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就不能不打嗎?
晚飯吃得貌合神離,吃過飯後,徐妍出去了,說是有事,我能感覺到李昂和徐妍之間的關係有點微妙。便趁著看電視時,問:“你跟繁……我記得他派人追殺過你。”
“是啊。”李昂躺在我腿上,笑著說:“繁盛跟費子霖家裏是世交,關係一直很好,但都不妨礙他跟我賺錢。”
“沒你不是也能賺?”
“沒我他拿什麽賺?”他歎了口氣,說:“我啊,能混到今天,就是因為我喜歡收集別人的把柄。”
“把柄……”我問:“是指繁景?”
“徐妍不是告訴你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繁景把她家賣了,具體怎麽回事,我真的懶得說了,不是大事。”
“哦……”
接下來我倆都沒再說話,電視上正演著一檔頒獎典禮,是RB的流行音樂最高獎項之一:金唱片獎。
我看著那些捧著獎杯的歌手,想起我還是虞雯的日子,那時我也獲了不少獎,演戲是我唯一的事業。
我正感傷,李昂忽然開了口,幽幽地說:“之前你說我不愛你了,我怎麽忽然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我低頭看他,“嗯?”
他看著我,目光裏泛著可憐:“以前不會問我這麽多道上的事,今天我一回來,還沒到二十四小時,你已經問了我太多事。好像對這些的興趣多過我。”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也同樣望著我,沉默。
終於,我歎了口氣,看著電視上恢弘的典禮,說:“我本來也能像他們一樣,站在那裏,就算獎不這麽大,也滿心歡喜,過我自己最喜歡的那種人生。可是我自己選擇了一條自己不擅長的路,我一直沒有膽子問自己,有沒有後悔過。”
李昂聽見這些話,自然不開心,我能感覺到,他原本是很放鬆地躺在我腿上,現在身體卻寸寸地僵硬了。
“自從跟你在一起,我就沒有問過你任何事,以至於到我們上次分開,我都想不出是為了什麽。如果我知道你決定娶她,我也會簽字跟他複婚的。”
我說到這一句,李昂已經坐了起來,垂著頭,顯然是生氣了。
“你今天早晨說要去拿證了,我還在想,我是作為誰去拿?虞雯死了,我也不是我。”我知道我不該說這種煞風景的話,可還是沒有忍不住:“我也好害怕,怕你過幾天或者過幾年,又因為什麽事不要我了。我不等,又怕錯過,如果等又很焦慮。所以才想弄清楚一點,不要糊塗地被拋棄。”
他靠到了沙發背上,目光空洞地看著電視屏幕,許久,才說:“我沒辦法全都告訴你。魚丸,告訴你越多,你越恐懼。”
我盯著他,說:“不可能。”
“魚丸。”他還我以同樣認真的目光:“我比你更了解人性。”
說完,他起身回了房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坐在沙發上,不斷地問自己:我又錯了麽?
什麽都不知道的那個我,莫名其妙被甩掉,做出魯莽決定的我,真的比現在要有趣?
可是那樣的我,造就了此刻坐在這裏。
沒錯,如果我知道在我傻傻堅持的那段日子裏,李昂在糾結的是要不要拋棄我,我可能真的不會堅持。
現在這個結果,在今天這個日子裏出現的他,憑的完全是我的運氣。
沒有想到和李昂複合的第一晚,我倆就進行了在一起這麽多年的第一次冷戰。
我不想求和,可能是因為我前半生求和的經驗太多,就願意這麽抻著,等他妥協。
徐妍也沒回來,打她的手機是個男人接聽,說他們太太沒事,看這樣子,是去找她男人了。
一直看電視看到半夜,我終於開始犯困,去了客房,剛躺下,忽然傳來了拉門聲。
我爬起來,打開燈,看到李昂的身影。
我家沒有男人睡衣,他就隻穿了條內內,樣子有點搞笑。他還在賭氣,也沒理我,精致躺到了我身邊,蓋上了被子。
我捅捅他,說:“回你的房間去睡。”
他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背過了身。
我一個人坐了很久,想繼續換房間,又不想情況惡化。心裏更怕他真的走了。
終於決定妥協,說:“我不會道歉的,你不要這種態度。”
他不動,肯定沒睡,隻是假裝沒聽見。
“大不了我以後不問了。”我推推他:“但你得保證,你再也不會甩我才行,沒有我的同意,不準再找別的女人。”
說完,他依然沒動靜。
算了,我再也不要主動求和了。
正要站起身,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沒動,感覺他柔軟的皮膚貼了上來,疤痕摩挲在我的背上,他的手臂慢慢地纏到了我的手上,但沒有說話。
我扭頭過頭,居然看到他彎彎的眼睛,不知道是在得意還是在耍寶。
我重新低下頭,看著他握著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包著我的拳頭。在我看的這段時間裏,他慢慢地掰開了我的拳頭,手指插入了我的指縫裏。
我打破了沉默:“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很多啊。”他總算肯出聲,仿若囈語,像是在做什麽美夢:“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
“隨便說。”
“那就是……”他的頭還擱在我的肩膀上,很重:“我哪有什麽別的女人?我要跟她結婚,不代表我一定要跟她上床。估計你也不信。”
我瞄向他:“一夜情呢?”
