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抽絲剝繭不成眠
曹姨娘望著夏歌被帶下去的身影，眼內偷偷噙滿了淚水，夏歌淒慘一回顧的場景，著實令她傷感。
清軒對曹姨娘低語道：“走，我送你回去，這麽晚了。”眸子裏都是關切。
喬氏一個幽怨的眼神，緊緊的扶住了身後的胭脂才沒有跌倒，饒是這麽爭強好勝的女人，也抵擋不了夫君的眼內隻有她人啊！
老夫人皺起了眉頭，像是久久塵封的記憶才被喚回，看著這一場像是鬧劇的悲劇，含了一抹責備對清軒道：“今日大少奶奶才是最受驚的人呢！”
清軒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曹姨娘，隨即尷尬笑道：“是呢！孫兒確實是被今日的事情搞得神誌不清了，今日大少奶奶才是最受驚的。”
含了一股歉意，清軒走到喬氏麵前，拉起她的手道：“走，我陪你回去。”
喬氏心內悲涼，我的驚嚇，竟然還需要別人來提醒？
尹興請示老夫人如何處置夏歌，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後，鄭重道：“一切都聽大少奶奶的。”隨即扶著芸兒的手一臉凝重的向自己院子走去。
整個迎賓軒裏的人，皆用恭敬的神色目送著老夫人離開，才慢慢的各自扶著自己的主子回去。
曹姨娘呆呆的任由夏荷扶回去，清軒偷偷的拿眼瞟了一眼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都是苦笑與無奈。
喬氏洞悉了清軒與曹姨娘的眉目傳情，一個發狠，對尹興道：“夏歌，這個小蹄子敢下毒謀害主子，依我朝律法，其罪當斬，明日便送去衙門，問她個斬立決，不要拖到秋後問斬了，早一刻讓她與她的姐姐團聚去吧！”
曹姨娘一個激靈，身子一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雙手也間接的沾上了她們姐妹的鮮血。
清軒與喬氏手挽著手，清軒體貼的舉動任誰都看不出來，其實他的心，早在曹姨娘進府的那一刻，已經徹底不在喬氏的身上了，留在喬氏身上的，或許，隻有數年的夫妻情分吧，和那些隻屬於她們兩個人的最初的愛情懵懂。
清軒與喬氏一夜的婉轉慰藉，有幾分真？幾分假？
老夫人深邃的眼眸如夜空裏的星星，看慣了幾十年的侯府風雲，但是對於清軒、喬氏與曹姨娘，她還是有些看不清楚的。
芸兒輕輕摘下老夫人頭上的王母乘風飛翔形的鑲寶石金簪，覷著老夫人不展的愁眉，心疼道：“老祖宗，早些歇息吧！今日鬧得有些費神了。”
老夫人無奈的歎道：“家裏出了這樣子的事，我哪裏睡得著覺，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心總是七上八下的，連聽個謎語都覺得有不詳的感覺。”
窗戶上薄如蟬翼的霞影紗在如醉的月光中微微透亮，一輪皎潔的月亮在夜空中高掛，沒有人有心情賞月的十五，倒有些辜負這如斯的月色了。
芸兒見老夫人立於窗前，無心睡覺，便細心的拿了件紋雲煙紋的錦緞披風為她披上，老夫人含笑的看了一眼善解人意的芸兒：“要是曹姨娘如你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芸兒本不是絕色，隻是中人之姿，此刻見老夫人拿自己比嬌嬈美麗不可一世的曹姨娘，愣了一愣，若是別人如此說，她必是以為是在打趣她，但是此話從老夫人嘴裏說出來，芸兒萬分感念。
“老祖宗，芸兒的一點善解人意還不是老祖宗調教出來的。”芸兒此刻還有些害羞。
“傻丫頭。”老夫人顧不上個芸兒的害羞，親手理了理芸兒的頭發，又陷進了對今晚事情的思考裏麵了。
“你說，今晚的事情和曹姨娘果真沒有一點的關係嗎？”老夫人隻有在芸兒麵前，才敢如此毫不顧忌的說出自己的揣測，即使是信任如喬氏與清羽之流，她亦是不肯直言自己的擔憂的。
