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袁妃閑話感陰謀
聽到了關於伊諾已死的密報，袁夫人與袁妃一起，一邊咬牙切齒的解恨，一邊擔憂著袁淺。
原來，自從袁淺親耳聽到新月自宮裏被解救出來後說的話，五雷轟頂般知道了母親與姐姐逼問伊諾的下落是為了殺死她，便不顧一切的想方設法去阻止截殺了。
“你們為什麽要派人去截殺義妹？”這是袁淺匆忙離開袁府，離開京城時對袁夫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手裏的劍明晃晃的，以至於袁夫人向女兒重複時都能感受到那柄劍清冷的劍光。
袁妃斜臥在紫檀木雕花美人靠上，驕陽經過羅紗的過濾，變的頭也許多。
她聽著母親的敘述，想著袁淺離開時那猙獰的臉，心內怎麽都不是滋味。但是又想到現在她的處境與袁淺的處境，她的心立刻又釋然了。
“母親，以後淺弟一定會理解咱們的苦心的。”
袁夫人望著女兒這幾日因為心情不爽而略帶憔悴的容顏，兒子袁淺又不知所蹤，亦是憂心忡忡。
“娘娘，淺兒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希望尹伊諾死了，淺兒盡快忘了她，盡快回到以前聽話懂事的狀態。”
袁妃的貼身宮女如意被杖斃後，袁妃身邊一時間沒有可心得力的人伺候。袁妃心下煩躁，偏生新來的小宮女遞過來的茶又燙了嘴，立刻柳眉倒豎道：“不要命了嗎？這麽燙的茶也敢往本宮手上送，還有，這是什麽破茶？”
奉茶的小宮女哆嗦著跪下，嚇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袁妃氣不打一處來，抬腿便是一腳，正中小宮女心口，小宮女一下便趴在了地上，嚇得連哭都忘了。
袁夫人見狀，趕忙攔住待要大發雷霆的袁妃：“娘娘，這幾天您把所有宮女都處罰了個遍，還是忍一忍吧！再鬧下去，皇上知道了更不好。”
袁妃嬌臉刷白，本來懷著身孕就別旁人怕熱，皇上又下旨停了袁妃宮裏的禦用冰塊，整個殿裏便越發的悶熱。
扶著母親的手，淚水卻一下子湧了出來。近幾日身子有些不適也一直忍者，沒敢去驚動太醫，現在所有委屈一並爆發：“這算什麽呢？那個塞北的婉婷公主鞭打了袁漢少爺還不照樣自在的活著，怎麽本宮一個懷著身孕的堂堂皇妃，教訓一個小小的罪臣之女就這樣處境了？”
袁夫人心疼的撫慰著袁妃的胸口，悄悄擺手示意眾人都退下，徐徐安慰道：“娘娘以前不是急躁的人，怎麽現在性子這樣急？應該還像以前一樣謹言慎行的好，那個董小姐現在不是罪臣之女了，娘娘不要記錯了。”
袁夫人精美繁複的裙擺上的纏枝牡丹，像是虛浮在上麵一般，薄薄的透著遲暮的幽光。一個錯覺，竟然仿佛要凋謝一般。
袁妃哭的久了，抬起手拿起剛剛憤怒的放下的茶碗，雖然比以前喝的差些，到底渴時喝起來也是甘甜的：“這個貌似是本宮以前去梅太妃宮裏時，她給本宮喝的茶，那時候本宮還譏笑她沒有禦賜的好茶呢！”
袁妃又歎息一聲，聲音微微陰冷：“想不到現在本宮也喝這種茶！”斜睨了一眼重重鮫綃紗簾後，恭敬垂首伺立的吉祥，靜道：“母親的吉祥倒是個難得的穩重的，如果能進宮伺候就好了。”
袁夫人亦是看了一眼吉祥，小聲道：“娘娘光知道我貼身重用她，是因為她細心穩重，卻不知道另外一層關係。”
袁妃好奇，“什麽？”
