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為什麽叫魔術師?
我身上蓋了件休閑西裝外套,黑色的,領口和袖口繡著鎏金的刺繡,有一股淡淡地煙草味。
我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手表,突然覺得手表有點不對勁,猛地想起那個夢,摘下手表一看,佛牌不見了。
這時,車窗上傳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隔著茶色玻璃,看輪廓就是李昂。
我連忙推開門下了車,雖然不太禮貌,但還是問他:“我的佛牌呢?”
他把嘴邊的香煙拿下來,笑著說:“丟了。”
“為什麽?”我倆熟到那個地步了嗎!
這我還得再去趟泰國!
“不是告訴你了?”他丟了香煙,踩滅,說:“陰牌會折壽啊,誰讓你戴的?”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其實有點生氣了:“再說你還給梁洵美了!”
“給她的是假的。”他轉身去拉駕駛室的車門,拔下了鑰匙,回來才說:“那時不知道誰告訴她說陰牌可以增強她的人氣,她就鬧著要我給她請,我就給她買了塊假的。”
車就停在小龍蝦店旁邊,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小龍蝦店裏隻剩一桌客人。
我倆約的是午餐,李昂現在估計已經餓得在心裏罵我,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店鋪走去。
我連忙跟上他,問:“那她怎麽人氣最近好了很多啊?”
“心理作用。”他站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事在人為,人一自信,就什麽都會來。哪怕是感情。”
好丟人:“你是不是聽到我說夢話了?”
他沒說話,先進店裏坐下來,給我拉開椅子,等我們全坐好了,就把菜單地給我,笑著說:“是啊,不過別擔心,我一向對自己猜得出來的事沒有好奇心。”
那我安慰多了:“哦。”
我其實不是個吃貨,所以我喜歡的食物很有限,有限到除了小龍蝦和橙子似乎找不到第三種。
所以我對吃小龍蝦頗有一番心得體會,督促李昂一定要蘸汁,就是要有點辣才好吃。
要是跟費子霖我肯定不敢建議他任何事,但李昂不一樣,他自己說他是個樂於嚐試的人,除了香菜和五仁月餅。
我倆餓了兩頓飯,飯量可想而知,加到第二盆時,老板過來陪著笑說:“能不能先結下賬?我等著你們,但收銀員要下班的。”
“好。”我連忙擦幹淨手來掏錢,但手上好多油,李昂正好在抽煙,先我一步拿出了錢,我連忙說:“你別,我結賬。”
他笑著搖了搖頭,沒搭理我,把錢地給了老板。
我連忙伸手攔住,解釋:“那個,我想了想覺得謝禮我就不送你了,所以我一定要結賬!”
他一愣,勾起了唇角:“還有謝禮?”
說漏了,我忙說:“沒有,沒準備謝禮。”
“說說看。”他拽過煙缸,在裏麵磕著煙灰,說:“不知者不怪,你就算送我一盒五仁月餅我也認了。”
我隻好說:“就是……佛牌。”
“那給我啊。”他說完,又轉頭看向老板,衝他揚了揚下顎。
其實賬單才三百,我真不好再硬攔,隻好擦幹淨了手,把佛牌拿出來,對他說:“你不是不喜歡佛牌?”
他拆著盒子,笑著說:“正牌為什麽不喜歡?”打開後一愣,隨後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好像真的特別意外特別開心:“謝謝,我很喜歡。”
我看著他拎起那塊佛牌,戴到了頸邊,不由一陣愣,問:“你就這樣拆了?”
他也跟著怔愣了一下,隨後懊惱地笑了笑,放下佛牌說:“抱歉,失禮了。”
“不是。”我沒有說他失禮,我在M國讀書,其實更認同那邊的收禮習慣,忙說:“我就是覺得有點意外,因為禮儀裏麵收禮不應該當麵拆。”
“當麵拆,然後表示很喜歡。”李昂蹙起眉,笑容有點無奈:“你不會覺得開心嗎?”
我看著他,突然生出了一種錯覺:如果他跟費子霖的性格能換一換,那得多完美。
除了三大鬼節,我在任何節日裏都給費子霖送過禮物,當然我比較單調,我隻喜歡送領帶。理由很簡單,第一是我對西裝領帶男毫無抵抗力,第二是領帶的意思是拴住他。
但費子霖不知是跟我對著幹還是怎樣,我從來沒見過他打領帶,他接我的禮物也隻是冷漠地說一句“謝謝”然後擺到一邊,過上一陣子,我就會在孟買或者他哥哥的脖子上見到它。
難得有個人願意在我麵前拆禮物,還表現得這麽開心,我簡直受寵若驚:“沒錯,你這個想法真的太好了。我其實最討厭別人收到我的禮物之後就放到一邊去。”
李昂頓時很燦爛地笑起來,拎著佛牌係到了脖頸上,一邊說:“我也最討厭,我太太就這樣,說是為了尊重我。”
“你太太也這樣?”
