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睜著眼睛說瞎話
清羽帶著幾個家人一早便在有司衙門外,混在看熱鬧的百姓裏,焦急的等待著清軒過堂。
老百姓都是好奇的很,京城裏侯爺受審,還是第一次見到,因此有司衙門門前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嘈雜不堪,擁擠的人群裏還時不時的發出陣陣汗腥味,但是這絲毫也沒有影響看熱鬧的人的心情,反倒是百姓越聚越多,一片喧嘩。
一個種田打扮的人小聲的與旁邊的人高談闊論道:“今天咱們可算是該長長見識了!聽說那個侯爺是世襲的爵位,本來好好地,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犯了官司呢?”
另一個像是炫耀似的回答道:“我聽人說過,是因為這個麓嶽侯小妾的表弟,在京城裏經常狗仗人勢!”
這話引得旁邊的人都是噓聲一片:“切,才不是那麽回事呢!狗仗人勢的奴才多了,還不是因為麓嶽侯府得罪了宮裏最當紅的李公公,而李公公的背後……”
說到這裏,這個賣弄的觀眾卻像是驚覺一般,訕訕道:“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
清羽光潔的額頭上很快便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他有意無意的將旁邊之人的話聽在耳內,也大概的聽懂了民眾的猜測。無外乎是梅家人得罪了當紅的李公公與袁漢,才落得這個堂堂侯爺還要受審的後果。
“你聽說沒有啊!現在麓嶽侯的表妹,還要去做袁淺袁將軍的小妾呢!是袁貴妃親自下的旨意……”一個人嘖嘖的歎息著。
“哎呦!梅府那樣的百年侯府,現在居然淪落到送人去袁家當小妾,真是沒有想到啊!現在姓袁的,哪怕是小小百姓都很牛啊!我們鄰居就覺得自己姓袁,天天跟我吹胡子瞪眼,說是袁王爺的遠房親戚!我呸!他是袁王爺的親戚?那還會跟我一樣,住在小茅屋裏?真可笑……”另一個人應和著。
清羽無奈的苦笑一下,老百姓的眼睛雖然是雪亮的,但是,波濤暗湧的水麵下,那場皇權與軍權之間如今還看不見的較量,有幾人能看透呢?
清軒的過堂,與普通平民百姓過堂順序其實也無甚區別,無外乎是那個驚堂木一拍,大老爺一聲令下,堂下何人?
這一聲斷喝,首先便引起了一陣狂笑。堂下百姓裏有大膽的,已經小聲的嘀咕道:“這要是普通百姓,還不是要問堂下所跪何人了?”
“哈哈,可不是嗎?”
“聽說咱們這位大老爺也是袁王爺的親信……”
“我聽說大老爺也是平瑞王的親戚……”
“人家畢竟是堂堂的侯爺嗎,麵子總要給一點的嘛!嘻嘻……”
清軒的臉色很是不好,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一頭鑽進去,但卻還不得不一五一十的交代著事情的經過:“大人,我梅清軒從無姑息養奸,雖然萬科是我小妾的表弟,但是他去萬花樓的事情,事先我並不知道,而且事後,我也如數替他補上了欠款。”
“可是本官接到人舉報,且有萬花樓老鴇子與姑娘願意為證,證明他萬科仗著你麓嶽侯府的名頭,白吃白喝!”
“大人,我梅清軒冤枉啊!我的確是已經將欠款當晚便還清了!”清軒雖然對於承認萬科嫖娼的事情很是不願意,但是有錢人嫖娼卻並不犯法,而這仗勢拒不還款的罪名卻是我朝實打實規定的。
“你說你還款了,可有證據?”
“有!”清軒鎮靜的喊道:“有我梅府前大總管梅守仁可以證明!”
“帶梅守仁!”大老爺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小跑著下去,手銬腳鐐齊全的帶上了一個蓬頭垢麵的人。
圍觀的人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這就是當初下毒毒害梅家大少奶奶的大總管?嘖嘖,當初是多麽的狗仗人勢,現在還不是階下之囚?看他那一臉的泥。”
“可不是嗎?這臉可比乞丐髒多了……”
清羽在人群裏看著梅守仁,昔日在梅府,他好歹是眾奴才之首,如今不光寥落不堪,還瘸著一條腿。
“跪下!”幾個官差毫不客氣的踢了梅守仁一腳,梅守仁應聲倒下,許久才自己好不容易的爬起來規規矩矩跪著。
清軒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卻絲毫憐憫之心也沒有生出,反倒是有一種甚為快意的報複之感。
“梅守仁,本官問你,你可知道麓嶽侯梅清軒是否償還了萬花樓萬科所欠的嫖資?你要如實回答,否則大刑伺候!”
梅守仁偷偷的瞟了一眼清軒,又趕緊低下頭,磕頭道:“小民不敢說謊,當日萬科所欠的嫖資,我們侯爺說不還了,所以我隻提了他的名號,萬花樓的老鴇子就乖乖放了萬科。”
“什麽?”清軒吃驚的大叫:“梅守仁,你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當初我梅清軒難道虧待了你嗎?你怎麽能夠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梅守仁見清軒與他說話,這才裝作親熱的樣子問好道:“大少爺,我知道您當初並沒有虧待我,所以我才沒有說謊啊!就算當日大少奶奶要置我於死地,我知道那並不是大少爺的意思。倒是我,背著您沒少替大少奶奶辦事情,我心裏現在還是一百二十萬分的愧疚啊,又怎麽會說謊呢?”梅守仁說著說著,眼淚竟然流了下來。
清軒厭惡的別過臉去,恨恨道:“好個奴才!”說罷又向大老爺請求道:“我梅清軒請求帶萬花樓老鴇子作證,證明我並非仗勢不還欠款!”
