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他食指和中指屈起,無聲的敲在衣袖上,沉吟著。
畢竟是被他遇上了,無論是家訓中惺惺作態的“路遇不平須持守正義之心”之類的東西還是因為撞見一樁慘案係下的因果,他理應這麽走上一遭。
更別說,我也確實好奇,究竟是什麽造成了那樣的咬痕呢,我竟從未見過,實在奇怪。獨孤家的公子這樣想道。
——
皇宮的防衛確實理應森嚴,是他前所未見的防衛方式。
獨孤家,或者曾去過的別的寥寥幾個家族,大多是使用陣法,看門獸,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皇宮則大不相同,來來往往皆是巡邏的侍衛,有陣法,卻是沉寂著的或者並無大能的,偶有些威力較大的,卻也是防妖魔邪祟的,起不到多大作用。
人的巡邏自然也有陣法不及之處,但畢竟是人,是不能避免有所疏漏的。
耗費了些心力,他終於還是成功潛入了皇宮。
接著他就迷茫了。
這地方怎麽會這麽大他該去哪裏找自己的目標?
一隊侍衛的身影從轉角晃過,他忙閃身轉入花草叢後一處小徑中。
待到侍衛走後,他轉身看去。
背後是精致的亭台樓閣,被圍在高大的宮牆之中。
要不去找個宮女問問?
他這樣想著,沿著牆走了近半圈卻發現,並沒有這宮殿的門。。。。。
似乎是走反了
他哭笑不得的發現。卻又懶得繼續走了,幹脆腳尖點地,酬情從袖中飛出,輕輕鉤上宮牆的簷角,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清響。
大概這爬牆的行為引起了他的什麽有趣的記憶,他微微彎了眼角,下一刻,已經翩然若蝶般安穩的落到了牆上。
一轉眼,與牆那邊的女子撞了個對眼。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說了句:“對不起……”
多說多錯,遂不再講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突然,我感到一陣香氣期近,原來是女子解開大氅,一身雪白衣裙,襯得女子皮膚欺霜賽雪,女子一步步走近,如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女子放大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不知道小茗今晚為少主暖床如何?”
拿著被子的手,微微顫抖,我輕輕把被子裹在女子身上:“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便不等女子回答。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門……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茗姐姐還沒吃飯,又默默地倒退回來,坐在桌前,將菜往茗姐姐的方向移了移,甕聲說道:“吃飯!”
飛身而起擒住此人,將人從牆上丟了下來,本以為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賊,想著殺了煉丹,沒想到此人倒是處變不驚,一臉的得意。聞人言語,看來是個誤打誤撞的笨賊。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三更半夜,你闖入後宮,是何目的?”
看人撇了一眼禁錮在他身上的寢衣,百裏玉才發覺自己身上隻剩一件抹胸襦裙,而自己袒露的香肩,讓此人看了個遍。霎時怒上心頭,抬手間給了那人一巴掌,頓時響徹院落。
“放肆…好你個登徒子,你擅自闖宮已是死罪,竟然還想走。哼…做夢…”
或許是二人的爭執打鬥,引起的宮人的注意,蜜兒出來查看,見著百裏玉衣不遮體緊忙拿了衣服給她披上。
“你不是想看嗎?那就讓你看個夠…”
言罷百裏玉一把扯住此人的衣領將人拖拽進了寢宮,殿中幽光昏暗,就這樣把人拽到了床榻,一把丟了上去。
蜜兒見此有些錯愕,想勸說卻如鯁在喉,她深知公主的脾氣,便自覺的退了出去。
殿中二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不知何時百裏玉手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此人的眼前晃了晃,邪魅一笑。
“哼,你個小賊,大半夜的偷看女子,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喂狗。”
