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我不走了

  安藤就這樣被推進了我家,可憐巴巴地坐在茶室裏,聽徐妍侃大山。


  這個女流氓很快就征服了安藤,兩個人聊得十分忘我。


  我起先還坐在旁邊,漸漸覺得沒意思,為什麽我就不能像徐妍那麽有活力?

  也許因為她的男人再渣也沒有離開她。


  所以才有資格有恃無恐。


  最後安藤想起了我,趁著徐妍喝茶的空隙,問我:“冒昧地問一下,Lee前輩星期一就會來上班嗎?”


  “上班?”徐妍茫然道:“她跟我回德國。”轉頭看我,揚起下顎:“爺教你開飛機。”


  我扭頭問:“誰要跟你回德國。”


  “你都被甩了還呆在這地方幹什麽啊!”她拍桌子怒叫:“做了狗男女,跟爺走!”


  雖然她說得是中文,安藤還是被嚇得一愣一愣地,伸過手來,大有要拉架的趨勢。


  我也覺得心情奇差,雖然知道她是好意,卻特別的受不了。


  最後對一臉關切地安藤說:“真是對不起,她心急,我們不是在吵架。”


  安藤站起了身,拘禁地鞠躬:“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是我不該冒昧打擾,太抱歉了!”


  安藤走時還在不停道歉,看得出,他真的很不自在。


  回來後,徐妍的臉色也怪怪的,問:“這小子是不是在追你?”


  “不知道。”我莫名一陣光火,握緊拳頭:“你怎麽這麽關心我的事!”


  “因為我覺得他比那兩個都靠譜呀!”她受傷地狂吼:“我這不是希望你過得高興點麽!”


  我看著她瞪圓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好想笑:“謝了。”


  她也笑了起來,又忽然斂起神色:“他是不是叫你不要殺那女人?”


  “嗯。”我坐到沙發上,覺得周身發冷:“我想睡他來著。”


  “沒睡成?”


  “沒啊。”還好我還有個基友,可以聽聽我的丟臉事,“想親他,不讓我親,讓我去找套子。”


  “故意的?”


  “不知道。”我頹然道:“不愛我了,真的不愛我了……”


  “猜到也是這樣,一回來就死人臉。”她一屁股坐下來,盤著腿,掰著她紅紅的腳趾,眼睛紅得像個兔子:“我有時候真想不通!”


  “嗯?”


  “你這麽善個人,怎麽就沾上了這群人。早就到就一聲不吭地把那女人做了。”她不忿地說:“寄什麽刀子,裝什麽逼。有命掙沒命花的家夥……”


  我愕然:“你已經寄過去了?”


  “寄了。”她瞟著我,說:“感情的世界本來就是你死我活,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錯的不是她……”


  “對,錯的是小白臉。”她坐在我麵前,氣勢逼人地看著我:“可是你別忘了,他們是黑道。他們怎麽玩,咱們就怎麽玩。你既然被拉下水,就要在這灘水裏遊起來,而不是淹死。她是沒錯,死了下地獄去跟她懺悔,但活著就得贏過她。”


  我搖頭:“徐妍,我現在已經過得很好了。”


  她仰起臉,驕傲地問:“很好為什麽不是笑著說的?”


  “因為不滿足。”我說:“我一直想,我當初背叛費子霖,後麵的所有事就都是現世報。我隻要選第三個人這個結就打開了。”


  她看著我,沒有說話。


  “你不懂感情。”我不是在批評她:“不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不想做再一次把好好的感情變成仇恨。就算不愛我了,我也希望他想起我,會流流眼淚,心疼一下……”


  我擦著眼淚,說:“你說的那種,不顧對方感受地要得到,要占有,那種不是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不會舍得做任何讓他不開心的事,真的。哪怕換成你,你也不會爭的。”


  徐妍看著我,沒說話。


  過了很久,她把我抱進了懷裏,聲音有點嗚咽,但依然那麽有力:“別哭了,我不殺她了。”


  “謝謝。”我說:“謝謝……”


  “你跟我回德國。”她拍著我的背,說:“我給你找個好男人,我養你。不跟他們玩了。”她說到這,忽然哭了起來:“都怪我……我早知道你在哪,就是生氣你不理我,等你找我……早知道是這樣的,我就……”


  這天,我倆抱頭痛哭了一下午。我有問她為什麽跟她老公變這樣,但她死活都不肯說。


  我倆開始商量去德國,為整件事想了一個很靠譜的計劃:她到東京,然後直接把我押上飛機。結束。


  到時給李昂發個郵件,告訴他我走了,不會再回來。


  我倆開始收拾行李,我一邊放,她一邊拿,最後連我的娃娃也拿出來了,說:“不準帶。”


  “為什麽?”