袁夫人附上袁妃耳朵，更加小聲道：“這個丫頭與梅府的丫頭有親戚關係，我沒少通過這個丫頭來知道梅府的事情。”
袁妃眉毛緊蹙複又舒展，歡喜道：“原來母親一直還有這樣的好籌謀！”
袁夫人見袁妃誇讚，不以為意的撇撇嘴，笑道：“還不是袁王爺好智謀，母親哪有這樣的腦筋，要不然，如何能知道梅府這許多情況。”
袁妃鳳仙花染的指甲紅紅的，如蔥白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打著漢白玉案子，深深思忖著。
半晌，袁妃方靜靜問道：“袁王爺一直這樣不動聲色的注意著梅府幹什麽？”
“這個，”袁夫人低頭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連第一次去梅府祝賀梅家大少爺襲位，都是袁王爺悄悄派人吩咐我去的。我當時還想著，好好的和梅府也沒有交情，去那裏幹什麽。”
袁夫人回想著在袁王爺授意下，她一次次去梅府，並莫名其妙的非讓她與梅家攀上親才行，一時間更加摸不著頭腦。
袁妃也不解，一件一件事情的慢慢聯想，終究沒什麽思路。
袁夫人不耐煩的揮揮手：“罷了罷了，想這些有什麽用呢？咱們隻管受袁王爺的恩，專心替他老人家做事情就好。”
袁妃也隻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最後，母女兩個仍是決定將吉祥留在宮裏伺候袁妃。
袁夫人一招手，吉祥機靈的過來。知道要留在宮裏的消息後，趕忙叩頭謝恩道：“奴婢多謝娘娘厚愛。”
袁妃滿意的點點頭，走了一個貼身的如意，又來了一個伶俐的吉祥。她真心希望，自己的人生真的一直如意吉祥下去。
很快，夜色闌珊，華燈初上，袁妃宮裏燈光亦是次第亮了起來。樹梢上，上弦月像是調皮孩童一口咬去大半的糯米糕，發出清淡的光。
吉祥為袁妃打著扇，袁妃望著夜色發呆，盤算著皇上何時會來看望她。自從董新月被救走了後，最起碼五六天了，皇上一點也沒有理會她。
“你以前叫什麽名字？吉祥是你的本名嗎？”百無聊賴下，袁妃有一搭無一搭的問著。
“回稟娘娘，奴婢本名叫眉龍。”
“哦？倒是像個男子的名字。”袁妃有些心不在焉的說著。
吉祥趕忙笑道：“娘娘真是聰慧，奴婢的娘懷孕時肚子格外大，郎中說是雙胞胎。奴婢的父親希望是龍鳳胎，便提前取了一兒一女兩個名字。隻可惜，奴婢雖然占用了男子的名字，卻也是個女娃娃。”
吉祥自顧自的說著，袁妃也隻當閑話般聽著，尤其是現在懷孕的她，更願意聽些懷孕的軼事。
“那這麽說，你該有個姐妹叫眉鳳了。”袁妃對這和雙胞胎的趣事饒有興趣起來。
吉祥趕忙又奉承道：“娘娘真是聰慧過人，奴婢的妹妹就是叫眉鳳凰。”
袁妃降位以來第一次笑了，望著月影婆娑道：“你們的父母也算是有心，一個龍，一個鳳的取名字。”
吉祥見袁妃終於樂了，心下鬆一口氣。袁夫人送她進宮就是為了照顧袁妃並給她解悶，現在袁妃笑了，她的賞自然少不了。
袁妃似無意的又問道：“聽說你的親戚在梅府當差，可是你這個雙胞胎妹妹？”
“娘娘連這個都知道？”吉祥見袁妃愛聽雙胞胎這個話題，仍舊繼續說下去道：“奴婢與妹妹雖然是雙胞胎，但是樣貌卻一點也不像，誰都說稀奇的很呢！”
袁妃摸著自己突起的肚子又笑了兩聲，但是卻沒有了剛才的真心，垂下眼皮問道：“你那個妹妹在梅府誰的房裏當差？”