“帶萬花樓老鴇子!”一聲令下,一個哆哆嗦嗦的胖女人便被官差帶了上來,她塗脂抹粉的樣子,一看便不是普通婦人。
“你可記得當日在你萬花樓飲酒作樂的梅府家人萬科,最後是否將所欠銀兩如數補上?”堂上所坐的大人,如在雲端一般,飄渺威嚴的聲音傳來。
老鴇子身子一顫,低著頭道:“回大老爺的話,沒有……”她斜著眼偷偷看了一眼怒目的清軒,繼續囁嚅著答道:“麓嶽侯府,咱普通百姓惹不起,所以就權當吃了個啞巴虧,萬科所欠嫖資,小民一文錢也沒有拿到。”
清軒還沒等她說完,便擰眉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也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老鴇子嚇得魂不附體般道:“侯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您確實是打發人來領他了,可是他並沒有還錢啊!他說這都是您的意思,您是侯爺,您的奴才來吃我們的,都是給我們臉麵啊!”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人立刻嘩然。清羽在人群裏唉然一歎,梅家的這個官司,隻怕是沒得洗脫了!
“大老爺,民婦有一個證據要呈上。”老鴇子突然間多了幾分勇氣,將一個皺乎乎的紙雙數舉起,立刻又官差上去接過,呈在大老爺麵前。
清軒、清羽與眾位百姓都在伸著脖子觀看,到底是什麽證據?大老爺不看則已,一看便沉下了臉,厲聲向清軒道:“梅侯爺,您不是口口聲聲是清白的嗎?現在這個欠條又怎麽說呢?”
清軒一愣,欠條?官差將欠條隻在清軒的眼前晃了一晃便拿回去了,清軒如在五裏霧中,這個欠條不是應該當時便被自己派去的梅守仁給銷毀了嗎?如何還在老鴇子手裏。
清軒心下頹然的一凉,隨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說道:“我府中萬科也可以證明!”
“敢問麓嶽侯梅大人,你府中的奴才怎麽能證明你呢?自然是向著你說啊!”一把幸災樂禍的聲音自人群裏陡然響起,眾人一看,一個紈絝子弟拿著一把折扇,正故作瀟灑的走了進來。
有司衙門的大堂本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但是那個人卻毫不顧忌,連同身後臉上一道刀疤的家人都光明正大的走了進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京城惡少袁漢,他一臉得意與嘲諷的神色看著堂下受審的清軒,眯著三角小眼笑道:“怎麽?侯爺那位神通廣大的弟弟今日沒有來嗎?他不是手眼通天嗎?他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化險為夷嗎?怎麽不請他來幫忙過堂呢?”
清軒臉色很黑,但是麵對袁漢,還是刻意的忍讓著,麵無表情道:“漢少爺。”隨後向坐堂審問的大老爺繼續一本正經闡述道:“我梅清軒當日確實讓人去萬花樓償還欠款了,還望大人明察!”
袁漢囂張的笑道:“怎麽?能言善辯的梅清羽的哥哥梅清軒,口才隻是如此爾爾嗎?隻會說這些無力的話嗎?當真是笑話,若是將我沒有罪說上一百遍便會有人相信,那牢房恐怕該拆了!哈哈!”身邊的袁路亦是跟著主子一起捂著嘴笑。
“你!”清軒甩甩袖子,不再理袁漢,隻拿著一雙無辜到底眼神看著坐堂審問的人。要說今日坐堂審問的那位大老爺,原是平瑞王生母端太妃的娘家親戚,與平瑞王也是交好,受平瑞王所托,一直想盡力給梅家好的結果,但是卻偏偏事與願違,什麽證據與證人都對清軒不利。
他擦著額頭的汗,不死心的問道:“不知道侯爺可否提供更為有力的證據?否則,本官也是很為難啊!”
“大人,難道我府中萬科的證詞真的不可采納嗎?”清軒憂色滿麵。
“這……”大人一個猶豫:“也不是完全不可采納,但是單憑他一人一言,無法抵擋梅守仁與萬花樓老鴇子兩人啊!且老鴇子有欠條為證。”
大人麵露難色的一笑,隨即正色道“不是我不相信梅侯爺的操守和管家下人的能力,實在是法律與證據所不容。”
“大人英名!”袁漢像是預料到了判決結果一般,負手等待著他宣判。
清羽在人群裏有些呆不住,衝上去就想上堂與袁漢對峙一番,替哥哥辯白,哪知道,一雙有力的大手卻在後麵死死的抓住了他。
清羽剛要怒斥,回頭一看,竟然不是今日帶出來的梅遠與梅達,而是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一身粗布打扮,十足的一個老農民。
清羽正在不解,旁邊一個俏麗的女音倏然間響起:“梅公子!”清羽一看,竟是一個蒙麵的女子,薄薄的輕紗將她的容顏遮蓋的嚴嚴實實,但是頭上那一朵正在盛開的蒲公英花,卻叫清羽心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