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去做吧
聽到安傑伊的解釋，佩格突然感覺一陣後怕，他原本以為那是一場很英勇，很有意義的犧牲，但此時看來，那隻不過是因無知而做出的愚蠢衝動罷了。
而且這愚蠢的衝動險些將希爾的生命也搭進去，如果真的是那樣，就算他尚存一絲意識，也一定不會原諒自己，這種罪惡感會伴隨他意識最終消亡的那一刻。
不過當他知道這個事實時，他必須重新思考如何對待薩諾。
“還有其他替代品嗎？”佩格疑問道。
安傑伊搖了搖頭，道：“原本戴維德也能夠起到修補強化的作用，但可惜，他走的彎路讓他無法完成自己的意願，更無法走完自己應該走的路。”
安傑伊並沒有告訴佩格，其實最早的時候，戴維德是公認的下一任上者，並且獲得了大量的認同，他很年輕，但卻擁有很多法師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造詣，他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庭，為近千年中第一位普通出身的法師，有人說他是預言之子，能夠改變未來，拯救諾恩，尤其是在魔族剛剛出現消息時，戴維德一度被推上神壇，就連安傑伊都覺得，戴維德的確是很好的繼承者。
那時候安傑伊雖然看到了戴維德稍稍有些固執的性格，但並沒有覺得有太多的影響——他能夠看到些許的未來，因此也確定戴維德在之後會改掉這一習慣。
然而這一切在佩格出現之後發生了變化，安傑伊開始無法看到戴維德的未來，也能夠看到後者肉眼可見的變化，從第一次見到佩格開始，戴維德就展現出了不為人知的一麵，他開始暴躁，沒有耐心，甚至有時候會失控。
其實那時候的安傑伊隻是認為戴維德體內的魔力出現了紊亂，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這一切隻是因為佩格的出現。
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也展開了一場賭博——將這個諾恩視為堵住。
他其實完全可以抹除佩格的存在，因為在第一次與佩格接觸時，他就知道，裏昂娜為什麽會懷孕產子——雖然是人類的結晶，但卻是惡魔給予的靈魂，在某種角度上來講，佩格是一個很矛盾的存在。
在諾恩秩序的規則中，他既屬於諾恩秩序本身的管轄，又不受到諾恩秩序本身的影響，對於這一點，海姆達爾和秩序本身都極其清楚，對於能夠看到未來的他們來說，佩格就是時間的末端，但不決定時間的存亡，如果佩格死亡了，那麽他們將能夠看到更遠的未來，直到有下一個類似的存在出現。
對於像佩格這般的存在，現在的世界還沒有一個準確的稱呼，也正是因此，原本在佩格誕生之前能夠成為上者的戴維德，因為掌控不好自己的性格，而進入了墳塚當中。至於佩格，則成為了一個並沒有得到所有人認可的上者——當然，他的一點一滴已經逐漸將名聲積累起來。
“沒有人能夠決定他人的生死，我、你和他都是如此，但此時，他的生命似乎就掌控在我手裏，說實話，這種感覺有點……微妙。”
“你不憎恨他？”
“當然憎恨。”佩格根本沒有猶豫，“是他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人生，讓我一路蹚著泥水艱難地走到現在，他沒有資格奪走我父親的性命，我的父親隻不過是想要保證他領土的安全。”
“所以，你做好決定了嗎？”安傑伊的語氣很平緩，顯然不是在催促，“你還有大把時間進行考慮，現在諾恩隻不過才流逝了幾秒罷了，不必擔心。”
聞言，佩格摸摸的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了一絲較為平緩的笑容：“我想我並不需要考慮了，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吧。”
安傑伊用比較特殊的眼光看了一眼佩格，隨後並沒有說多餘的話。
“你應該知道如何引導靈魂，魔力都是附著在靈魂之上的，肉體隻不過是個軀殼，會適應靈魂的模樣而發生變化，你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了嗎？”
“是啊，安傑伊院長，我想我不需要考慮了。而且我突然覺得，您的道理並不一定是正確的，有時候不得不做出決定他人生死的行為，薩諾手中無辜之人的血液已經很多了，其中不單單隻有我父親的，他應該為此付出代價，而且……就像國王會將有罪之人斬首一般，雖然我沒有那個權力，但此時此刻，如果沒有其他辦法，我會在此判定薩諾的死亡，當然，這也會讓他的生命比現在更有價值。”
安傑伊依舊沒有立即回複佩格，他看佩格的眼神再度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從前之所以會對佩格說出這番話，是因為他那個年代的確是這樣，而且肆意決定他人生死，隻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這般言論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就像信仰般的約束，然而有些時候，信仰並不能夠成為解決問題的辦法。
“去做吧。”安傑伊說道，“我會在旁邊幫助你的，而且一切結束後，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說，至少……要給你一個真正的上者交接儀式啊。”
這一次輪到佩格保持沉默。
他看著已經沒有人類模樣的薩諾，曾幾何時，他連做夢都在等待這個時機，時間並沒有將他的仇恨淹沒，而是讓其隱藏在內心深處，畢竟走的路越長，所顧慮的事情也變得更多，他也無心主動尋找複仇的機會，因為麵前有他處理不完的事情。
可當複仇的機會真的擺在自己麵前時，他竟然真的有些許的猶豫，這種感覺很特殊……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這樣做，就算這是安傑伊的考驗，他也會這樣做，不然死的人會更多。
靈魂體的佩格抬手虛空一握，隻見漂浮在空中的薩諾全身微微一顫，緊接著靈魂便在佩格的控製下漂浮出來——那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佩格從中感覺不到絲毫的人性，仿佛那代表人性的一部分已經完全被黑暗所侵蝕。
雖然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但引導靈魂對於佩格來說並不困難。
當他睜開眼時，麵前的一切的確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可自己手心之處，卻有一個幽綠色的光球，其中蘊含著強大的靈魂力和魔力。
“去做你該做的吧。”安傑伊站在佩格麵前，此時此刻，在魔君所散發出的衝擊波光芒影響下，佩格的身影竟然看起來比安傑伊還要高，還要寬闊，仿佛在他背後，便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