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籌碼
我明白,我在人身攻擊他。
但我忍不住。
其實費子霖說得對,我當初喜歡他,一廂情願,卻拿婚姻拴住了他。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我也走投無路,我也想讓我的感情別那麽有脅迫的味道。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如費子霖所說,已經是一個打不開的結。我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跟李昂在一起,照費子霖這個觀點,看樣子可以全身而退。
可我又不想。
或許我是被洗腦,已經習慣了黑道男人的邏輯,我甚至可以原諒很多事,隻求一時安然。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無法在這種時候出生,無法在這個環境下平安長大。我自己都屢屢被逼到死角,又如何能保護我的孩子不被流產?
就這麽沉默了很久,我抬腕看表,發現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
我那輛車也是防彈的,隻有玻璃扛不住,樊奇看樣子是個機靈的孩子,難道是被交警扣了?
就在這時,費子霖鬆開了我的手,靠到了椅背上,說:“你走吧。你身上有竊聽器和定位器,沒辦法再談。”
他不說我都忘了,忙問:“你怎麽知道我身上有?”
他轉頭看了看我,隨後從身後拿了個便簽本,提起筆,慢慢地在上麵寫了一頁紙,遞給了我。
他寫的很清楚,和很久之前的草書電話號碼不同,這次一筆一劃,很好辨認。
紙上寫著:離婚前一天,我被殺手襲擊,本想告訴你,但你已經誤會了她,我想這樣也好,就沒有解釋。我知道是這件事讓你不理智,我被你激怒,簽字也是衝動。我出去時,你已經上了他的車,當時就明白,你身上有定位有竊聽。
我頓時愣住了,忙扯過他的本子,在上麵寫:你知道在哪嗎?
費子霖側過臉,看向我,沒說話。
我也立刻想到了,如果裝置當時就在我身上,兩年了,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更換過。
隻有一個沒有摘,就是我脖頸上的藍寶石。
我看著這枚剔透的藍寶石,心裏湧上一陣不舒服。
這麽說,我在這兩年中,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到過的每一個地方,李昂都清楚。
我最近對他絕對很坦誠,但從前還真不是。
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真的很糟,而我已經禁不住地反省,我有沒有說過任何過分的話?
提起筆時,我幾乎是顫抖的,寫給費子霖看:能幫我取下來嗎?上麵有密碼。
他搖了搖頭,寫道:摘了你怎麽對他解釋?
就在這時,司機突然前來輕叩車窗,說:“人來了。”
費子霖看向我,說:“去吧。”
我知道是李昂,連忙開門,卻剛摸到開關,手又被費子霖拉了回去,緊接著摟住了我的背,抱住了我。他抱得很緊,我推不開,隻感覺他在吻我的脖頸,低聲說:“對不起,我要開始了。”
我曾演過一次黑幫片,演得是一個凶狠的女大佬,這個角色讓我印象很深,因為她每次殺人之前,都會先充滿歉意地看著對方,說:“抱歉,我要開始了。”
不知為何,此時聽到費子霖說這句話,我完全沒有想過他是不是真的抱歉,而是本能地想起了這個角色。
他抱著我的動作很用力,吻得很溫柔,語氣中那種極端的歉意……忽然間讓我醒了過來。
他看過我這部片子。
然而我完全沒來得及問,他還沒放手,車門已經被拉開。李昂的聲音笑著傳來,說:“七仔,你好啊。”
費子霖終於鬆了手。
我轉頭看去,看到李昂正靠在車邊,手裏夾著香煙,氣定神閑地看著這邊,見我看他,便燦爛的笑了起來,張開雙臂說:“快撲倒我懷裏來。”
許是因為費子霖在,我沒有像每次那樣撲過去,而是下了車。
剛走一步,突然聽到一片上膛的聲音。
我的第一反應是回頭看費子霖,果然他正舉著槍,槍口的目標在我的右手臂外,對準了李昂。
李昂也是,舉著槍,掏著我身上的縫隙,準準地指著費子霖。
他來帶了隨扈,而我一直都沒發現費子霖也不是自己來。
兩方人馬對峙著,我也被嚇住了。
是我忘了,費子霖還抓了李昂的堂哥,也沒聽他說已經解決。
這時李昂朝著車裏側了側臉,笑著說:“魚丸先上去等我。”
我試著挪動僵硬的腿,卻怎麽也動不了,隻好看著李昂,顫聲說:“我害怕,好多槍。”
單方麵讓李昂收起武器絕對不行,我隻好又扭頭看費子霖,問:“你們能把槍先收一會兒嗎?”
