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倩女幽魂(06)
季言之蹲在寧采臣的面前, 那併合的摺扇抵著寧采臣的下頜, 略點稚嫩甚至帶著點嬰兒肥的雋秀臉頰開始浮現惡魔一樣的微笑。
「行啊, 小爺心善。即使你豬狗不如假裝眼瞎縱容女鬼謀害大姐, 小爺也不想活剮了你髒了小爺的手。」
「這樣好了,待小爺將已經順利魂飛魄散的女鬼小倩的屍骨挫骨揚灰,你就和大姐合離。記著是合離。也就是說屬於我大姐嫁妝,哪怕是一草一木,你們也甭想沾染。」
即便當初季錦繡為了嫁給寧采臣怎麼傷透季老爺、何氏的心, 季錦繡出嫁的時候,何氏還是給她備上了豐厚的嫁妝。而嫁妝乃是女子的私產,丈夫一方無權動用。除非休棄, 不然合的話, 屬於女子嫁妝的一切, 女子都有權利帶走。
可以說寧家之所以能夠住宅院, 寧采臣之所以不用寧母熬夜做針線活掙錢就有書讀,還有心思泡女鬼,全奈季錦繡豐厚的嫁妝。
五載光陰, 季錦繡嫁妝里壓箱底子的一萬兩銀子雖說花銷了大半,但每個女子出嫁, 娘家人都會羅列兩張嫁妝單子, 一張交給出嫁女, 一張交由娘家保管。
和離之後按照嫁妝單子來清點季錦繡的嫁妝, 估計靠著妻子/兒媳過了那麼久好日子的寧采臣這渣渣和寧母, 絕對會一朝回到解放前。不說光潔溜溜, 但至少想繼續讀書,只能重新依靠寧母日夜做綉活掙些辛苦錢了。
不過這怪誰?
怪季錦繡好死不如賴活著,得了季言之這麼一位本不在劇情之中的小弟相助?
還是怪寧采臣說話當放屁?
說了一世一雙人,結果半世的生活也才開了個頭,就tm招了個女鬼回來。人家女鬼知書達禮又心善,說了不害他要報他相救之恩,結果還真沒有害他的性命,只是將吸食|精|氣的目標放在了原配的身上……
反正如今聶小倩魂飛魄散死得不能再死,季言之懶得去細品這會讓人細思極恐的彎彎繞繞,反正夫妻和離之後就該形同陌路,誰去管寧采臣以後的日子是人是狗呢。
在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時代,被餵了斷子絕孫葯的寧采臣註定無兒無女孑然一身。這是對於他娶了季錦繡卻不珍待她,最好的懲罰。
死對於寧采臣來講,真的是便宜他了。讓他無兒無女孑然一身,看著季錦繡和離之後再嫁夫妻舉案齊眉兒孫滿堂,才是對寧采臣最好的懲罰,而且『命中有官運』?
嘖,有他在,寧采臣這一輩子都別想走上仕途。就渾渾噩噩、窮困潦草到老吧。
季言之收了抵在寧采臣下顎處的摺扇,他沒有再拿來裝逼。
他嫌臟,因此在銅板高興的吼了一嗓子,說挖到死|人|骨頭的時候,就將這柄摺扇當成了引火的道具,澆玉瓶裝的濃縮汽油連同聶小倩的屍骨一股兒燒了。這下,已經魂飛魄散的聶小倩連骨頭渣子也不剩了,徹徹底底的灰飛煙滅。
而徹徹底底的解決掉聶小倩,就輪到了季錦繡和寧采臣合離事宜。
寧采臣雖說渣,連女鬼都敢睡,但屬於讀書人的傲骨還是有的,一開始是堅決不同意和季錦繡合離。
只是這合不合離,可不是寧采臣說了算。
季言之一向騷操作頗多,他先前打發海棠那個小丫鬟回揚州向何氏稟明情況時,就已經猜測過依著何氏的愛女之心,一聽寧采臣寵妾滅妻,而且那個妾還不是人、而是能夠吸食人|精|氣的女鬼時,一定會坐不住,說不得還會召集和尚道士心急火燎的趕來寧遠小鎮來救女兒。
事實上,何氏見了回來報信的海棠之後所做出的一系列舉動,都與季言之預先揣測的那樣相差不遠。
何氏不光花大價錢請了和尚道士,還說動季老爺這位面子思想嚴重的當家人找了兩位已經有了功名在身、目前正等待外派的女婿,一起帶著人手,大部隊浩浩蕩蕩的『殺』來了寧遠小鎮。
季錦繡有這樣給力的娘家撐腰,又對縱容女鬼謀害她的寧采臣死了心。寧采臣即便抱著讀書人的傲氣不願意合離,那也是由不得他。到最後季錦繡和著寧采臣成功合離,只用了短短一日。
只是季錦繡到底不像季言之那樣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她心善或者說太他媽傻白甜了,季言之說了要讓吃她用她的最後還要跟女鬼一起謀害她的寧母、寧采臣名聲敗壞外加光潔溜溜的凈身出戶,季錦繡卻不忍心,可以稱得上打季言之臉一樣,舍了說來還是她陪嫁房產的『寧宅』給寧母、寧采臣安置。
季朝陽無語,卻不好搭腔,只在大部隊帶著合離成功的季錦繡得返揚州的途中,找了季言之小聲嘀咕。
