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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躺著也中槍

  我有點尷尬,畢竟不是我的孩子,也沒有感情,而且她也不是很喜歡我。


  李昂也就沒再勸她,被她拉著手指四處跑,給他用法語和中文指屋裏的東西,我則去問工作人員她的事。


  工作人員給的答複是暖暖在中國還有個姑姑,但那女人的生活方式令人質疑。她的母親是個舞女,父親是通過殖民地到了法國,兩個人都用各種方式拿到了歐盟藍卡,但經濟很拮據。


  因為是跨國手續,我們要辦的話,也需要經過多重審查,中間的手續很複雜。所以最後隻詢問了一些資料,把我們記錄在案。


  晚上暖暖先睡了,我們才出來,我把事情學給李昂,他說:“剩下的讓律師慢慢交涉吧。”


  我問:“有必要問問徐妍嗎?”


  李昂點著香煙,低聲說:“咱們要領養她,她也得有那福氣才行。這是個水到渠成的事。”


  李昂這話並不是自我感覺良好,而是實話。我倆的出身注定讓我們不會欺負她,生活也會很富庶。


  隻是一想到自己將來有無法做母親的可能,我就覺得有點難受。


  李昂這麽善於察言觀色,自然把我猜得透透徹徹,問:“你不想領養她嗎?”


  “沒有啊。”


  “按理說兩歲的小孩子記不住事,但創傷就很難說了。如果始終認為你不是她媽媽,那這個孩子不要也罷。”他扶著方向盤,握住了我的手,認真地說:“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突然冒出個小崽子認我當爹,我覺得好玩也是難免的。嗯?”


  我失笑道:“我像那麽玻璃心的人?”


  他拽過我的手,在唇邊吻了吻,柔聲說:“不想讓你不開心。”


  接下來李昂被暖暖纏住了,因為他是她失而複得的爸爸。


  我們也知道了更多暖暖的事,她父母是社會底層人士,過得很辛苦,因為身份很多年才落實,也經常遭遇嘲笑。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大都是非法偷渡者,出事之後沒有人再來搭理這個孩子,隻有一個靠著三次婚姻成功入籍的老夫人過來看過她一次。


  我跟暖暖的關係近來熱絡了些,隻要李昂要求,她就肯讓我抱她,但還是討好地瞅著李昂。的確是個聰明的孩子,然而這樣的早慧令人心酸。工作人員也慢慢對我們產生了好感,答應一定幫助推薦,也承諾他們會慢慢地讓暖暖接受親生父親也已經去世的事實。


  我倆都沒有答應,比起自己變成孤兒,還是就讓她誤會下去吧,以為她的爸爸還在,至少還能全心全意地相信某一方。


  我最終還是決定成全這件事,便給徐妍打了個電話。


  她接電話的聲音不如平時那麽囂張,有點落寞,問:“想爺了?”


  “一半一半吧。”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把事情說了一下,問:“你說這孩子能領養到嗎?”


  “先走法律程序吧。”她說:“手續下來如果不行,我再幫你說一聲。畢竟是個孩子,以後要牽扯國籍什麽的,盡量全都符合手續。那真不是你老公的私生女吧?”


  “怎麽會。”我說:“我看到她爸爸的照片了,真的挺像的。也有出生時的DNA鑒定,這估計就是投緣了。”


  “嗯。”她認可:“給我兒子留著當媳婦。”


  “你不是不要孩子?”


  “對哦。”她說:“我沒那東西。”


  又聊了一會兒,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我和徐妍掛了電話。


  回頭發現李昂站在露台上接電話,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正打算抱他嚇唬,手腕就被他握住,一邊凝重地問:“醫生怎麽說?”


  那邊說完,他又問:“確定是摔了不是被打?”


  “那我去吧。”


  他掛了電話,我問:“怎麽了?”


  “樊奇摔斷了腿。”他說:“我明天去看看他,我是他的監護人。”


  我忙說:“我也去!”


  “你去看看房子吧。”他扯著我的腮,問:“想住在哪隨便選,但得先弄個窩。”


  “拜托。”他這麽明顯的推搡真讓我有點受不了了,“樊奇究竟是不是你私生子?”


  李昂滿頭黑線,眼珠滑到眼角,哀怨極了:“躺著也中槍。”


  “我也去吧。”我正色道:“我是你老婆,於他也是個長輩。以後總要打交道的。我倆以前關係挺好的,我也沒欺負過他。”


  “沒說你欺負他。”他見我撅嘴了,摟住了我,在我背上撫了撫。過了好久,才說:“那就去吧,看看他沒事就去繼續玩。”


  樊奇在M國的埃克塞特市,念得是非常出名的PEA高中。


  去看他又跨越了半個地球,我拎著地圖,吐槽李昂:“你看咱倆這次,繞來繞去,跑路的時間比咱們玩的還多。”


  “旅行不就是這樣?”他摟著我的肩,把頭靠在我頭上,笑嘻嘻地說:“跟你在一起就行了,看風景還是走路有什麽去告別?”


