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媽媽隻有你了
從紐約到納什維爾市距離不近，我立即動身，一刻也沒敢耽擱。
一路上有忐忑亦有緊張，也的確有些很罪惡的興奮。
路邊熟悉的街景，恍如昨日，那時我們還在一起，有了家，隻差一個孩子。
如果能重頭來過，我不知道是不是還那麽期待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那麽計較他懷疑我。我真的不知道，因為已經回不了頭。
今天我特意把自己妝扮了一下，雖然明白沒有發生任何越軌事件的可能性，但還是希望自己看起來過得很好。雖然隻有我自己清楚，我失去了什麽，又換來了什麽。
我們分手時，那棟莊園還在建中，現在已經完全建好。
從外麵看來很漂亮，是我想象中的家的樣子，紅磚綠瓦，恬淡溫馨。
進去時，照例遭到槍械檢查，扣下了手機等電子設備，換車進去。
包括Dick在內，通通不準進來。
汽車開過草坪，我看到了我之前選好的兒童樂園，隱匿在樹林裏，雲霄飛車呼啦啦地開過去。
轉過彎，是兒童樂園的出口，有三個小孩子跑出來，我隻認得一個，是暖暖，已經這麽大了，個子很高。
車在這裏停下，暖暖提溜著她的小黃裙子，跑到駕駛座旁，問：“邁克叔叔，是爸爸的客人嗎？”
“是的小姐。”
“那我也去。”她笑著說，樣子很甜。
她跑回去跟她的小朋友們打了招呼，司機打開車門，放她上來。
我讓開安全位給她，她便爬了上來，有禮貌地對我笑，說：“謝謝夫人。”
她不認得我，一開始就是。
我不記得跟她聊了什麽，總之是聊過天，但我的心浮躁著，什麽都記不住。
沒有進房子裏，直接繞去了後麵。
那邊有個不錯的小湖，水邊是打著太陽傘的休息處，李昂是有客人，看背影和發色，應該是白人。
車開不進去了，暖暖先跳下了車，小跑著衝了過去，一頭栽進了李昂懷裏。
我把禮物交給管家，往那邊走了幾步，角度越來越能看清他。他穿著淺黃色的家居服，靠在椅背上，把暖暖抱進了懷裏，笑著揉她的頭。
我越來越緊張，走得每一步都花了很大力氣。
李昂隨後也看到了我，吩咐傭人，隨後放下暖暖，她自己爬到了椅子上。
我也坐下，彼此客氣地問好，李昂介紹，說：“這是Ashley，Ana的妹妹。”又對Ashley說：“Lou的同學，我可以作保，隻是同學。”
“Lee.”Ashley不高興地說：“為什麽要這樣介紹？”
“封殺自己的丈夫與我無關，但請放過我的朋友。”李昂說：“我們有很多年的友誼，希望你可以理解。”
Ashley看向我，她的相貌看起來並不刁蠻，很溫和，但說話的口吻非常霸道，“我知道你們隻是同學。但我不喜歡你到M國來賺錢，因為我討厭Lou的所有女性朋友。隻要你不來M洲，任何事都不來。你不用害怕，事情隻有這麽簡單。”
我聽懂她的意思了，放了心，說：“好，真對不起。我確實隻陪他參加了一場酒會。”
“我知道。”Ashley歪了歪嘴巴，說：“我再說一次，你不用擔心任何事，也不用做出任何解釋。我完全相信你們隻是同學，我也很清楚來龍去脈，但這是我的規矩。Lou不能理解，我決定懲罰他，你可以走，因為Lee在替你求情。”
我沒說話，因為她的思考模式讓我吃不消。
李昂等了一會兒，便看向了我，問：“聽懂了麽？”
我才回神，看向他，說：“聽懂了，謝謝你，也謝謝Ashley小姐的風度。”
李昂沒說話，Ashley滿意地微笑，“感謝你的理解。”
我鎮定了一下，對Ashley說：“由於我的失誤，導致自己不清楚自己居然和Ashley小姐一起喝茶。由於我的不懂事而唐突了您，真是非常抱歉。如果有機會，我會親自道歉，希望您能原諒我。”
“當然。”她更滿意了，“我已經原諒了你。”然後她看向李昂，說：“今天聊得很開心，我也要回去了。有機會歡迎虞小姐來我們家裏做客，不過是作為我的朋友。”
管家送走她，暖暖看樣子總見她，很喜歡她，跟著跑了出去。
隻剩我跟李昂兩個人。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讓你跑一趟就是見她，比較難理解，但情況隻是這樣。除非她邀請，你不再來，就什麽事都沒有。至於你那個同學也是這樣，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你不知道而已。”
