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痛麽
李昂則繼續催促,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你跟我來,好嗎?我們聊聊。”他充滿哀求地看著我,說:“我真的很急。”
我難以忍受地抬起頭,看著他,說:“議和是我提議的,條件也是我提的。”
他震驚地看著我,但很快便收斂了表情,認真而急促地說:“我不議和,繼續打,我沒問題。你跟我來,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有什麽麻煩我都解決,好嗎?”
“不要。”盡管傷心的確已經洗掉了我的理智,此刻我真的很堅定,“我再也不會信你了,你答應議和吧,算我求你。”
他看著我,眼圈慢慢地泛著紅,說:“魚丸……”停頓許久,才說:“你該知道,隻要協議書不公證,你還是我……”
“我會公證。”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對他這麽絕決,也許是因為他總是解釋,我總是相信他,可他總讓我難過。內鬼的事我還沒有摘清,現在又出了一個暖暖,連媽都出來了。
我覺得好累,尤其他現在又露出了這種良心發現的表情,好像話不是他自己說的,請帖也不是他自己發的,而是我搞錯了,我誤會,我臆想,這種感覺簡直要把我弄瘋了,“我明天就寄去公證,你最好議和,免得人家都看不起你,說你是騙子。”
他顯然被我的話傷的不清,但還是不肯鬆手,隻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生氣,但我保證你隻要聽我講完就不會再氣我,好嗎?魚丸,都這麽久了,我對你怎樣你也……”
“夠了。”費子霖不悅地打斷了他的話:“要不要議和李昂還是認真考慮,但她是我太太。”
李昂怒氣衝衝地瞪向他,問:“她是你太太?你有結婚證?”
“結婚證?”費子霖冷哼一聲,扭頭看向了我,問:“想怎麽回答他?”
我看向李昂,說:“你鬆手吧,別讓大家都難堪。”我看著他受傷的臉,下定了決心,“你不用對我解釋任何事,我也什麽都不想聽。我現在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請你讓路。”
胖子也開了口,拍了拍李昂的肩膀,說:“不管是什麽事,都可以改天聊。她既然不舒服,你再講什麽她也聽不進去。”
最後在許多人的規勸下,李昂終於一臉落魄地鬆開了手。
費子霖扶著我走出了這扇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站住腳步,側過臉,輕鬆而愉快地說:“聽說那個名叫樊奇的孩子已經死了?真遺憾,我陪他玩了那麽久殺手遊戲,竟然沒來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我沒有去看李昂的表情,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費子霖話裏的關鍵字,也知道李昂一定聽得懂。
沒想到,最後替我正名的會是費子霖。
天意弄人。
回去的路上,費子霖一直沒開口。
我漸漸回神,看向他,問:“你有必要告訴他嗎?”
“想讓他後悔。”費子霖似乎也很疲憊,畢竟李昂剛剛的瘋狂行為讓他十分難堪,“況且能證明這件事的隻有我。”
我就這麽賤,因為我清醒過後又開始有點後悔,後悔沒有聽他說完。
上了樓,費子霖一邊解襯衫紐扣,一邊飽含暗示地對我說:“衣櫃最右手第三條。”
“什麽?”
他挑起眉梢,“紅色。”
我沒搭理他,進了浴室。
出來時,費子霖已經洗好了澡,躺到了床上。
現在的確很晚了,我便也躺進了被裏,正伸手去摸遙控器,他便壓了下來,不由分說地吻過來。
我連忙掙紮,卻發現他完全不像上次的鬧著玩,而是真的要來。
把他的舌尖咬破,迫使他鬆開了我的嘴唇,借機說話:“孩子還不到三個月!”
他沒吭聲,粗暴地捏開我的下顎,重新吻了下來。
他進來時,我隻是想哭。
覺得孩子一定保不住了,本來就總是會痛。
我承認,雖然這次懷孕我幾乎沒有感覺,可我心裏還是希望做媽媽的。
我哭得聲嘶力竭,又毫無反應,費子霖便慢慢得退了出去,壓在我身上,盯著我,問:“痛麽?”
我也不知道哪裏痛,也許是被強硬撕裂的身體,也許是被暴力傷害的孩子。
也許是我被碾碎的心。
他的臉壓了下來,眼裏流淌著玩味的光,輕輕地問:“好奇他為什麽一直在拉你的手麽?”
我怔忡地看著他,心裏開始害怕。
對,就是災難發生前的恐懼感。
毫不陌生的感覺。
過了好久,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他一定很驚訝,懷孕的人,竟然不是滑脈。”
驚愕已經無法形容我現在的心情,根本無法相信。
也失去了所有應對,忘了拒絕,忘了掙紮,更不可能迎合。靈魂抽離,變成了一個木頭人。
後來他餮足地躺了回去,我正要起身,突然被他逮住摟進了懷裏,慢慢地問:“覺得痛麽?”