  “你那邊的事都還好嗎?”


  “基本正常。”他說:“阿霖走了,我堂哥就不像從前那麽武斷了,開始用腦子做事。其實他不錯的,也有兩個兒子,也總想坐坐我這個位子。”


  “你打算給他?”


  “嗯。”李昂笑著問:“覺得我的想法怎麽樣?”


  “蠻好的。”我很支持,湊過去親他,以茲獎勵:“就算少賺點錢,至少大家不用擔驚受怕。”


  “錢少不到哪去。”他悠然道:“你老公有的是本事賺錢。”


  下飛機後,我們顧不上休息,先去處理樊奇的事。


  他是從樓梯上掉下來的,一腳踏空,不僅摔斷了腿,被大理石咯得渾身是傷。


  這種事件在M國很嚴重,所以李昂先領著我去警察局和學校仔細詢問了情況,等抽出時間去看樊奇,已經是夕陽西下。我被時差弄得快精神失常,在路上就躺在李昂腿上打盹。


  後來被一陣搖晃弄醒,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發現我正無賴地趴在李昂背上。


  我抱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問:“快到了嗎?”


  “嗯。”他柔聲說:“就快到了。來按電梯。”


  我瞅瞅麵前金色的電梯門,作死地嘀咕:“人家想被你背著。”


  “背著呢。”他捏了捏我的腿,捏得我一陣癢。


  “想讓你背著人家爬樓梯。”我真的還沒睡醒。


  他默了默,笑著說:“好。”


  於是他背著我進了安全通道,在寂靜的樓梯間裏慢慢地走著。


  我起初還趴在他背上,後來漸漸覺得好困,慢慢地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夢,夢到我就象暖暖那麽大,我爸爸背著我,後來,李昂背著我,再後來,李昂去背了暖暖。再後來我老了,我兒子背著我。


  階梯很長,我就這樣爬了一輩子。


  被他們背了一輩子。


  我這一覺睡得甚舒坦,睜開眼才發現房裏隻有我自己。


  午後的陽光灑進房間,照在我的被子上。我懷裏摟著個小熊,也不知道李昂是從哪找來的。


  他照例給我留了個二指寬的小紙條,寫著:寶貝,我去看樊奇,醒了給我打電話。愛你的恩恩。


  我給李昂打電話,得知地點後,出門買了點禮物,便趕去了醫院。


  進門時李昂正在跟他聊天,樊奇則一臉受訓的可憐樣,還是像以前那麽怕他。


  雖然他渾身抖顫著紗布,腿也吊著,但還是能看出變化。他的臉比以前尖了一些,又張開了不少,看起來更像個青春勃發的少年。


  我這才發現小奇奇也挺帥的,長大以後肯定是個撩人的小美男。


  我過去坐下,李昂握住了我的手,笑著問:“睡得好麽?”


  “挺好的。”我問:“奇奇身體還好嗎?”


  樊奇看著我,微微地點頭:“挺好的,阿姨。”


  “叫表舅媽。”李昂輕鬆地說:“不準再叫阿姨了。”


  樊奇極其驚愕,“你們……結婚了?”


  “幹嘛這麽驚訝?”李昂笑著問:“你又不是不認識她。”


  樊奇看看他,又看看我,臉色怪怪的,沒有說話。


  我和李昂不好總打擾他,便告別回去。我總覺得樊奇怪怪的,便問:“你娶我很意外嗎?”


  “對他來說肯定要意外。”李昂說:“我還沒告訴他。”


  “因為他媽媽?”


  “不是。”他解釋:“準備辦的時候再一起通知。”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沒有多問。


  第二天李昂便問我要不要去看房子,但學校告訴我們,樊奇的個性很孤僻,他不喜歡跟同學往來。而心理醫生又建議家人要陪伴他,因為人在生病時很脆弱。


  對於這件事,李昂保持著不讚成,但因為我支持他也不反對的態度。


  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樊奇要至少住院三個月,起初李昂天天領著我去看他,直到有一天碰到堂哥。


  他趕來,一方麵是因為李俊山知道了這件事,細節沒有對我說。另一方麵是因為賭船出了事,堂哥躲躲閃閃的,雖然沒直接對我說,我也知道是費子霖。


  那天李昂跟堂哥聊了很久,我不敢多問,怕問出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便呆在病房裏,樊奇醒著,他的英文並沒有進步太多,原因是不敢開口,我便幫他一起練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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