“我太太是個冰山美人。”李昂露出一臉的柔情,攤了攤手:“假如她現在正好路過看到你跟我坐在這裏,我回家就得下跪求她對我講話。”
我連忙朝窗外看看,確定此事四下無人,忙問:“那你怎麽辦?”
“下跪啊。”他緩緩斂起笑容,低聲說:“誰讓我不如她,我們兩個人,也是我比較喜歡對方。”
哦。
大概是因為李昂是個愛笑的人,所以當他露出這樣有點不快樂的表情時,我就跟著有點受影響。
我心思可能比常人要敏感些,此時甚至聯想到:就算是孤兒,就算在領養的家庭裏受欺負,我是傻,也有求於費子霖。可李昂做得蠻好的,憑什麽也要被人這樣虐待?
始終覺得,這世上最傷人於無形的就是冷暴力。
於是我主動換了個話題,問他:“對了,你為什麽叫魔術師?”
他揚起眉,壞笑著說:“你猜。”
“會變魔術?”
“算是吧。”李昂拿了支香煙含在嘴裏,隨後拉了幾下火柴盒,問:“變一個給你看看?”
“好啊。”
“那就這盒火柴。”他把火柴一側撕開,露出裏麵的一排火柴,然後朝著小龍蝦盆倒了下去,我連忙阻攔:“喂!我還沒吃飽!”
“不會掉下去的。”他抬起頭,笑著說:“你看我已經施法了,它不敢掉下去。”
我瞅著那盒火柴,真的沒掉下來。
魔術當然是誤導人的,但我很納悶他怎麽做到的,我想一定是我看漏了什麽事,便說:“你今天早就知道我要看你變魔術?”
“怎麽會?”他笑嗬嗬地把火柴盒拿到了旁邊,火柴嘩啦一聲掉了下來,然後他攤攤手,說:“你看,我可沒粘著。”
那這個……
我懵了:“那你怎麽變得?”
“不告訴你。”他笑得很像某犬種楚楚可憐的科動物:“告訴你我拿什麽行走江湖?嗯?”
當我傻啊?
我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越想越好奇,於是說:“把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他很配合地把兩隻手都伸了出來,除了一隻婚戒什麽都沒有,手腕上也隻有一塊表,袖口裏麵是空的,表下麵我都檢查了。
大概是我翻的太仔細,他專門擾亂我的視聽:“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有超能力。”
“不可能。”手上沒問題那絕對就是道具,我伸手抓起火柴盒,朝裏麵一看,沒有。
怎麽可能這樣呢!
我正抓狂,突然看到桌上的火柴裏,有一根有點短,因為掉的很淩亂,不仔細看,其實根本看不出。
嘿嘿,我懂了!
我拎起那根火柴,得意地笑:“是不是你把這根橫著卡在盒子裏麵,把別的火柴都卡住才沒掉下來?”
李昂頓時笑了起來,往前湊了一點點,小聲說:“你好聰明啊,你是第二個猜出來的人。”
我順口問:“第一個是誰?”
“我外甥。”他回答:“六歲那年。”
我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說:“小李董啊。”
他拿起筷子,夾著青菜,應聲:“嗯?”
我正經地說:“我一直認為您是一位善良有禮的先生。”
他吃著菜,眼也沒眼我,很正經地點頭:“我是開賭場的。”
我強調:“我是說性格。”
“性格的話……”他慢騰騰地撂下筷子,學著我的樣子,正襟危坐,猛地把臉一板:“我毫無人性。”
我承認他板臉的樣子真的有點嚇人,雖然臉還是那張很風雅清秀的臉,但好像真的冒出了傳說中的殺氣。
所以我愣了好一會兒才醒過味,頓時笑得胃痛,一邊笑一邊說:“你別這樣……哈哈……太能演了,你當初怎麽沒考演戲啊?”
李昂也跟著笑了起來,說:“我當初其實……”剛說到這,他突然蹙起了眉,臉色猛地一白,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我連忙問:“你怎麽了?”
他擺了擺手,沒說話,但臉色已經比上一刻更加慘白。
“要不要去醫院?”我說完這句才猛然想起來,其實人家梁洵美在曼穀時就告訴過我,李昂的胃還沒好,胃病是怕辣椒的!
想到這個我又想起來一個更加重要的事:小龍蝦是發物!
我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做的蠢,連忙抓起紙巾擦了幾下手,過去扶住他,問:“你是不是胃痛啊?來,我送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