“我有病啊?”他的臉貼在我的頸邊,居然開始哽咽:“我真的好想你。真的。”
我又被他逗哭了:“你別哭。”我說:“你怎麽總哭?”
“誰知道為什麽?”他的眼淚掉下來,滴在我被他攥著的手上,是一片灼熱,“我從來都不愛哭。”
我吸著鼻子,不忘吐槽他:“那你現在掉在我手上的是鼻涕嗎?”
他抱緊了我,哭得像個女孩子。
我側過頭,在他腦袋上親了親,說:“別哭了,很沒氣質。”
他不為所動。
“別哭啦!”我又說:“恩恩,我原諒你了。”
“好的。”他立刻鬆了手,擦了擦眼淚,笑了起來:“達到目的了,睡吧。”
耍我!
我轉過身,使勁地敲他的頭,卻被他順勢抱到了懷裏,吻著我的臉,輕聲說:“虞雯,我愛你。”
是在不高興這個?
我想起他白天跟我這麽說時,我忘了要回答。
捧著他的臉,一邊吻,一邊在他耳邊說:“我也愛你,恩恩。”
他沒動。
好吧,我知道了,“我也愛你,李昂。”
他笑了起來,鬆開了手,按著我的頭,額頭抵著我的,用他那雙彎彎的,很可愛的眼睛瞅著我。
我被他這充滿愛意的目光看得有些臉熱,說:“要不要躺著繼續親。”
他甜甜地笑了起來,抱著我,躺到了榻榻米上。
雖說現在才是真正的睡眠時間,但我們都睡不著。
我靠在他懷裏,數著他身上的疤痕,問:“這是咱們第一次吵架吧?”
他按著我的頭,一邊親,一邊咕噥著回答:“第四次。”
“怎麽會是第四次?”
我仔細地回憶了,如果把所有的都算上,他騙我算一次,我小產算一次,“我隻想到三次。”
“還有一次是很久以前了。”他捏了捏我的臉,笑著說:“不記得也沒事。”
我把手伸進被裏,握住某樣東西,凶狠地威脅:“說嘛!”
“就是有一次你給我打電話,我說你是笨蛋,然後你就哭……”他揉著我的頭,笑:“應該算吧,因為你生氣了。”
想不起來了,我總跟他生氣,這樣算不知道吵過多少次。
忽然發現了他身上的新傷痕,在胃的附近,忙問:“這是什麽時候的?”
他說:“送你來之後。”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扯開他摟著我的手,仔細地數了數,有些看起來已經不像新傷了,但的確多了四處,全是槍傷:“怎麽這麽多?”
他裝傻:“什麽這麽多?”
“我記得我上次數你身上有十七個疤。”我記得很清楚,是他出院拆繃帶之後我熟了:“現在變二十一個。”
“你上次數錯了。”他重新摟著我,翻身把我壓到了身子底下,舔著嘴唇,邪惡地說:“我憋壞了。”遂又蹭蹭。
“我沒數錯。”
“數錯了。”他低下頭,吻了吻我的額頭,笑道:“你上次數了三遍每遍都不一樣。”
“可是每次都沒超過十七啊。”我怒吼:“你騙傻子呢!”
“誰騙你?”他對這個字很敏感了,捏我的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高中抄答案把∞抄成8,你這麽爛的數學怎麽可能數對?”
咦?
我扯開他的手,“你為什麽會知道這種事?”
“我神奇呀。”他吻了下來,嘀咕:“反正睡不著,做點正事。”
我連忙推開他的臉,叫:“我隻問這一句。”
他停下了動作。
“是不是他做的?”我凝視著他的眼睛,問:“是不是他一直都在追殺你?”
李昂想了想,沒有隱瞞我:“不算是追殺,隻是碰麵難免交火。這麽說不知道你會不會感覺更不好受,但……也不是隻有我受傷。”
我小聲問:“就不能不打嗎……”
“我可以。”他低下了頭,吻到了我的臉頰邊,“但他一定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