吉祥也沒有太在意，依舊笑嘻嘻道：“說起來，奴婢的妹妹可真沒有奴婢這麽好福氣，奴婢現在是又伺候夫人又伺候娘娘，奴婢那個妹妹卻是在梅府老一輩最不得寵的姨奶奶那裏當差，現在，又跟著三少爺趕去了外麵。”
吉祥的話本歡歡喜喜，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竟然也垂下了眼眸，搖扇子的動作也遲緩了下來。
扇子以玉為骨，觸手生涼，上麵的美人圖眉眼分明，衣著豔豔，搖動生香。
袁妃繼續關心的打聽道：“三少爺趕出去了，那他們主仆後來去了哪裏？有沒有受苦？”
吉祥悄悄抹了把眼淚道：“怎麽沒受苦，梅家三少爺是個敗家子，出去沒兩天就把老姨奶奶給的錢敗光了，後來，好在袁王爺收留了他們。要不，估計要露宿街頭了。”
“真是可憐。”袁妃嘴裏一邊說著，一邊聯係著最近梅家各種厄運連連的事情，一邊又想著袁夫人今日說的關於通過丫環打聽梅家情況的事情。
“袁王爺大費周章的對付梅家幹什麽啊？”袁妃顧不上聽吉祥絮絮的逗她開心的話了，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深思裏。
“難道從讓母親去梅家開始，便一步一步設計好了要整治梅家？”袁妃想到此處，一個機靈。
夜風漸漸上來了，她才恍若驚醒般問道：“皇上來了嗎？”
吉祥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訥訥道：“皇上忙於朝政。”
小宮女拿過來一件夾衣為她披上，她搖搖頭，吉祥隻得給褪下去。
“吉祥，你妹妹你們兩個都曾經傳遞過什麽消息呢？”袁妃思索了半天，小聲嚴肅的問道。
吉祥也收斂了笑容，覷著袁妃的愁眉道：“很多消息，甚至是許多小事，都曾事無巨細的告訴我。”說完這話，又偷嘴一笑，“甚至連袁將軍最開始見到梅家表小姐非要贈送人家寶刀，我妹妹都都把將軍的表情學的繪聲繪色的呢！”
“還有呢？”
“還有，”吉祥又想了一會，“對了，我妹妹還和我說過梅府大少爺的妻妾爭寵的很多事情，還有太妃賞賜了每個人什麽東西，甚至連大少奶奶與娘家喬府鬧翻了的各種傳聞與原因都說了。”
袁妃的臉色更加不解：“怎麽喬府的事情夫人都要你問嗎？”
“是啊！不光喬府與梅府的瓜葛，連唐府、李府、董府……隻要是我妹妹能夠打聽到的，她都跟我一五一十說了。”
袁妃站起身來，在月色下竟然有些發慌了。
袁王爺連個小丫鬟的渠道都用的如此隱蔽與精明，那其他不知道的渠道呢？最近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一個局？連同自己一家三口，難道也是棋子？李公公呢，一個廢棄的棋子嗎？
無聲的瞥了一眼吉祥，她爭功誇耀的臉色在月色與燈光的交映下紅撲撲的。
“你妹妹是不是也像你這麽機靈與能幹？”袁妃恢複了常色，繼續問起來關於雙胞胎的軼事。
吉祥這下又打開了話匣子，歡喜的絮絮道：“她跟奴婢在說話上不是一個性子，她不愛說話。不過，雖然她的主子不得寵，但是她死忠，這和奴婢的忠心是一樣的。”
袁妃終於感覺夜風有些冷了，在窗子下坐了這麽久腿都有些僵硬了，伸出手道：“扶本宮去休息吧！”
“是！”吉祥一個機靈的應答，一隻手扶著袁妃，一隻手穩穩的接住袁妃自拇指上剛摘下的一個玉扳指，喜不自勝，“多謝娘娘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