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阮劭中隻知,如果慕斯不是真凶,那他就自然而然成為最大的嫌疑人!畢竟目前的證據,找不出一絲和林薇薇有關。
糊塗親爹並不糊塗,他隻是……
自、私!
當然了,如果沒有之前那一係列的誤會;如果他已肯定慕斯是他的親骨肉,此刻他也不至於這般自私。
可他卻不知,血緣的真相已在慕斯心裏被接受了。他不知這一刻自己的沉默,撲滅了女兒心底殘存的希望之火……
慕斯無限苦澀一聲長歎,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竟很平靜的對他說道:
“鍾先生,我能理解你。畢竟,你欠林曉慧的!”
“……”阮劭中心裏一個咯噔,皺了皺眉,對她的思路表示很費解。
因為此刻在他心裏,對林曉慧是虧欠和憎恨交織。
如果說最初的逃亡生涯,那些苦難日子裏,林曉慧為他擋槍擋刀的歲月中,他對她是虧欠和感恩大過憎恨;
那麽後來的日子裏,當他搖身一變成了“阮劭中”後,在經濟上不停的給予林曉慧母女,努力讓她們在國外過隱居的太平日子,無形中把那份虧欠和感恩抹去了很多……
這就是父女之間做人的差距!
鍾劭遠隻想著自己;
慕斯卻總是為別人著想。
你也可以理解為:男人通常是理性而自私的;女人是感性而善良的;
正如此刻的慕斯,見阮劭中許久沒接話,便苦笑著又補上一句:
“而我媽媽,你卻認為她欠了你。”
她想說:你相信林薇薇那個女兒,而不信我這個女兒,都是有原因的。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可自私的父親卻get不到,不但沒有被觸動,還認為她在避重就輕:
“少把我們上一輩的恩怨扯進來!指認你是凶手跟這些無關,我是有憑有據!”
真的有憑有據嗎?
如果在你眼裏,她不是慕誌國的女兒;到了現在,對方已經把話說得那樣開了,你還會這般理直氣壯的汙蔑她嗎?!
死了心的慕斯卻無視他的激憤,就像沒聽到這句話一樣,淡然問了句:
“鍾先生,是不是我認罪了,你就會放過我媽媽?放過我妹妹?”
阮劭中急了,搞不懂這女人腦子裏在想什麽,便更加激憤的澄清:
“我從來都沒想拿她們怎樣!”
慕斯深深鬆了口氣,再度抬眸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這最後的一眼:
“鍾先生,請記住你這句話!從此……不見!”
說完,她毅然和他擦身而過,義無反顧的,離去。
——
門外響起腳鏈的哐啷聲,在靜謐的走廊上引起一連串的回音,夾雜著秋夜裏的寒風襲來,勾勒出一幅“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門口的阮劭中怔在原地,能聽出慕斯的腳步聲很慢,更能感覺出女人身上的冤屈,和那種赴死的決心!
他知道,從良知上講,他應該拉住她,給予她一些信任,分析下案情。
可他開不了口,因為深知一點:時間不等人!
作為受害人的家屬和重大嫌疑人,他如果提出質疑“慕斯不是真凶”。那麽在警方沒有別的確鑿證據之前,他阮劭中就會被送上法庭。到那時,曹主任或許會保他一時,但保不了太久……
因為,曹格達遲早會發現阮氏集團“空殼子”的真麵目,會察覺自己被他擺了一道!
到時姓曹的還會保他嗎?嗬,可笑!
隻會把他往死裏整……
所以此時,“高瞻遠矚”的親爹隻能捏緊拳頭,狠下心來告訴自己:
她是慕誌國的女兒!
她姓慕!
我不過是送她去跟她那位“好父親”團聚!
團聚!!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話不僅是在說門口的狠心親爹,也同樣適合“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傻斯斯!
或許是太過聰慧;
或許是她心裏太能裝著別人,更何況是在赴死的前夕?
途中她突然想到,阮劭中話裏最關鍵的一點信息:殺害寧致遠的真凶,是易滄海!
又很自然的聯想起田軍給她強行畫押時,因為她是正麵朝著薑愛濤,所以當時薑局的異常,她看到了一二。
慕斯不知這是井先生的計,所以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後,她猛地一驚,腳步停駐。
“阮先生!!”
她倏地轉身朝會客室門口的男人,好心好意提醒道,
“強行畫押,你很可能被薑局算計了!”
別怪她蠢;
也別怪她又壞了井先生的計劃;
慕斯有她自己的考慮:如果“強行畫押”的背後,是易滄海在對阮劭中挖坑,那她極有可能沒事;而這位身負冤案的親爹,卻極可能被易滄海打得一蹶不振。
關鍵時刻她沒一點糾結和猶豫,選擇提醒這個把她送進大牢的親爹!
這才是真正善良的人,生死關頭,血緣的紐帶怎麽都斷不掉!
阮劭中愣住,猛地緩過神後,開始惶惶不安。
拿出手機正準備向田軍問個明白,這時……
走廊盡頭響起一陣刺耳的高跟鞋聲,伴隨著諷刺的狂笑,高聲說道:
“此言差矣!!哈哈哈……”
窗外偷聽的耳朵終於現身了!