費子霖沒說話,把槍上了保險,放到了一邊,對扶著車門的司機輕輕揚了一下下顎,司機便吩咐:“全都放下。”
與此同時,李昂也收起了槍,笑著說:“都收了,嚇壞魚丸了。”
八條槍在同一時間收了起來,威脅的感覺,也在同一時間完全消弭。
李昂朝我伸出手,依舊在笑:“回來。”
我走了幾步,握住他的手,那一刹那,本能地轉頭看向費子霖。
然而他在車裏,我在車外,我看不到他的臉。
頭還沒轉回來,身子已經騰空,是被李昂抱了起來,隨扈替他拉開車門,把我放了進去。
我忙問:“你胳膊疼嗎?”
他俯身吻我的額頭,隻是笑,沒回答。
我看著他的臉,猛然一陣福至心靈,手莫名往後一拿,拿住了他正準備切我後頸的手,小聲問:“你跟他要討論你的女人嗎?”
李昂是敲我敲成習慣了,現在不免一愣,隨後抽出了手,按了按我的頭,說:“那你聽吧。”又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萬一交火,就縮到下麵去。”
隨後關上車門,身體靠在門上,笑著說:“既然碰到,正好和七仔談一件事。”
這個角度看不到費子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冷靜的聲音:“三億,放你堂哥。”
李昂似乎有點困難,笑著問:“一億怎樣?”
費子霖道:“那我處置。”
“可以。”李昂依舊笑得很燦爛:“我親自派人,把小男孩的屍體送到府上。”
“去吧。”費子霖淡淡地說:“平民,孩子。”
“那就不用談了,隨你處置。”李昂扔了煙蒂,扭頭時,漫不經心地笑了:“心愛的前妻就在我車裏,七仔真是夠決斷。”
“可以。”費子霖的聲音依舊是冷漠且冷靜的:“留個整的,送來給我。”
我一再地告訴自己,他們兩個隻是談判,李昂要救他堂哥,而費子霖不放人。
可這種被當籌碼的感覺,真的糟透了。
我決定回去之後絕對不搭理李昂。
李昂伸手,拉了下車門,看了我一眼,忽然轉回了身,對費子霖說:“一億兩千萬。”
費子霖淡淡地說:“加三千萬。”
“成交。”
李昂拉開車門,上了車,推了推我,見我沒動,就拎起我的腿,把我挪到了中間,自己坐了進來。
這一路上,我一直不想跟他說話,李昂先是抱著我摟了一會兒,自顧自地親了一會兒,最後礙於人多,沒有再動。
一到家,就把我扛進了臥室,扔到床上,壓上來,問:“要生氣到幾點,嗯?”
“生到下個月。”我真的很生氣:“你太過分了,拿我當東西跟他談。”
“因為他限製了所有槍支交易。”他趴在我身上,無奈地歎息:“武器不夠,完全沒法硬來,又想救我堂哥。”
我沒吭聲,他就哀嚎:“真後悔沒有巴上繁盛。”
我一陣惱火,翻過身騎到他身上,使勁地捶他:“你去娶繁景!去,你現在去!”
他任由我打了一會兒,最後笑著握住了我的兩隻拳頭,斂起神色,說:“結盟繁盛可以不娶繁景,他隻認利益。他可以跟我合作,但要做粉。”
我被嚇到了,問:“你要做?”
“不做。”李昂神色有點無奈,說:“繁盛和七仔能合作,原因是他們都是做武器,彼此能互相幫助,而且七仔也要選擇繁景。但到我這裏,我必須給予他更大的利潤,但他給不了我最好的回報。”
真的,我沒聽懂。
好在李昂已經習慣了我的愚蠢,主動自發地解釋:“現在的局麵是這樣,七仔壟斷了所有武器,所以我這段日子在找人合作,考慮插手一點武器生意。”
這句我懂了。
否則打起來,火力完全不夠。
“粉呢,在我這裏最有銷路。因為白靜做的是男人生意,我是賭場,其他幾個家族,有做地下市場,也其他,粉是絕對的暴利,他們都等我帶頭。”他一邊捏我的手臂,一邊說:“但我不想做,風險太大,繁盛又不會因此放棄和七仔的合作,無法徹底挽救局麵。所以,我已經另謀它路。”
我真高興他有這種覺悟:“就是,我也覺得,你要是轉行賣粉就一點都不帥了。”
我在搞笑,但李昂並沒有笑,而是很可憐地瞅著我,說:“我能熬到現在,找到武器合作者,一直都是靠你在保護我,最近跟七仔談判,也在拿你做注。沒有你,別說我堂哥,我也早就死了。沒有告訴你,是怕你難過,覺得我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