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袁淺立功有蹊蹺
與唐家辦喪事幾乎在同一時刻,袁家卻是開始了敲鑼打鼓的慶祝,鬧得幾乎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袁貴妃的娘家兄弟,在西北平叛中榮立首功。
梅家兵分兩路,一路由清軒去袁家道賀,一路由清羽去唐家吊喪。
老夫人幾乎是一夜沒有睡好,深陷的眼窩裏,布滿鮮紅血絲的眼睛裏仍舊是悲哀的神色,她擔憂了自己的孫女紫潔一夜。
紫靈在午後拖著長長的及地長裙,素白的顏色像極了紫潔那蒼白的臉色,腰間攜著的手帕上是她點點的淚漬,安慰了姐姐紫潔,她才得空到老夫人房裏坐坐。
“靈丫頭,你姐姐怎麽樣呢?”老夫人麵色勞累且憂鬱。
“老祖宗且寬心,伊諾表姐在那裏陪著呢!已經比昨晚上好了許多,二哥哥已經去了唐家了!”紫靈麵色勉強含笑,極力的安慰著老夫人。
“恩。”老夫人撫了撫紫靈的手,“知道你懂事,也別惦記著往我這裏來了,陪著你姐姐要緊。”
“是。”紫靈答應著,看了一眼芸兒,含笑問道:“芸兒姐姐,今日早起大嫂子說什麽了麽?我是想著大哥哥去袁家隻是臉麵上的情分,必不會久留,這會子該回來了,大哥哥有沒有和大嫂子說些什麽情況呢?”
正說著,喬氏自外麵悄無聲息的就進來了,聽見紫靈的話,接口道:“二小姐真是神機妙算,大少爺確實剛才就回來了。”
“怎麽不見軒哥?”老夫人問道。
“大少爺正在換衣裳,一會就來。”喬氏的回答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紫靈狐疑的看了一眼喬氏,眼睛有些微微的發紅,高髻上的步搖也不似以前那般明晃晃。
老夫人也沒心情理會喬氏和清軒的事情,如今她的心頭大事便是紫潔,紫靈一個姑娘家看出了清軒與喬氏不一起來必是有緣故,也不好過多詢問。
清軒很快便從外麵進來了,躬身對老夫人請安道:“老祖宗,孫兒回來了!”
老夫人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清軒,麵色上似乎有些怒氣,與紫靈微微笑打招呼,卻看也不看自己的媳婦喬氏一眼,喬氏亦是理也沒理自己的丈夫,恍如陌路人一般。
老夫人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徐徐問道:“今日去袁家怎麽樣?怎麽又聽說是賞賜?他袁家何德何能,究竟一月之內要得賞多少次?”
“回老祖宗的話。”清軒畢恭畢敬,“袁家如今是炙手可熱的第一等人家,雖是才興起,但是今日去的幾乎都是各位公侯伯子爵,且都是親自去送禮的,很少有打發管家去敷衍了事的。”
“嗬嗬。”紫靈一個冷笑,想要說什麽,但是看見老夫人越來越皺的眉毛,終究沒有火上澆油。
“誰問你這個呢?”老夫人有些不耐煩,瞪著清軒道:“我是想知道,你有沒有問清楚,到底在戰場上是怎麽一回事?好好的唐公子,怎麽便落得個擅自領兵,不服從調度的罪名?而他袁家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嘉獎?”
“這個。”清軒微微有些遲疑,麵色很難看,瞥了一眼在一旁木立的喬氏,冷冷道:“這個,恐怕咱們的大少奶奶比我還要清楚才是!”
喬氏看見清軒進來後,本一直麵無表情的站立著,不像以前那樣奉承與說笑,也不插嘴清軒與老夫人的對話,像個才進門來規矩極好的小媳婦,但是當聽見清軒冷冷的說,這件事她更清楚時,眼神卻分明的淩厲了起來。
“這件事情大少奶奶如何會清楚?”老夫人有些不悅,他們夫妻的事情剛才她便看出些不愉快的苗頭,隻是今天實在沒有精力去管,卻萬萬沒想到清軒的話卻故意將苗頭指向了喬氏。
“老祖宗。”清軒正色回稟道:“孫兒如此說,自是有孫兒的道理,若不是今日親自去袁家,也不會從各位去賀喜的大人口中知道,袁家的賞賜,唐家的罪名,還不都是我那個在兵部為官的喬家大舅哥說了算的?”
“大少爺,這話可不是胡說的!”喬氏的臉色都是怒氣。
“我如何會胡說呢?難道眾人說的都是假話嗎?你哥哥難道不是在兵部說一不二的尚書嗎?唐公子的罪名,還不是他議定,然後上報皇帝?”清軒很少如此言辭激烈。
“我哥哥是掌管兵部那又怎樣?”喬氏淩厲的反問,“可是我哥哥的上麵還有皇帝?皇帝的旨意便是嘉獎袁家,對唐家不予追究已經是天恩了!這關我哥哥什麽事情?”