隻見寧婧姍掛著一臉傲嬌,雷厲風行的走到父女二人麵前,用那種傲睨萬物的目光看向慕斯,嘴角掛著不可一世的冷笑,挑著眉,很平靜的解釋道,
“慕斯,不是阮先生被薑局算計,而是易家被我達令算計了!”
“……”女人張大嘴巴愣住,不僅是被她的突然出現搞懵,更多是這句匪夷所思的話,一時間慕斯根本聽不懂。
阮劭中也是滿頭霧水,誠惶誠恐,眼珠子轉不停。
他隻知,引寧婧姍過來,隻為澄清自己當年的冤屈。但目前這樁案子的強行畫押,到底誰被誰算計了,恕他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
“還不知道吧?”
寧婧姍卻胸有成竹,嘴角的冷笑依舊,那隻高貴的手還諷刺的拍了拍慕斯肩頭,冰冷無情的揭穿道,
“給薑愛濤發布密令的人,是我達令!”
盡管她說得十分謹慎,並沒提到“強行畫押”四個字,但仍能將慕斯徹底被擊潰……
怎麽也想不到,薑愛濤的突然轉變竟是來自井炎的授權??
為什麽??
這都是為什麽??
“他不要你,不要你了!哈哈哈……”
寧婧姍的笑聲尖銳刺耳。
傷痕累累的女人被擊潰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被銬住的雙手捂住胸口,竭力拉住那即將飄走的最後一絲希望:
“不,我,我不信……我……”
“其實他從來就沒想過要你!”
寧婧姍打斷,突然猙獰起臉,咬著牙說得十分惡狠狠,
“當年借腹生子,現在接近你,都是為幫他舅舅報仇!報仇!!”
“不!!我不信!我不信!!!”慕斯掙紮著,聲嘶力竭的喊道。
“你不信什麽?!”
寧婧姍咄咄逼人的氣場也是火光四射,她看著眼前這個鍾劭遠的親骨肉,一想到自己兒子居然被自己仇人的女兒勾走魂,就恨不得把慕斯千刀萬剮。她一字一凜,咬著牙攻擊道,
“告訴你,我兒子是做大事的人!他早就知道阮先生不是殺害他舅舅的真凶,在他心裏,最大的嫌疑人是你父親慕誌國!!”
後半句純粹是胡說,隻因不想揭穿阮劭中和慕斯的父女關係。
她要玩死這對父女!
虐死阮劭中!
也算為兄長和寧家的遺孤報仇!
至於她是怎麽知道慕斯身世真相的,都拜醫院裏的蠢貨慕語所賜!白玉琴都親口承認的,寧婧姍還能質疑不成?
“你胡說!!你胡說!!”
慕斯已接近瘋癲,聲嘶力竭,趴在地上胡亂掙紮。
為什麽?
為什麽要把她最後一絲信念也奪走?
她早就想去死了,為什麽不讓她帶著最後一絲欣慰,去含笑九泉?
井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可憐兮兮的女人已在嚎啕大哭,期待著有人能反駁寧婧姍,能告訴自己,這女人是在胡說八道……
可終是,有人要繼續撒鹽了!
“她沒有胡說!”
阮劭中平靜的接話,沒有激憤,口吻中隻有深深的無奈,將事實說出,
“慕斯,我早就跟井炎私下裏把話說開過。但當時我沒有說出易滄海,而是……而是汙蔑了你父親。”
這話一出,寧婧姍稍稍驚了下,沒想到自己能歪打正著。
但轉眼就倒吸口涼氣,看來兒子為了這個賤婦,把好多事情都瞞著她這個母親啊!白玉琴當年參與了隱瞞,她寧婧姍也是到今晚才知道!
井炎,你特麽翅膀硬了是吧?為了這個女人,你把媽當傻子是吧?!
“為什麽……”
可憐的慕斯趴在地上已哭得近乎斷氣,目光逐漸呆滯,仿佛看到那一縷希望在眼前緩緩飄出窗口,
“為什麽要變成這樣?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
寧婧姍沒絲毫憐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繼而緩緩蹲下,慢慢捏起女人的下顎,對著那張傷痕累累又慘白兮兮的臉,一字一頓道,
“慕斯,你不過是我兒子手中的一顆棋子!慕誌國的女兒,易滄海的兒媳,你不過是顆……”
說著頓了頓,將嘴唇移到慕斯耳邊,聲音放緩放低,
“非常重要的棋子!!”
話落,慕斯眼前一黑,腦袋一耷,徹底昏厥。
再強大的駱駝,還是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
獄警將女人傷痕累累的軀體拖走,身後的親爹和準婆婆看在眼裏,卻沒一個人同情……
——
看到這裏,也許你要罵寧婧姍狠心毒辣。
但上帝想說,她也有她的立場:慕斯破壞了井先生的計劃,如果她不這樣做,及時來麻痹阮劭中,阮曹派係如何能從海東省徹底滾出去?!
隻因一點:井炎已秘密會見過易蘇寒,已跟對方達成某種協議。井家要掀腥風血雨了,目標就是阮劭中和曹格達!
關鍵時刻,怎能讓阮劭中有所警覺?!
更何況,就算鍾劭遠不是當年的真凶,寧婧姍和他之間也有筆賬還沒清算:
寧家的遺孤!
所以,寧婧姍現在不能讓這個男人死。但同時,她要狠狠的虐他!
她知道,這一刻阮劭中有多自私、多平靜;將來就有多痛苦、多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