我方才回神,“我沒懷孕?”
“沒有。”他說:“我也覺得很遺憾。”
我明知故問:“那醫生為什麽說我懷孕了?”
“因為我想要你回來。”他吻著我的肩膀,低聲說:“還記得你的承諾麽?我已經跟他議和了,你的話一出口,他大概也死心,答應議和了。”
我閉起了眼睛,說:“記得。”
“不用傷心。”他淡淡地說:“吃過避孕藥的孩子本就不能要,沒有也是好事。以後不準再吃。”
我沒力氣說話。
費子霖也沒再說什麽,摟著我,慢慢地睡著了。
我悄悄爬起來,批了件衣服,打開電腦,開始查資料。
緊急避孕藥會改變經期,導致我的MC來遲,這我早已清楚。
網絡資料說驗孕棒出現問題的概率並不高,但在經期附近時,也會出現失誤,表現為一條深色,一條淺色,放久一點,會變成兩條深色。而且普通情況下的驗孕棒,過了有效觀察期也有可能會出現兩條線。
隻能說我這人一向倒黴,如果避孕藥使我的經期提前,就什麽都解決了。
接下來我就見了那個無良醫生,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費子霖買通。
再然後的那些安胎藥,雖然查不到來處,但推遲經期的藥非常多。
我由此可以確定整件事全都是圈套,從一開始就是。
甚至覺得如果再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再意外了。
一直在椅子上呆坐到天明,身後有人摟住了我,溫暖的身體。
他居然也是溫暖的。
我竟一直覺得他連血都是冷的。
他沉默地摟了我一會兒,握住了我的手,說:“去休息吧,會生病。”
我搖頭:“我想坐一會兒。”
他沒說話,就這麽摟著我。
我看著已經變黑的電腦屏幕,那上麵倒映著他半張臉,模模糊糊的,但依舊能看清他麵無表情。
最後我還是沒安靜多久,被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無奈地問:“不是一直不想要?”
我閉起了眼睛,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不會做這種事。”他慢慢地說:“自己也覺得很惡心。”
我依舊閉著眼睛,心如死灰。
終於達到了那種境界,我嘮叨了一輩子,到這一刻,什麽話都不想再說。
下午我去了墓地。
替我父母掃了墓。
安安靜靜地掃了,什麽話也沒再對我父母說。
然後去了Dick家,他依然沒回來,給他留了字條。
之後去醫院看了看萌萌,她身體好多了,但這個話都講不清楚的小糊塗蛋依然管我叫媽媽。
配型結果出來了,我不符合。
和盛華延聊了一會兒,他送我出門時,憂心忡忡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搖頭:“沒有。”
“那就好。”他說:“你臉色不好,多注意休息。”
我點頭。
接下來跑了幾間醫院,湊齊一百粒安眠藥。
選地方時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先行折去了城堡別墅。
後花園有一小塊地方,圍著柵欄,立著小小的十字架。
地上的石碑用英文刻著:“我的愛子,願主賜你保祿永安,而以永光照之息止安所。”
這是我第一次替他掃墓,上一次完全沒發現,這一次一直覺得他已經回來了。
終究還是一場夢。
死去的注定的不會再回來。
我掃了墓,站起身來,正要從後門出去,嚕嚕便跑了過來。
它最近總喜歡叼著小熊貓幼崽,也不知道那個硬毛家夥有什麽好玩的。
我摸了摸它的頭,它便低下頭來,把幼崽放到地上,伸出柔軟的舌,舔著我的小腿。
我的時間耽擱在了這裏,聽到引擎聲時,費子霖的車已經開到了腿邊。
他推開車門,坐在車裏,麵無表情地說:“上來。”
我隻好上了車,嚕嚕也刁起小熊貓跟了上來。
它把小熊貓放在座椅上,討好地看著費子霖。
費子霖從儲物盒裏拿出一根肉棒,遞給了它。
我看著那隻慢慢移動地小熊貓,發著呆。
嚕嚕吃完了肉棒,車也開到了目的地。
剛剛停穩,嚕嚕忽然朝著我的包裏拚命地嗅。
費子霖立刻警覺地看向我,問:“包裏有什麽?”
“吃的。”還好我包裏有許多天前買的牛肉幹,便掏出來,說:“牛肉幹。”
他沒吭聲,看向嚕嚕,指著我的包。
嚕嚕繼續嗅起來,完全對牛肉幹不問所動。
費子霖看著它嗅了一會兒,再看我時,目光變得嚴厲,“自己掏還是我來?”
我沒吭聲,嚕嚕已經把它那顆大頭伸進我包裏,吃力地拽出了藥瓶,交給了費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