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眼見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尷尬時,隻見眼前的女子熟絡的拉起我的左手,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想必我比清商姑娘年長少許,若是不嫌棄我鬥膽喚你一聲清商妹妹。”


  我有些不習慣的掙了掙,無果,遂低聲答道:“我今年21了……”


  女子牽著我的手走上了飛舟,站定後卻突然放開了手,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手上的溫熱突然消失,我隻好捏著衣角,假裝望著飛舟外的風景,一邊悄悄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突然,女子素手一揮一疊符篆揚起,化為一陣光幕將我們二人包裹在內。


  我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臉上露出戒備的神色,這是要奪寶殺人了?


  換好了鞋子,眼前的女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起身打量著換了一套新打扮的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一條雪白的圍巾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緩緩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女子含笑的眸,遲來的羞澀一下子湧上心頭,臉竟悄悄的紅了。


  女子貼心地轉過身去,假裝沒看見,又為自己換上了一條黑色大氅。


  我臉上的熱度才將將消下去,便對上女子笑意滿滿的眸:“屬下上官茗為少主更衣。”


  “我……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好一跺腳,轉身落荒而逃。


  回到飛舟上的靜修室,許久臉上的色係才褪下去。


  理智回籠,我才發現自己剛剛失禮了,她會不會生氣了?一番好意,我卻不領情,還……出言不遜。


  去道歉?這個念頭一出,就被否決了。


  要不今晚用膳的時候再去找她?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

  當我要被自己的機智折服時,卻突然發現,飛舟裏根本沒吃的,而我,司馬清商,兜兜裏隻有幹糧,那種硬硬的,不好吃的幹糧。


  清商沮喪的低下頭,第一次為自己的不善言辭感到難過,怎麽辦呀……


  天色漸暗,我眼巴巴地望著門口也沒有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眼裏的光越來越淡,她一定是生氣了……


  星葉晨辰偏幾縷幽光透過雕花窗,如銀霜滿地。香爐氤氳之息散出淡淡涎香,讓人睡意朦朧。臥榻上的百裏玉白衣裹身,盤坐休憩。今日飲血正是為了提升修為練,可是此法有為天道,雖得功力卻遭反噬,此時如深處寒潭,冰冷刺骨,唯有打坐修行方能調息一二。


  夜深人靜雲宮寢殿內靜謐,連女子的吐息聲都能聽到,而那窗外突然響起瓦片碎裂的聲音卻越發驚人。深宮內院戒備森嚴,三更半夜卻不知何處來的梁上君子,竟然如此膽大,闖到了百裏玉的雲宮。


  盤坐之人猛地睜眼急忙起身走出寢殿,推開門環顧四周聞聲望去,正巧與牆上之人目目相覷。未得那人反應,踮腳而起飛身上前,前去捉拿此人。


  因反噬未解不易纏鬥,飛身而起的同時一把扯下身上的薄紗白衣,代替繩索將那人緊緊纏裹。


  “哪來的小賊,好大的膽子…”


  望著眼前少女嬌羞的樣子笑意湧上眉梢,溫和羞澀的小女孩實在是太可愛了,即使與我年齡相仿。


  少女嬌嗔後便頭也不回地跑回艙中刮起一陣香風,留我一人靜立甲板俯瞰風景,莫名其妙地自心底滋生出一種莫名的孤獨。攏了攏發絲索性不再胡思亂想,運轉功法體內靈力奔流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幹脆就進入冥想狀態淬煉實力,在這極北之地若是沒有幾分本事別說是爭奪造化,苟全性命都難以實現。


  天氣漸冷,天色漸晚,越向北方飛越是寒冷,夕陽低垂露出猙獰的血色,周圍的雲朵拚命地想將其掩蓋,卻隻是染的一身鮮血,如同滴血的心,難以彌補。


  微小的不和諧的咕嚕聲自船艙內發出,若是不集中精力絕難發覺,難不成這小妮子又忘了帶吃的?無奈地退出冥想狀態,悄悄回頭瞥了一眼眼巴巴望著我的小姑娘,略微思索取出良久未用的煉器鼎。


