的摟住她，“那這個項目就賣給淩雲，隻不過……我也不會讓他順順利利拿走就是了！至於那個林玖月，我也會讓她為傷害過你付出代價的！”
周薇一怔，高興的笑起來，扭過頭投入陸明的懷抱，“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關於她的過去，你還留著證據嗎？”
他若有所思的問，周薇一愣，搖搖頭。
陸明沒說話，心裏的算盤打得叮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