「大姐怎麼想的啊。雖說一夜夫妻百夜恩,能做夫妻都是前世的緣分。可這緣分也分優劣,寧采臣那就是妥妥的孽緣。一刀兩斷、乾乾脆脆,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完完全全的收回來不好,非得分他一處房產。」
「大姐重情。畢竟夫妻恩愛五載,甚有紅臉的時候。」季言之站在公平的立場上,評價季錦繡的行為:「他不仁我不能無義,知曉他從此沒了住處舍了一處三進的宅院又如何,反而更能讓心死如灰。」
「大姐心死如沒如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便宜寧采臣那賤男人了。」
端坐馬車正中的季言之瞬間倒在了厚厚的墊子上,那雙不笑時冷清笑時如春風拂面的桃花眼閃過淡淡的無奈。
「四姐,幸好這馬車裡只有我們姐弟二人。不然你這話讓母親聽去了,準會說你跟著我出門這一趟,都學會說粗話了。」
季朝陽自知失言,趕緊拿團扇遮掩住了嘴,特意壓低聲音的道:「多謝小弟提醒,以後四姐罵人,准小小聲的罵。」
季言之雙手枕著腦袋不發一言。
季朝陽接著道:「不過仔細想想,大姐這樣做也好,起碼問心無愧。」
「少女情懷總是詩…」季言之語氣淡漠的說道:「總歸詩一場,大姐心思柔軟,能做出放寧采臣、寧母一馬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奇怪。」
季朝陽又想翻白眼了,不過穩住了,因為她從中聽出了季言之想搞事情的味道。
季朝陽遮掩團扇的半張臉露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那雙和著季言之總體輪廓上說來不同,但也算桃花眼更是充滿了幸災樂禍。
「這人啊,福氣運氣都是上天註定的。誰知道福氣好運用完了,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季言之斜瞄季朝陽:「就許你聰明!」
季朝陽總算滿意的收了團扇,笑得好不明媚,真應了那句人比花嬌。
好幾輛馬車並排著繼續在官道上行駛。
因著是大部隊,又有季錦繡這位需要精心調養的病人在,一行人就刻意放緩了速度,一天的時候,也不過出了寧遠鎮,離下一個小縣城還遠得很。而且一路上,山坡連山坡,入目皆是荒涼,直到太陽西下黃昏時分,都沒有看到能夠投宿的客棧。
好在因著人多,乾糧備得足足的。
一行人乾脆選了一處視野開闊,附近又有小溪流的地段停下歇息。
季錦繡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季二姑娘季珠玉和季三姑娘季明麗正說著閑話,見了身體羸弱異常消瘦的季錦繡,頓時都有點兒不自在,外加心疼。兩姐妹可不知道季錦繡如今這幅模樣,還是吃了強身健體丸調養出來的結果,不然準會像季言之和季朝陽一樣,聯手跟那寧家開撕。
畢竟姐妹,即便待字閨中時,時不時會爭鋒相對,但那都是小事。遇到大事兒,都是要一致對外的。不然,她揚州季家四姝的美名怎麼能夠季言之那揚州第一公子的嘉譽齊名呢。
「大姐,咱們姐妹多年未見,一起說說話吧。」季明麗率先回過神,巧笑嫣然的湊近季錦繡,字字珠璣:「別理那些臭男人,他們啊,簡直跟我們沒有共同語言。我們說家長里短他們不耐煩,他們說交際應酬詩詞歌賦我們也不耐煩,索性就不跟他們說話,我們聊我們的。」
這時候季珠玉也回過神,揚著那張不負她名字,若銀盤的臉蛋兒,附和道:「三妹說得沒錯,他們男人啊,就是臭德性多。也就小妹自幼愛跟小弟扎堆兒。」
冷不丁聽到兩位庶妹的聲音,季錦繡還有一種恍然如隔世之感。不過下一刻,就失笑了起來。
「兩位妹妹的話可不要讓小妹聽到,不然小妹定然不依不饒。」
季明麗俏皮的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塗了紅色胭脂的唇瓣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小小聲的道。「她現在和著小弟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哪有知道咱們姐妹三人所說的私房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