  篆刻符篆扯下一片雲彩丟入鼎中,玉指一點鼎下火光乍現熊熊燃起,這一幕似曾相識,曾經有一女孩笨手笨腳地搬來拆過供滿身血氣的少年煉丹,少年未曾言語卻眉眼帶笑,時間仿佛都定格在那一刻,卻終究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眸中神采微微暗淡,一個響指清脆地回蕩在舟上,煮沸的雲水傾瀉在靈力構築的瓶罐中,倒去鼎中雜質後取出包裹中的食材,輕輕淘洗長粒香米洗淨後丟入鼎中以符篆封頂,加大靈力投入讓火更加旺盛,片刻後米香四溢將其呈出置於飛舟上的器皿,靈力封蓋保溫。


  鼎中燒油鋪底,待到油熱扔如蔥薑蒜爆香,取出青蔬拋向空中,黑瞳一揮完美切片,食材乖巧地落在鼎中,注入靈力將菜品翻炒,待到淡淡的香氣湧出撒入鹽巴香粉出鼎。


  取出儲物空間中靈力封存的新鮮獸腿,不知是各種靈獸的肢體,封存的還算完好肉質中的靈力還沒徹底消散,滿意地點了點頭,再度用黑瞳將其切成薄片,可憐了這把凶刀若是有靈怕不是會氣死,主殺伐的兵器今日卻被連番當成菜刀。將肉片置於鼎中以小火慢烤,待到微焦時便將其出鼎,呈到盤中撒上少許鹽,盡量保持肉最為原汁原味,偷偷嚐一片,入口滑嫩,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剛剛好。


  無奈地用水刷洗鼎中的油漬,寶鼎微微顫動表示不滿,刷洗過後將其收起,端上兩盤食物送到艙中。


  輕輕戳了戳發呆少女光潔的額頭將碗筷呈上,輕輕夾起一片烤肉遞到少女嘴邊。


  “餓了吧,沒有毒的,我剛剛吃過。”


  解開外衣丟在一邊,雪白的衣裙一塵不染,步步逼近少女玉指輕輕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突然貼近鼻尖相抵,感受到少女的氣息終於明白什麽是吐氣如蘭

  “不知道小茗今晚為少主暖床如何?”


  伴隨著一陣笑聲快速退到桌邊,安安靜靜地吃東西,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少年放下女子,腳下緩緩踏出幾步,在峭壁停了下來,麵朝無盡雲海,負手而立,棱角分明的俊容,在瞥見身邊的紫衫女子之時,幾不可見地柔和了線條。"既然想本尊了,為何不來尋本尊?"

  少年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女子,仿佛蘊含著高山古潭般的幽深,攏在袖中的手,朝著女子的方向,緩緩伸出。"雪兒,過來。"那雙讓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眸子,專注得仿佛即使日月山河在手,都隻能容納眼前這一道嬌小的身影。周圍的雲霧,在少年那節骨分明手指間環繞穿梭,那微微彎曲的手掌,五指微蜷的線條,仿佛天地之間,最優美的弧度。極北之行,有了女子的陪伴,怕是他不會弧單。


  所以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方才爬上不知道哪個宮殿的牆,不幸被宮裏的一名女子撞破,沒想到這女人竟如此凶悍,不由分說便將他綁了起來。


  倒不是他武藝不精這樣輕易就任人宰割,實在是對方上來便表演了一場脫衣秀,著實把他給驚著了,這才如此。


  獨孤公子畢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即便曾去過那麽一次青樓——那在他看來是不同的,白天和黑夜就仿佛兩個世界一般。


  如今著實有點突破他的想象。


  這假正經一時之間反倒成了個真正經,被那女子的衣物綁著,竟也忘了應該先解開這亂七八糟的桎梏。


  最後憋出一句:“你是何人?”


  說完自己也覺得太傻氣,忙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找補道:“這位姑娘耳力過人,不知你又為何深夜在此,還般對待在下。。。。。。”淡定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繩索”,“倘若在下驚擾了佳人,還請姑娘見諒。不過姑娘如此對待在下,是否。。。。。。?”