“大少奶奶當真是一張會說話的巧嘴啊!”清軒冷嘲熱諷般的話語,使得喬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罷了!”老夫人一聲斷喝,頓時,清軒與喬氏俱是嚇得不敢說話了。
老夫人緩了好一會子才慢慢說道:“罷了!再在我這裏吵鬧,我一頓棒子都把你們打出去!都給我出去吧!留下靈丫頭陪我一會子便行了!沒事情別在我眼前晃了,省的吵得我鬧心!”
“是。”清軒與喬氏俱是低著頭走出去,如陌路人一般,清軒自然去了曹姨娘的小樓,而喬氏則回去了她的院子。
“老祖宗,吃一粒香雪潤津丹吧!”芸兒拿著粒晶瑩瑩的丸藥,懇求的語氣說道,那丸藥,似一顆剔透的明珠,有淡淡的香氣,一看便是好東西。
“也罷!”老夫人歎了口氣,將丸藥噙進嘴裏,低頭默想著清軒與喬氏爭吵的內容,自己的孫子雖然在女人身上是有些荒唐,但是卻從未在別的事情上有大的過錯,絕不會是信口雌黃的人,但是,喬家,如何會與袁家攪和在一起了呢?這唐公子擅自領兵,不服調度的罪名,確實也不是他一個兵部尚書可以隨意定罪的。
“老祖宗。”紫靈懇求道,“老祖宗養養神吧!相信再過一會子,二哥哥也該從唐家回來了,到時候再看他怎麽說了!”
紫靈在老夫人跟前,一張巧嘴將老夫人安撫的妥妥帖帖,老夫人午後一個慵懶的沉沉睡夢,醒來時,窗外已經是星光燦爛了。
清羽與紫靈默默的坐在老夫人麵前,守望著自己的祖母,睡夢中都是不安穩的皺著眉頭,芸兒將老夫人頭上的步搖釵輕輕摘下,紫靈好奇的接過來把玩。
頭釵很小,並不比巴掌大,釵頭如一幅正在展開的花卷,畫中竹葉蒼翠,中心一隻鹿正回頭凝望,花卷兩邊則是舒展的佛手花,花卷之下綴了幾個鈴鐺,使頭釵上下勻稱的同時更增添了幾分搖曳的風情。
紫靈輕語:“鹿,音同祿。老祖宗無論醒時,還是夢時,記掛的,無不是咱們家的安寧與祥和。”說完,心疼的望著老夫人微蹙的睡容。
清羽了然的點點頭,看著徐徐睜眼的老夫人,假作歡喜道:“老祖宗好睡!”
老夫人一見清羽回來了,又見外麵已經是夜色濃濃,星月交輝,含了一抹慈祥之色道:“可見你們等的時間不短了,我這把老骨頭,一睡便要起不來了!”
芸兒忙打岔:“老祖宗,昨晚您便沒睡好,饒是鐵打的身子也不行,更何況您這麽金貴的身子,快不要說些別的讓我們傷心的話來了。”
“好,好!”老夫人接過秋雁遞上來的溫水沾濕的毛巾,輕輕擦了把臉,便歪在榻上,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清羽。
清羽明白,溫顏上清淺的淚水險些又落下,無奈道:“今日一天都在唐府幫忙料理,唐家人丁稀少,隻有幾個極遠的家族子侄,且硯君這次落下的是擅自領兵,不服調度的罪名,也實在是沒有多少人去吊喪。”
“二哥哥你還不知道!剛才大哥哥來說,是大嫂子的娘家哥哥,才讓唐哥哥落得個這樣的罪名,我就不信,在戰場上,唐哥哥會是那樣?怎麽,那個袁家偏就一點錯也沒有,還一而再的得賞?”紫靈一說到袁家便氣鼓鼓的。
“這些事,我也知道了一點。”清羽哀婉淡然的說。
“那二哥哥,你說說,你聽到的是怎樣的呢?”紫靈有些迫不及待。
“我今日親自見到了唐伯父。”清羽將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悲哀道:“據唐伯父在戰場上的朋友說,硯君的死,遠遠沒那麽簡單,隻是,現在還沒有查出來到底內幕是怎樣的。”
“就算沒查出來,也少不了袁家在搗鬼!要不怎麽唐家出事,他袁家卻天天得賞呢?”紫靈唇角的冷笑無聲無息的開出一朵嬌豔的花。
“確實如此。”清羽難得不與紫靈爭辯,又轉頭看了看老夫人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夫人皺眉聽完清羽的話,看著五層金博山香爐裏徐徐升起的檀香,似是張牙舞爪的鬼魅一般吞噬了原本斜照進來的清亮月光,眼眸裏露出極其不尋常的恨色,摔下青瓷蓋碗茶,沉重道:“還真是咱們家的冤家啊!才打完我侄孫女的主意,現在又連累到我的親孫女,還真是不嫌累的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