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對璧人情更深
喬氏才出去一會，小丫頭秋霞便悄悄走了進來，笑著對老太太說道：“老夫人，二管家從外麵回來了，二管家的娘子來了，要給您回話！”
老太太點點頭，芸兒忙讓請進來。不多時，便有尹興家的娘子走進來，給老夫人請過安後便垂手站立著等待問話，老夫人平日最看重這個自娘家陪嫁過來的尹家後人與他娘子，尹興家的娘子在內宅也是數一數二有頭臉的，但是在老太太麵前那是畢恭畢敬的。
老太太溫顏問道：“差事怎麽樣？”五層金博山香爐裏檀香徐徐，越發顯得屋裏都是沉靜的味道。
尹興家的忙恭敬垂首答道：“老爺說了，說是一切聽老太太的，兒孫自有兒孫福，讓兒孫們真正順心願意才是婚姻長久之道。求老太太不要太過操心，保養身子為宜，老爺在那裏給老太太請安，並天天祈求佛祖保佑老太太健康長壽。”
真心順意才是婚姻長久之道？老夫人倏然間想起清羽與伊諾那日一對璧人般站在麵前，言和意順，十分般配，且素日便知道清羽待伊諾一直與眾不同。
芸兒覷著老太太愁眉深蹙深思的神色安慰說：“老爺說的也有理，您也不要過於勞心，保養身體為宜，這才是底下少爺和小姐們的福氣。”
老太太哀聲歎道：“怎麽能不勞心呢？說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倒是跑去了廟裏躲清淨了，還說什麽讓我保養身體？既是出了家就要四大皆空，還在那裏掛念我做什麽？可見是虛情假意！”
不多時，見清羽正走進來，才忙換上了喜色，寵溺道：“羽哥出去了這麽久，吃飯了不曾？”語氣裏盡是關愛。
“請老祖宗的安，孫兒吃過了，今日和唐公子出去吃飯喝酒了，很是盡興。”清羽在自己祖母麵前從不忌諱說出自己的行蹤，且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朋友與去處。
“很好，唐公子很好，我一直很喜歡，你們是該多多走動。若是穿過飯呢！便早點回去歇息吧！”
清羽回到自己的芙蓉館，因著在外麵有些勞累，今日便不願意出去，一直在書房中讀書，不過些《詩經》《楚辭》之類，見滿目皆是民風淳樸的情詩，忽然念那日贈伊諾玉壺之情狀，猶自耳熱麵赤。
正巧讀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聯想起伊諾今日麵若流霞的嬌俏之態，低首不語的小女兒之情，愈加的心內躁動，遂讓小丫頭如水喊來玲瓏。
“二少爺叫我？”玲瓏款款走來，見書桌的左上角一個精美的紅色花瓶裏，插著的數支白玉蘭不知何時開放了，淺笑道：“難為這些個花了，沒人打理倒是自己開了！”
清羽笑著看了一眼玲瓏和白玉蘭花，怒放的白玉蘭似是舞動的潔白精靈，說不出的靈動與雅致，給整個充滿沉悶書卷之氣的書房增添了一縷生機盎然，感歎道：“這才是它的好處呢！我獨愛這一縷純白。”
玲瓏淺笑不語，默默的剪了剪燭花，整個書房更加亮堂，含笑道：“二少爺叫我來難道就是欣賞這白玉蘭？”
清羽輕輕合上書，自己已經悄悄的在剛才所讀詩歌的頁上折了個角，含笑著讓玲瓏送去中清別院給伊諾。
玲瓏見是一本家常的舊書，巴巴的大晚上的送去，便微微皺眉道：“等二少爺明日有了新的好書之後再贈送表小姐吧，原不急在這一時。”
清羽含笑搖頭道：“就這書，你送去就好了，隻說是給表妹解悶好了，無妨。”
玲瓏不解其意，慢慢的接過書，隨意的翻了兩下，隻得送去，奈何玲瓏不識字，很難揣摩道清羽的心思。
玲瓏往中清別院走去，剛要踏進中清別院的大門，便看見苗姨娘一步一扭的走了出來，其身後是小丫頭巧珍折回去的窈窕身影，玲瓏便知道定是苗姨娘去紫潔那裏了，忙含笑請安道：“姨奶奶好。”
苗氏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衫，臉上擦著厚厚的一層粉，兩丈遠之外都能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見是玲瓏請安，苗氏雖是心裏深恨芙蓉館裏麵的人，但是麵上仍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玲瓏姑娘，倒是有日子沒見到你了，二少爺還好吧？”
玲瓏陪笑道：“都是托姨奶奶的福，二少爺很好。”玲瓏見她手裏拿著一個布包，便知道又順便要了些綢緞的邊角料去做鞋麵子，兩人寒暄了兩句便各自走開。
玲瓏進去將書交給琴兒，又去臥室裏看了一眼在床上靠著枕頭休息的伊諾，卸去簪環的伊諾正臥在蔥綠色的的輕紗鬥帳裏，拿了針線在燈下繡荷包。
伊諾拿著《詩經》雖是不解其意，亦是欣然收下，又請玲瓏坐下，說道：“難為玲瓏姐姐辛苦一趟，替我感謝清羽表哥的心思。”
玲瓏本想著伊諾會因為清羽無緣無故送去一本家常的舊書而惱了清羽，不料卻高興的收下，亦是不明白何意，寒暄幾句就回去了。
這裏伊諾放下繡了一半的荷包，隨手翻閱著《詩經》，隻見是一本精致的典藏本，微微有翻舊的痕跡，便知道是清羽經常翻看之書，隻見裏麵隨處可見清羽讀後做的標注，娟娟小字，竟像是女兒之體，然清秀中又足可見須眉的威武之氣，伊諾暗自歎道：竟是一等的好書法！
伊諾讓瑟兒又多點了兩根蠟燭，趁著燭光，伊諾一首一首的細細讀來，每讀一首詩，伊諾都會慢慢品味清羽的批注，真個是讓伊諾驚歎驚奇，清羽的批注竟仿佛是伊諾心中所想，伊諾讀後竟有滿口餘香的酣暢淋漓之感！
很快，伊諾便發現了清羽所折角的那首“出其東門”，伊諾低頭一想，便知道了清羽的用心，不禁深深感動。
琴兒拿起伊諾繡的荷包細細看來，綿密的針腳，上麵是交頸而望的紅嘴綠毛相思鳥，態度十分親昵，琴兒含了一抹欣慰笑道：“小姐如今也繡起了這般恩愛的鳥兒。”
伊諾在燈下羞紅了雙頰，對琴兒輕語道：“繡是心中所想，如今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姐姐以前那樣愛繡如癡，且是偏愛繡鴛鴦。”
“是啊！大小姐當年是那樣一對璧人。如今，小姐與清羽少爺，更是一對情深意重的璧人！”琴兒的笑意濃濃，仿佛看見，未來的伊諾在這裏開枝散葉，如梅家老太太一般，兒孫滿堂，福壽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