  手腕翻轉,一把小鏟便出現在手中,隨後將幾滴靈露滴在藥草上,掌心光華流轉,沿著藥草枝葉脈絡運轉一周,促進藥草對靈露的吸收,稍頃,流光散去,收回手,這些藥草變得更加青翠欲滴,此時若是有人細心感受,便能感受到藥草中的靈力相當旺盛,生機勃勃藥效也會更好,然後神情專注地用小鏟小心翼翼的從根部將靈草截斷取下,隨後又用相同的方法將其他所需要的藥草完整采下,用靈力包裹放置特製的玉盒中,抬袖擦擦汗,這才得空對上官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這是我自願為你做的,不求回報,更不必言謝。”


  隨後帶著上官前往煉丹房,聽到他說要去刻畫符籙,東方冥點點頭表示認同,“是該多做些準備。”自己的煉丹房有一個小隔間,那本是自己煉丹忘記時辰時用來歇息的,如今便讓他用來刻畫符籙正好,想到此處便扭頭對上官溫聲道:“我煉丹房有一密室,那裏是我平時存放常用丹藥所在,一會兒我在外間煉丹,你若是不想被我打擾,便在密室製作符籙可好?”


  兩人一路邊走邊聊,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煉丹房,打開房門,一股藥香瞬間撲麵而來,瞬間神清氣爽,引著人走進房間,在一處置物架上輕輕一扭花瓶,哐當當的開門聲響起,兩人率先走進密室,對那人一一介紹自己的成果,隨後兩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眨眼間一把銀骨扇子和一把漆黑墨刀便出現在石桌上,東方冥將東西推給對麵男子:“這是我的武器,主攻擊,你便為我篆刻一些防禦符咒可好?”言罷,又指了指石門左側的凸起按鈕道:“若是出去,便按一下那個按鈕就好。”等一切交代完畢,東方冥才轉身離開。


  獨孤玖站在一條巷間。


  接到家命主的令後,她本欲直接前往極北荒原,打算在那裏與二弟會麵。尋思良久,念起自家不成器的弟弟那不認路的毛病,終於還是決定先找到人在一起前往極北,路上也好有所照應,免得出了什麽差池,也是麻煩。


  現在看來,這做法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


  巷中殘留著獨孤懷馭獸的氣息。獨孤玖施展馭獸之法溯回,召來了一隻靈蝶,細細感受了一番,果然是他不錯。


  跟隨靈蝶來到那山林,卻在此時失去了這些氣息。


  空氣中有著法力的殘留,不止一股,像是後來有人施法掩蓋了一些氣息。


  究竟出了何事?


  空氣裏突然氤氳著一絲食物的香氣,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餓了,拿出幹糧,卻發現女子拿著鼎在做飯。


  鼎是拿來煉丹的,不是拿來做飯的。


  女子似乎找到了接近的理由,躡手躡腳地走向女子,走到一半,又倒回去坐著,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低頭沉思。


  或許是女子的廚藝太好了,我抬頭,眼巴巴地盯著青蔬在鼎裏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咽了咽口水,努力從菜品上移到女子專注的臉上,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回過神來,就見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端著兩盤食物,仿佛下午所有的不愉快都沒發生。


  突然額頭傳來癢意,原來是女子戳了自己的額頭,女子輕輕夾起一片烤肉遞到少女嘴邊。“餓了吧,沒有毒的,我剛剛吃過。”


  女子依言吞下,一下子就被食物的美味折服,故作矜持地接過筷子和碗,飛快地吃著,腮幫子吃的鼓鼓的。


  吃了半飽,才反應過來對麵的女子沒動筷,遂弱弱地問了一句:“茗……茗姐姐……”我叫出口,才發現喊姐姐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兒,遂從善如流地開口道:“茗姐姐,不吃嗎?”


  女子並沒有答話,而是拿著公筷,不斷的往我碗裏加菜。


  又是無話,我隻得埋頭吃飯。


  清商不是個善於交流的人,但很不喜歡兩人相顧無言的氣氛,讓人想逃走。


  遂又起了一個話頭:“鼎,是拿來煉丹的,不是拿來做菜的。”


  清商說完,才發現自己又說了如此降智的話,自己嘴裏還吃著別人做的飯,轉頭就告訴別人你不能這樣做……真是……不要臉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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