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義兄弟指點江山
清羽心頭一喜！身後那蒙麵女子不是葉蘭珠又是何人？他剛要欣喜的叫出來，卻突然想到葉蘭珠如今正是袁府與官兵通緝之人，相認必是會暴露她的處境。
“這個姑娘，我上次助你祖孫二人幾個錢，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掛在心上！”清羽微微一些笑，狡黠的說道。
葉蘭珠帶著麵紗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從她的語氣裏卻很容易聽出來是強忍著笑意的：“這位公子，您當初施舍的那幾個錢，雖然不多，但是卻救了我們祖孫兩條命，小女子與爺爺，今日無亂如何也要請您去舍下一聚的。”
葉蘭珠身邊的老者亦是拉住清羽的手，涕淚交流道：“是啊！好心的少爺，您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們一個報答的機會啊！否則我們便一直跟著少爺您。”他邊說，手上卻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勁頭。
清羽有些吃痛，莫名其妙的又看了一眼他，難道是那個賣唱的柳姑娘的爺爺，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是為什麽要這樣大力氣的捏我的手呢？
清羽還在不解，但是葉蘭珠卻毫不客氣的拉著清羽便往人群外麵擠，口內還喊道：“公子，您就給我們一個報恩的機會吧！”
清羽身邊的梅達梅遠見自己的主子被人拉走，有些吃驚的要理論。
清羽悄悄擺擺手，他二人隻得遠遠的跟在後麵，清羽擔心葉蘭珠的處境，也掛心堂上的清軒，便吩咐道：“你們兩個在這裏關注著大少爺的事情，這個姑娘與她祖父是我認識的，你們不用管我。”
梅遠梅達雖然不情願離開自己的主子，知道清羽如果出一點事情，他們跟班的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但是礙於清羽的性子，不敢違拗，隻得眼看著主子被陌生老者與蒙麵女子帶走。
卻說清羽被葉蘭珠拉走，走到僻靜無人處才停下來。那個老者見清羽猶自狐疑的看著自己，一把爽朗的笑聲先是忍不住發了出來：“哈哈！哈哈哈！”
清羽驚喜異常，真想抱著他在大街上狂奔幾圈，但是怕有眼線，隻得壓抑著感情小聲道：“義兄！”
葉蘭珠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如三月山間的風鈴那樣動聽：“小女子隨祖父流落江湖，賣唱為生，多謝公子在危難之時慷慨相助。”
清羽笑意款款，眉目濯濯，隻含了正色環顧四周後，又溫顏道：“小小事情，不足掛齒。”不遠處，一個盯梢樣賊頭賊腦的人，正在鬼鬼祟祟向他們三個人處張望。
葉蘭珠麵紗飄飛，隱約可見白紗下精致動人的麵目，調皮道：“我們自從京城外剛剛回來，為了感謝公子的恩德，願意為公子赴湯蹈火！”
清羽眉目一動，念及與葉明琪的結義之情，心下欣慰，隻假作閑閑道：“我梅府的事情，諒你們賣唱為生的祖孫二人也幫不上什麽忙，還是快快離開京城，免得被我梅家牽連吧！”
遠處盯梢的人，見清羽與他們二人說的都是毫無價值的話，撓撓頭灰心的走開了，還不忘抱怨一聲：“也不知道袁路管家天天叫我盯著這個梅清羽幹什麽？葉家那兩兄妹自己能回來才是傻子呢！”
清羽見盯梢的人確實走了，才放下一顆心，悄聲問道：“義兄，蘭珠妹妹，你們怎麽回來了？現在風聲這麽緊。到處都是抓你們的人，你們還是快走的好！”
扮作老者的葉明琪與葉蘭珠相視一望，葉明琪的麵上是不屑一顧的笑容，自信道：“我想要自由的來去，還怕他們不成，我這不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走又溜回來了嗎？”
