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劇本
費子霖接過藥瓶,掃了一眼說明,隨後看向我,問:“買它做什麽?”
“睡不著。”
“睡不著就別睡了。”他說著,把藥瓶扔到了一邊。
我計劃落空,總不好再搶,隻好拉開車門,下了車。
費子霖也下來,在車門邊站了一會兒,看著我,問:“怎麽不進去?”
“還想出門。”我說:“我還有事。”
他明顯不信,冷哼一聲,“出門又不知道買什麽回來,不讓你去又顯得我不給你自由。”他先是朝著大門口方向走去,又忽然停住腳步,側過臉來,說:“過來。”
我跟了過去。
手腕被他握住,拖著我走了幾步,又猛地站住了,轉過身來,摟住了我。
我望著頭頂碧藍的天空,就這樣傻站著,不想動,也不想出聲。
但我能感覺到他現在的情緒很差,渾身都緊繃著,就像正趕赴一場殘酷的戰鬥。
許久之後,才聽到他的聲音,依舊那麽冷,“孩子總會再有,如果不容易懷孕,過繼我哥哥的也一樣。”他終於鬆開了那兩條鋼筋一樣的手臂,握上了我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眼睛,“有必要為它自殺麽?”
我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什麽都不想說。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死,這點毋庸置疑。
我也相信他上次就被搞怕了,肯定很傷心,我能理解他。
因此,我也能理解他不惜耍這種手段,也要把我弄回來的決心。
我都知道,從內心裏體諒他,明白他不容易。
可他這樣做的時候,也曾體諒過我嗎?
算了,我也懶得再去想。
費子霖現在也不敢把我怎麽樣,大約是明白我這種惜命的人,終於有了不想活的念頭,是多麽難得的事。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還算相安無事,除了他總找我聊天。
盛華延給我介紹了個心理醫生,他表示很靠得住。
我去谘詢了,那醫生說我隻是壓力太大,建議我放鬆心情,做點喜歡的事。總之感覺幫不上忙。
出門的時候遇上了鄺格。
互相打了招呼,他說:“蘇琳是我同學,你是來找她?”
“嗯。”我說:“看看我的病情有沒有複發。”
“看著不像。”他認真地看著我,用那種老朋友一樣的眼神,最後蹙起了眉,“臉色真是不太好,膚色也不如之前好了。身體不舒服嗎?有沒有看過醫生?”
我也笑了:“不用看,我知道為什麽。”
無緣無故吃了那麽多激素,三個月沒有MC,別說皮膚變差,我恐怕連生育能力都沒有了。
女人不生孩子當然也可以過得很好,甚至更好。但我還得每天回去看著費子霖。
第二天,我照例去看萌萌。
她出院了,但因為總巴著盛華延,所以他天天都帶她去公司。
我純粹是來看她的,因為她管我叫媽媽,經常親我一臉口水。
盛華延去開會,我抱著萌萌給她講故事,Allen便來了,手裏拿著快遞袋子,說:“有你的郵件。”
郵件套著A4紙信封,顯然是文件一類。
寄件地址是新奧爾良。
我把萌萌交給Allen,自己去盛華延的休息室拆開了郵件。
我以為是離婚證明書,沒想到是拒絕判定離婚聲明。
理由是我們的離婚協議簽訂不完整。
郵件裏附有退回的離婚協議書,要我們完善之後再郵寄。
我翻了翻,發現我漏簽了附錄的財產分割協議。
而且不但我漏簽,李昂也隻簽了一份。
李昂的簽名太花俏,我學不來。等盛華延回來,便找他,他試著模仿了一會兒,無奈地說:“學不上來。”
我問:“你覺得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會。”盛華延搖著頭,說:“他都簽一份了,另一份不簽有什麽用?離婚時候心情不好,漏簽個字蠻正常的。”
“哦。”也對。
盛華延打電話叫來Allen,他試了試,倒是有幾分像了,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在公司裏找了好幾個人,通通模仿不出來。
暫時沒人幫忙,我又不想去找李昂簽字。身份本就是假的,於我沒有約束力,但對他有。他不是要結婚?總會來找我的。
文件就暫時放在盛華延這裏,中午我們一起吃飯。
盛華延格外嬌寵萌萌,一丁點都不舍得管,導致她到現在都不會自己吃飯,除了會講話,其他都和嬰兒差不多。
我雖然很理解,但還是想建議他,“你這麽溺愛著她,長大了以後會不聰明的。”
“女孩子要那麽聰明做什麽?”他露著慈愛的笑容,“我什麽都不要求,隻希望她身體健康,個性好,懂得愛自己就夠了。”
“肯定會健康的。”我前幾天已經把費子霖的話告訴了他,但他看樣子還在猶豫。
盛華延很牽強地笑了笑,低下頭,親吻著萌萌的額頭,把玉米粒用小茶匙挖給她。
Allen微笑著看著這對父女,又找我聊天,說:“最近有不錯的通告,你如果沒事做,我們可以接過來拍。”
“我拍戲?”