看著此人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竟然是個賊,不過這麽帥氣的男子,要是丟道煉丹爐裏,到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聽聞少女叫姐姐溺愛地揉了揉她烏黑柔順的長發,就坐在一邊胳膊肘支撐在桌麵上一隻手托著腮,側著頭靜靜地看著少女悶頭吃東西,向來自己家中的小妹也是這般乖巧,隻是好久未見了。
“其實我並不會煉丹,平時偶爾煉煉兵器什麽的,今天是特殊情況,平時出行也不能帶炊具,就用這破鼎將就一下了。”
耐心地為少女解釋了為何將這鼎用來做菜,言語間將大鼎甩出立在一旁,催動靈力引發靈火,靈力漸漸流失火焰漸漸旺盛,艙內也逐漸轉暖,如此一來便可免得二人著涼。少女的臉頰紅彤彤的,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的,還是今晚沒放辣椒的菜吃起來太辣。
少女被自己調戲得落荒而逃又去而複返督促我吃東西,看著女孩子紅了一晚上的俏臉便放肆地捏了捏,便乖乖地吃了點東西後獨自收拾碗筷。
思來想去還是不想放過這可愛的小姑娘,手托下巴略微思索便心生一計,一抹狡黠的笑容在俏臉上一閃而過。
簡單地沐浴過後僅穿一條貼身素色長裙,濕漉漉的長發隨意地垂在肩上胸前,滿臉妝容洗盡鉛華,比起白日少了三分妖嬈多了七分清麗。
在飛舟的儲藏室尋來一大木桶撐在少女隔壁的房間,取些水來加入到鼎中,扔入幾味滋補養顏的藥材放在鼎中煮沸,心念一動大鼎傾斜將水倒在大木桶中,放在一旁涼著。
安安靜靜地盤腿坐在木桶旁調息,恢複引發靈火消耗的靈力,同時也一遍一遍地淬煉身體的四肢百骸,著重修煉身體的各大穴道,約莫過了兩刻鍾靈力已然恢複,木桶中的水也恰好溫暖,從隨身包裹中取出玫瑰花瓣扔在水麵,在不遠處的地麵上放好疊得整整齊齊的貼身長裙,想來清商妹妹與我身形相仿,我的裙子她穿起來應該會合身,就他這性格出來一次或許都沒帶換洗衣物,隻好用我的先將就著了。
一聲響指鼎下火焰再度燃起,維持著室內的溫度,一切準備完畢後離開房間輕叩木門低聲開口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陣風拂過,南宮雪已不見蹤跡,隻餘被揚起的畫像,輕飄飄的落下來。南宮雪先是眼前一黑,身體一個傾斜,緊接著就落入了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中,不過幾秒鍾,又落地,熟悉的溫度頓時消失,她有些貪戀,手僵在半空中,幾秒後若無其事地將頭發別到耳後。
她起步來到君影身側,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翻滾升騰的雲海,遠方群山巍峨,奇峰突兀,那一抹無垠的蒼翠和雲海交織在一起,宛如仙境,讓人覺得心境開闊,心中鬱結頓時雲開霧散。
聽聞他詢問為何不去尋他,她捏緊了裙子,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我……”
話尚未開口,心中的疑惑尚未問出,她聽他喚她過去,她抬頭,四目相接的一瞬間,她清澈的雙眸猛地一顫,一股暖意在心頭彌漫開來,在那如墨的深邃眼眸中,她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倒影,仿佛無論天地變換,滄海桑田,那雙眸子都隻能容得下她一人,此時,她覺得,她心中的疑問已經有了答案。
南宮雪忽的一笑,原本豔麗的容顏,因這燦爛的笑容,顯得更加妖冶,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她緩緩向前一步,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攤開的掌心,緊緊握住。
“君影。”
她抬眸靜靜看他,眸中似有星光流轉,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安靜而美好。
那個小姑娘聰慧機敏,卻有一顆赤子之心,對萬事萬物都懷有仁慈與溫柔。
所以,她怕血,怕屍體。
也許並非怕這些“表麵”之物,怕的隻是生命消逝的殘忍。
——這是同東方明完全不同的姑娘。
許是從小便纏綿病榻,生不如死,東方明溫潤清雅的外表下,不僅敏銳多疑,更有顆冷漠的心。
便如幽冥血河塔曆練一般,雖然是第一次見血,見妖獸修士之死,他的道心卻毫無波瀾。
隻要不是親近之人死去變好。
至於憐憫……
此身已是如此苟延殘喘,又哪來餘心心係他物?