“好。”
他握著茶杯的手一僵，抬頭看向了我，問：“還有其他事麽？”
“沒有了。”我緊張地說：“真的謝謝。”
他放下了茶杯，看向了別處，“過得還好？”
“嗯。”
“那就好。”他說：“別這麽害怕，我不是恨你。我理解，沒辦法的事，你一直想要孩子，終於有了，我不能再擋路。”
我看著他寂靜的側臉，他臉色很好，比上次見麵時好了太多。稍微胖了一點，隻是左手至始至終沒有動過，始終擱在桌上。
我啊，其實有很多話想說說，可那些全都不該說，一句都不該說。
隻剩沉默。
暖暖又回來了，老老實實地坐下，晃蕩著小腿，李昂便朝她看過去，說：“不準晃。”
她便嘟起了嘴，坐好之後，發現我在看她，又朝我咧嘴甜甜地微笑，說：“謝謝夫人的禮物，暖暖剛剛忍不住拆了，好漂亮呀！”
“你喜歡就好。”
李昂看過來，問：“送了什麽？”
暖暖高興地說：“是小蟲蟲！”
“小蟲蟲？”李昂沒有聽懂。
“是發卡。”我越來越不舒服，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虛脫，“其實我還有事，所以……”
“去吧。”他打斷了我。
走時，暖暖又追了上來，活潑地說：“夫人，暖暖送您到門口去。”
“好。”我摸了摸她晃蕩的小腦袋，說：“謝謝暖暖。”
她坐到了我旁邊，黑眼睛滴溜溜地瞧我，我一看她，她就朝我笑了。
我記得上次見她，她還是個小不點，怕生，不喜歡跟人來往。
但無論任何人，隻要被李昂誠心誠意地照顧著，都會變得快樂起來。
我跟她聊天，問：“暖暖每天都要幹什麽？”
“要溜狗狗，給貓貓洗澡，喂小魚，還要學吹笛子。”她笑著說：“還要負責送客人，拆禮物！”
“你有小魚呀？”
“有呀！”她張開雙臂，盡力地比劃著，說得也不清不楚：“我有這麽一大缸小魚，裏麵有小海兔，有烏龜，有小醜魚，還有四隻海豚。兩隻大的，兩隻是小的。”
“那真好。”
“是呀！是我爸爸給我的。”
暖暖盡心盡力地把我送到大門口，笑著說：“夫人慢走！”
“好。”我說：“今天見到暖暖很高興，謝謝你送我。”
她又笑了起來，大門在我麵前合上，我們彼此對對方招手。有狗跑過來了，圓頭圓腦的秋田犬，她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叫它：“魚丸！”
我上了自己的車，Dick在身旁問我話，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答，隻是拿出了手機，撥給費子霖的座機，問：“懷信在家嗎？”
“在的。”
白小姐抱來了懷信，他說：“媽媽。”
“寶寶。”我不管他懂不懂，隻說：“親媽媽一下吧。”
他不理我。
我又說了一遍，“親媽媽一下吧，寶寶，求求你了。”
他依然不理我，他這次生了好久地氣，因為我走了很久，沒有哄他睡覺，沒有領著他，把他丟給了他眼中的陌生人。
我越來越崩潰，一絲一毫都按耐不住，“你就親媽媽一下吧，寶寶，媽媽隻有你了……”
他可能是聽出我哭了，終於小小地親了一下，說：“媽媽……”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安慰到，但在這十幾分鍾裏，我隻想哭，也隻能哭。
我慢慢地離開那棟原本屬於我的房子，我的狗，我的魚，我的愛人，我的家。
這次過來，雖然M國的行程全部取消，還遭到封殺，但依然收獲頗豐。我隻是不能再來M國而已。
於是改簽機票，上了飛機。
到機場時，收到Lou的郵件，說得也是這件事，他們也終於搞清被封殺的原因。
他在郵件的末尾寫著：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可笑，被人如此不尊重地對待，還連累了許多朋友。事實上我已經沒有朋友，參加任何活動都找不到女伴，但我愛她，我替自己可惜，但希望你可以原諒並祝福。
我回複給他，是他想要的，原諒並祝福。
回去那天，白小姐來機場接我，帶著懷信。
他高興地撲到我懷裏，十天不見，他就又長大了一點點，抱著我的臉親我。
我還要去公司，因為今天還要繼續拍戲。雖然這部戲的周期很長，完全排得開，但也沒有太多時間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