清羽讚歎的看著對麵的二人，隻覺的有無數的話要說，但是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半天才說道：“你們回來也好，至少我的心裏又多了無數的力量！”
葉明琪狠狠的攀住了清羽的雙臂，似是要傳遞給他能量般，鄭重道：“你當日怎麽樣不顧一切為我。我今日便會怎麽樣還給你！”
清羽感動的一笑，熱淚險些流下來。這些日子，他的壓力很少在外人麵前展現，但是內心的痛苦卻比任何人都多，玲瓏的被迫離去，伊諾的無奈聖旨，都是打在他心頭上的響鞭。
“清羽哥哥，你還要小妹去哪裏放上一箭嗎？”葉蘭珠一個利落的響指，自信滿滿的說道。
葉明琪嗔怪的看她一眼：“還說呢！不是你那一箭，或許袁漢還不會如此為難梅家呢！”說著又向清羽道：“如今袁王爺一手遮天，我怎麽看著是黎明前的黑暗呢？”
清羽含笑低首，隻麵不改色道：“潰瘍爛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好動刀除去。由著它發作好了，爛得越深，挖得越幹淨。”說完卻像是抱歉般向葉明琪道：“我怎麽有資格在義兄麵前賣弄呢？義兄是明眼人，果然是比常人看的透徹。”
葉明琪微微一笑：“我也是聽朋友無意說起，皇帝破例讓幼弟封王，而這個新封的平瑞王卻一改以前的性子，忽然熱愛起兵法與騎射了呢！而且，他還看似無意的救了你，這樣，不就等於是聯絡了塞北侯嗎？”
“原來，義兄的耳朵與眼睛一直都留在京城呢！”清羽與葉明琪挽手一直向東，一直走到了他以前經常去的逸雅齋裏。
一老兩少、一女兩男的三人行，在外人看來，完全是一個富家公子在救濟一對貧困的流浪祖孫，逃過了袁家剛才那幾個耳目，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
許久未去逸雅齋的清羽，倒不是天天有多忙，隻是因為唐硯君的突然離世，思念摯友的他很少再來這個經常和唐硯君出入的地方了。如今，看見葉明琪，許是心中那份友情之火的指引，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這不是梅二少爺麽？您可有日子沒來了！清風閣有請！”小二熱情的招呼著，一貫的迎來送往的殷勤。
“這是我以前救濟過的祖孫兩個，替我們弄幾個小菜，來一壺好茶。”清羽淡然的吩咐著。
“好嘞！您稍等！二樓清風閣有客！”小二洪亮的喊道。
清羽帶著複雜的情緒邁步走進去。硯君，記得上來這裏，還是和“雪中飛俠”，硯君你一起呢！我們還一起鼓掌叫好的看著樓下的白衣少俠教訓調戲民女的奴才呢！如今，白衣少俠我已經如願結識，可是，你又在哪裏呢？
清風閣裏的陳設依舊，進門的屏風上麵，依舊是清羽最愛的那兩聯：樓閣參差，雲影湖光天接水；山林寂靜，鬆風竹露夏如風。
清羽的眉毛緊緊一蹙，似是千萬感慨，這樣的句子，想幾個月前還是心中最愛，但是家族與自身都經曆了這麽多之後，這樣的夢想意境，隻能是越來越遠了啊！
清羽與兩人對坐在紫檀木雕花小香幾上，小香幾後麵的紫檀木矮榻，連榻上鋪著的銀絨繡墊，都和當日與唐硯君歡聚時一般無二。
物是人非啊！
小二利落的擺上茶碗，依舊還是白瓷蓋碗青釉茶盞，翠色茶葉依舊如當日一般在水裏翻飛，隻是今日倒茶之人，換成了江湖俠女葉蘭珠。
此時的葉蘭珠，剛剛摘下遮麵的白紗，一張素白的小臉沒有一絲滄桑之意，很難想象她在這樣的全城通緝情形下，如何還這樣意氣風發。
清羽心中感慨，若是這樣的意氣風發也在伊諾的身上就好了！自己這麽一想，眉頭便又皺了起來，眼睛隻盯著紅木雕花窗旁那幅蘇繡。
葉蘭珠不動聲色的抬眼一看，心下了然，這幅獨釣寒江雪，自己曾經在伊諾的房裏看見過還未完成的繡品。因為府裏種種的煩心事，她亦是無心刺繡了，隻白白的浪費了那費盡心思的構思與輪廓。
“若想所有女子都有恬靜的心緒在閨房刺繡，也得要天下太平，家族富貴啊！”葉蘭珠似是無意的感慨著。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清羽似乎一怔，歎了口氣：“終究是我梅清羽無能啊！上不能報皇恩白享富貴，下不能孝父母白受撫養，對於自己，又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在乎之人。”