不過,他和南宮姑娘也有相似之處,比如說都很少出門。
東方明趁著醉意,安慰似得低喃:“那是因為暖衣太好了,才會如此,才不是什麽膽怯……”
“若是,能一直這樣抱著暖衣便好了。”
暖衣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回抱住了自己。
東方明自個兒抱著暖衣時,心中隻有貪戀,被回抱住時,整個人卻醉的厲害,手腳有些僵硬,不知道往哪裏放,心中壓抑不住靦腆之情。
下一刻,暖衣的話卻令他震驚。
暖衣說:阿明,我喜歡你。
“喜、喜歡……”東方明無措的抿了抿唇。
哥哥曾問過他,是不是喜歡暖衣姑娘,他當時否認了。
雖然有些意動,但是,敏感多疑卻心性冷漠的他,其實很難喜歡一個人。
可是經過五年時光的沉澱,那份心動,似乎醞釀成了另一種東西……
喜歡是什麽?
想念?貪戀?占有?
他都有,甚至更加深刻,這姑娘宛如他的救贖。
“原來……這就是喜歡……”東方明看著落淚的姑娘,輕輕捧著她的麵容,柔軟的指腹劃過暖衣的眼瞼,拭去淚珠子,坦然,“暖衣,我也……傾慕於你。”
低頭,覆上暖衣的眼角。
他第一次為一個姑娘心動,第一次明白自己歡喜上一個姑娘,卻又立刻被拒絕。
心慌意亂,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隻能用笨拙的語言,剖開自己的心意,:“……暖衣,我笨,才明白過來自己喜歡你,你別這麽快拒絕我好不好,我可以做的很好……盡力做到最好的……真的……哪裏不夠好,可以改……”
“南宮家與東方家之仇始於姻親,與我們無幹……我會……”
他能做什麽?
東方明道:“我會努力修煉,直至得到你父母的同意……”
以他擅於隱藏的性子,若非真心實意,若是醉酒微醺,是不可能吐露全部內心的。
他與東方冥邊聊邊走,並不慌張,聞著沁人心脾的藥香,身體耶跟著放鬆了一些,耐心的聽完東方冥對他成果的一一介紹,將其記在心間。這是東方冥喜歡的東西,那也是他喜歡的東西。
就算東方冥不說,他也會提起給東方冥準備些符籙的,付出應當是雙方互相的,無論煉丹還是符籙,都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他笑著接過了東方冥的武器,然後徑直走進了隔間。
他先給東方冥的武器刻上符籙,在腦中搜羅了一番防禦型的符籙,最終確定下一個難度比較高同時也很適合這兩把武器的一個符咒。
等弄好了這兩個符咒,他已然有些疲憊,想著還需準備些別的,便拿出了隨身備著的符紙,一一畫起各式奇奇怪怪的符起來。攻擊,防禦,強化,還有一些別的用處的符籙,隻要他想到的,就都有準備一些。
另外還特別準備了兩張符,可以互相確定對方位置的,注入靈力甚至可以簡單交流的。他能力有限,也就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算著時間,東方冥大概也已經煉好了丹藥,便按下了那個按鈕,攜著東方冥的武器走了出去,將武器遞給了東方冥,和兩張符紙的其中一張,塞給了東方冥。
“這個符能夠讓我們互相感應到對方的距離和方向,一定要貼身帶好,以防到時候走散了。”
他依舊帶著笑意。
“我們出發吧,極北平原。”
愛情是一件玄妙的東西,可令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可令凡人與玄獸心意相通,跨越種族,結合在一起。以往東方懸壺關於情愛的了解來自話本裏,來自丫頭們捉弄打笑裏,來自紅袖招裏。但觀他人之愛,總覺淺顯,待自己親自趟一次愛河,走一遭情路,方知其中真味。
天階突然下起了小雨,起初隻有一滴,流珠般落入女子眼中,在澄澈的瞳孔上暈開,接著四周便響起淅淅瀝瀝之聲。女子揮手揚起一段光幛,隔絕了雨落,卻沒有拒絕雨聲。四野俱寂,雨聲便格外清晰,綿綿密密的,懸壺心裏似乎也下了場春雨,妥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