“是啊。”他對我的反應很不理解,“你最近不忙,正好複出嘛。上次出緋聞,好多影迷都大呼傷心。現在正好可以澄清,本子很好,我也沒有想到比你更合適要求的演員。”
我愕然:“我還能拍戲?”
“這是什麽問題?”盛華延拽著圍嘴,擦著萌萌濕漉漉的嘴角,一邊諷刺我:“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吧?多少人在你這個年齡還在演偶像劇。”
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所以直到接到本子,還處於不自信的階段。
劇本依然是電影,詼諧輕鬆類。女主角是個時間錯位症患者,也就是精神年齡和實際年齡時常錯位。
所以她常常會在醒來時不認識丈夫,或者突然找不到肚子裏的孩子,事實上她的兒子已經四歲。
但她的生活很幸福,因為她的老公和全家人都一直在努力地嗬護她。
故事裏最後一次時間錯位,是她誤以為自己已經八十歲,把老公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抱著他,說她愛他爸爸。
劇本是中國人寫的,故事裏的一家人都比較貧窮,但整個故事充斥著滿滿的正能量,而這樣的人物,對演技的要求非常高。
我自然喜歡,興奮地跟盛華延討論了一會兒,他給我看了劇組人員名單,明顯是個低成本電影,投資方是華盛。劇本也是新人寫的,盛華延對這人大為讚賞,“本來是來應征做HR,Allen麵試他時候,看他愛好寫著寫劇本,就跟他聊了幾句。看了他的樣本,就是這個。”
“真的寫的真好。”我說:“比我看到的所有本子都有意思。”
“必然的,我挖掘的。”他笑道:“你猜他多大?”
“四十。”
“哪有。”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試鏡時候他會來,我叫他自己選演員,你表現好點。片酬雖然不高,但絕對是能拿獎的片子。”
“好。”
“你好好做,Dick後天回來,叫他幫你。”盛華延交代道:“我跟Allen要去趟東京,大概三天回來,到時先給我看看。”
有了工作感覺立刻就不一樣,立刻就不那麽空虛。
我好久不演戲了,幾乎找不到感覺,而且越照鏡子越自己又老又醜。但既然盛華延把這麽精致的本子給我,我當然無論如何都要拿下它。
有這樣的決心,做什麽都不難。
我選了兩段年齡差距最大的部分,打算用作試鏡時的表演。
一遍一遍地自己演給自己看,調整。其實這也是個體力活,因為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最後終於成功地把我累癱了,肚子也餓得要死,剛從地上爬起來,轉身便看到了費子霖。
他站在門口,木頭人一樣地盯著我。
練功房沒有其他通道,我隻好側過身,打算明目張膽地從他身邊溜走。
最近一直跟他不交流,他也漸漸對我放任自流,這種陌生人的感覺讓我很舒適。
但我的樣子好像太挑釁他了,還是被他拽住了手臂,細長的眼睛斜睨著我,“去哪?”
我沒吭聲。
他等了一會兒,鬆開了手。
我正要溜,他忽然摟住了我的腰,垂眸下來,說:“我要強暴你。”
這需要跟我打招呼?
神經質。
他顯然隻是知會了我一聲,便伸手扯開了我的練功服。我渾身是汗,味道堪比足球隊員,果然將他惡心到了,蹙起眉,鬆了手,說:“去洗澡。”
神經病。
“我再說一次,”他推了推我,命令,“去洗澡。”
我光火不已,忍不住挖苦他,“我被強暴還需要先自己洗幹淨?”
他瞅瞅我,唇邊漸漸泛出揶揄的弧度,“肯講話了?”
“……”
“既然是不會沉默的人,就不要試圖用沉默來冷戰。”他臉上依舊是那種欠扁的笑容,“你演戲真無聊。”
我不悅地問:“所以你在偷偷看我演戲?”
“你自己沒發現我。”他忽然低下頭,淬不及防地在我臉頰邊吻了吻,低聲說:“我明天有事,一星期回來。”
太好了。
“所以今天要陪你。”他說著,手忽然伸了進來,卡著我的腰,就近把我放到了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