清羽飲一口香茶，茶碗裏翻飛的翠葉隨著溫度的下降，亦是軟軟的，像是他此時頹然的心緒。
葉明琪捋一下胡須，那化妝的黑黃的臉上滿是心疼之色，似是不信的問道：“我不信，我不信，敢和袁漢那樣態度的梅清羽竟是隻會唉聲歎氣之人？我隻知道，令舅舅已經在趕往京城的路上，難道，京城雨過天晴的日子還會遠嗎？”
清羽陡然吃驚：“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義兄！我也是這幾天才接到舅舅真正確切的消息。”說罷，臉上重新露出一抹篤定的笑容：“我梅清羽絕不是任人欺淩之人，以前的梅清羽，在接到袁貴妃旨意的那一刻，已經死了！活著的，是一個重生的梅清羽。我要的家族平安，我要的親人幸福，我要的一切的一切，都會通過我的努力，一分不少的得來！”
“好！”葉蘭珠讚歎道，“這才是我們大家期望的梅家二少爺！”
清羽微微一笑，察覺到葉蘭珠對他火辣的目光後，趕緊避開了。葉蘭珠失望的神色，轉瞬即逝，但是仍是沒能逃脫葉明琪的眼神。
葉明琪心下一歎，卻也無可奈何，情這一個字，愁煞多少人啊！自己曾苦勸葉蘭珠遠走他方，但是葉蘭珠仍是執意要留在京城。她嫣然一笑，宛若絕美的水墨美人圖，滴瀝婉轉道：“哥哥是那樣了解我，難道非要逼得我找個連哥哥都找不到的地方嗎？”
“你這又何苦呢？明知道清羽的心裏，隻有他的尹表妹。”葉明琪不止一次的問葉蘭珠。
葉蘭珠無聲的苦笑一下，是啊！梅清羽的心裏，隻有那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尹伊諾，那自己不是更不能離開了嗎？葉蘭珠這樣想著，擁有最無私的一顆熱情俠義之心的她，竟然愛屋及烏的一定要來幫助梅家化解這場厄運。
“義兄，你覺得現在的時機怎麽樣？”清羽瞥開與葉蘭珠剛才的點滴尷尬，很快的便轉入了正題。
葉明琪也顧不得裝作駝背的樣子，指點江山般侃侃談道：“當今之世，看似袁王爺一人獨大，隻手遮天，實際上令舅塞北侯的勢力也不可小覷，隻是他一直藏兵塞北，不理中原戰事，很容易被人遺忘。但是，正是因為他的多年不理戰事，才更好的養精蓄銳，現在，可以說是兵精糧足，根基深厚。”
清羽隨著葉明琪的話，不住的在點頭，隻覺得他仿佛是無所不知的神人，自己雖然也是從小雜學旁收的，經史子集，甚至兵法都有涉獵，但是卻不如他將如今天下的局勢分析的那樣透徹。
“義兄的意思是，如今的皇帝要想與袁王爺分庭抗禮，一定會倚仗我外祖父家？”
“清羽弟弟果然聰明，一點即透。”葉明琪含笑誇讚。
清羽羞愧的搖搖頭：“這還不是義兄的提點。”隨即又釋然的說道：“怪不得平瑞王會約我密談，我還納悶我梅清羽何德何能會讓平瑞王垂青，還恰好無緣無故救起我。”
葉明琪還要說話，門“吱呀”一聲開了，小二捧了托盤，幾道精致的小菜呈了上來，清羽隻得假意客氣道：“李大爺，李姑娘，這裏的飯菜都是不錯的，今日到了京城，可要好好的讓我坐一回東道主。”
葉明琪弓著腰就要拉著葉蘭珠下身磕頭，清羽趕緊一把拉起來：“老人家不要客氣。”
葉明琪真誠說道：“前幾年德蒙少爺相救，本來想著今日報恩，略表一下我們祖孫的謝意，哪知道卻又讓少爺破費，老朽深感不安啊！”
葉蘭珠趕緊也裝作驚恐與感激的低下頭，嬌滴滴道：“若不是得到少爺的救助，恐怕我已經落入那歹人之手了！”
清羽與葉家兄妹唱雙簧般看著小二又掩門出去了，才鬆下一口氣，繼續談論當今時事，隻是這聲音，比剛才小了許多。
“弟弟也以為現在時機未到。”清羽眸中精光一閃。
“若要袁王爺放下戒心，除非你梅家破敗。”葉明琪靠近一步，“難道你不覺得你梅家連連遭厄運不是無意的嗎？就算袁漢、袁貴妃與李公公再囂張，他袁王爺是傻子嗎？他這樣縱容著袁漢、袁貴妃與李公公欺負你梅家，恐怕是在試探皇帝的態度啊！”
清羽如冷水澆頭一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