  “讓他感受到你的決心。”她說:“也省得你整天看著惦記。”


  “好。”


  擺弄到一半,她開始說:“對了,等咱們去了,我帶你好好去歐洲十國玩一玩,你沒來過吧?”


  “我去過。”說起這個,我還要感謝她家的渣:“多虧你老公我才拿到了柏林的金泰迪獎。”


  “啊?”徐妍抬起了頭,仔細地回憶了一番,猛地一拍大腿:“那明明是徐爺我啊!”


  “啊?”


  她嘿嘿直笑:“是我跟他指著電視上說這是我姐們。”又笑著嘀咕:“那個渣還說他沒管這事兒……我得罵他去。”


  “謝謝。”這副小女人表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呀:“這樣還罵?”


  “罵,做好事不留名至少得寫在日記裏嘛!”她拎起手機驕傲地說:“爺是講道理的女人。”


  好吧。


  她去打電話了。


  我對著這堆東西,發現我真的沒什麽可拿的,處處都是回憶,處處都是他的心思。


  全都準備好後,徐妍找來她的副飛,準備選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走。


  但最近已經進入了雨季,整天都在下雨。


  行程隻好推了推,選在下周五。


  我決定手寫個紙條給李昂,然而寫寫刪刪,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落筆。


  終於還是決定引用驪歌的開頭: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終於周五,清早起來,天氣晴朗,下了一周雨的街道,鳥語花香。


  我半夜就醒了,去後花園裏看海豚,徐妍很喜歡跳進去陪它們遊泳,她認為那兩隻十分性感。


  好吧,我似乎理解她為什麽討厭她老公有毛了……


  此時還在下雨,園子裏的曇花原本開了,也全都凋謝了。隻有夜來香的氣味,幽香怡人。


  我就這麽呆到天亮,腦子裏回憶了很多事,一邊想,一邊告訴自己:記得要忘記。


  早晨徐妍醒了,我們吃過早飯,跟平時上班一樣的裝束,平靜地出了門。


  路過狗窩時,魚丸鑽出來,朝著打哆嗦的徐妍叫了兩聲,立刻把前爪撲到了我身上。


  我抱住它,心裏有點憂傷。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魚丸。”


  我抬起頭,看到低矮的柵欄門外,不知何時泊來的車,不知何時下來的人。


  徐妍躲在房間裏催促:“快把它牽走!”


  我連忙彎腰去解魚丸的繩子,忽然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仍是那樣醉人的溫柔:“魚丸。”


  我握緊了繩結,抱緊了那條因為有人喊它而“汪汪”直叫的狗,渾身顫抖,全無力氣。


  終於,我曆經艱辛地解開了繩子。


  拽著它,準備把它領到後花園去。


  身後的聲音卻又傳來了:“魚丸。”他說:“我後悔了。”


  我鬆開了繩子,轉過身,解開我脖頸上的項鏈。之前居然忘了摘,看樣子是注定要當麵還他。


  我把項鏈遞給他,他看著我,沒有接。


  我鬆了手,繼續去摘手上的戒指。可是我的手指因為總打字而變粗了,怎麽都摘不下來。


  忽然間,他握住了我的手,緊緊地握著,很痛,他顫聲說:“我不走了。”


  我沒有動。


  魚丸站在我旁邊,對他齜著牙,擺出了凶猛的作戰姿勢。


  身後,徐妍還在催促:“你怎麽這麽慢啊!快點,快來不及了!”


  李昂一愣,目光定定地看向了我:“你要走?”


  “不是。”我解釋:“去東京送她。”


  他沒說話,鬆開了手。


  我正鬆了一口氣,他的手忽然伸過來,摘了柵欄門的插銷,粗暴地推開了門。


  我險些被門拍到狗窩裏,一個踉蹌,便被他拽起手腕,走了一步,又低頭摸到魚丸的繩子,把我們連人帶狗拖進了屋裏。


  徐妍擋在門口:“你是幹嘛的!你……啊!”


  魚丸被他扔進來了。


  徐妍嚇得躥到桌子上尖叫,李昂也沒理她,拽開最近的書房門把我拽了進去。


  轉眼被他壓到書櫃上,我伸手去推,被他雙雙握住,拉到了頭頂。看著我,模樣很鎮靜:“我都告訴你。”


  我看著他,心在碰碰狂跳,門外是狗叫聲,女人的尖叫聲,麵前是他受傷般的喘息聲。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好的夢,夢到李昂突然跑來對我說,他不走了。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誰都沒有動。


  “算了。”他忽然露出了一抹懊惱的微笑,壓了上來,“還是直接上吧。”


  我沒反應過來,隻感覺他吻過來的同時,手便摸到了我的背後,扯開了拉鏈。


  我扭了半天終於成功地側開臉,說:“自己出去買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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