芸兒眨著圓溜溜的眼睛，頭上的一朵六葉宮花在倏然間變得有些清冷的月光下閃現一絲的暗淡，安慰道：“老夫人多想了，曹姨娘如今是懷孕的人，為了孩子，她必不會這樣幹的，況且，她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但願如此。”老夫人看著天上不知哪裏飄來的一片烏雲，擋住了本來如銀的月光，有些悶悶的。
“大少爺當真是寵愛她呢！”芸兒想起了今日清軒守護她的那個自然姿勢。
“的確寵愛，幾乎敵得上當年他們的父親對他們的母親的深情了。”老夫人想起當年的兒子與媳婦，嘴角不自覺的欣慰一笑。
“可是，當年的夫人，是正室當家夫人。”芸兒嘴快心直。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老夫人不想芸兒竟是如此一語道破她的擔憂。
“妾氏太過盛寵，終究不是家宅平安之道。”老夫人一想起曹姨娘那妖嬈的神情，便隱隱的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這個不安，是不是庸人自擾。
“芸兒不懂，但是芸兒覺得，曹姨娘不是那種人。”芸兒自小在府裏長大，又深得老夫人調教，看事情有其獨到的一麵。
“大少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燈呢！”老太太雖然明裏暗裏都在給喬氏撐腰，但是對於自己這個爭強好勝、八麵玲瓏的孫媳婦，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大少奶奶是高官家的千金，有些強勢也是常理。”芸兒柔聲安慰著。
“其實這場禍事，大少奶奶也並不無辜。”老夫人並不糊塗，對於夏木觸壁而亡也知道的很清楚。
府裏那麽多的丫頭，偏生挑上了曹姨娘的貼身丫頭，縱然有再多合情合理的理由，也很難不讓人揣測其中的用意。
是為了單純給曹姨娘添幾日的堵心，還是，有更大的陰謀？
芸兒順著老夫人的思路想下去，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喬氏處決夏歌的狠戾樣子又出現在心頭，她知道，對於府裏那些個犯了罪的小丫頭，除去被送去衙門得到應有的懲罰外，她們都無一例外的在前一天的夜裏，被人私刑折磨，慘不忍睹。
此時的夏歌，也許正在梅府某個陰暗的角落裏領受著死前的慘痛毒打或是更滲人的折磨。
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還是大少爺糊塗啊！”老夫人又想起了自己那個讓她操心的大孫子，作為梅家的長子嫡孫，他受到的重視自是頭一份的，但是在風花雪月的情場裏，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娶進來各個姨娘，先是趙姨娘，後是柳姨娘，再後來便是兩個沒有給名分的女子。
他怎麽就沒有遺傳父母的堅貞呢？
但是，自從娶進來了曹姨娘以後，一切都變了，這個嬌嬈的小家碧玉女子，似乎是他前世欠下的情債，一個眼神，便能讓他陰晴逆轉，欲生欲死。
老夫人琢磨不透，也厭倦了，也疲倦了。
“老祖宗，快天亮了呢！”芸兒柔聲的提醒著。
“是呢！又是新的一天了！”老夫人伸伸懶腰，“芸兒，扶我進去躺一下。”想得再多，生活終究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生活還是會繼續，鬥爭也還是會繼續，梅府仍舊是金尊玉貴的世襲侯府，大少奶奶仍舊是赫赫然在上的梅府當家夫人，曹姨娘仍舊是萬人羨慕的侯門寵妾。
這個深夜，合府皆是彌漫著不安的心緒，伊諾在夢中都是清羽擋在麵前的玉立身影，像一道屏障，保護著自己心中的女神；紫潔、紫靈在自己從小生活的溫暖家中，第一次直麵鮮血淋淋，也是半夜失眠；隻有苗姨娘，這個一直被忽略與漠視的角色，暗暗的在黑暗裏冷笑，喬氏沒死，小采蓮死了，也讓她稱願，這個小蹄子平日仗著喬氏可沒少在她麵前撒野。
“活該，早就該有人替老天爺收拾你們了！”黎明前的電閃雷鳴，仿佛是天公對一切的盛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