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地變換
攤販一愣：“姑娘，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莊瑤笑著說道：“那為什麽大家會把芍藥花戴在頭上？是為了蹭蹭神仙的仙氣麽？”
攤販樂了：“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頭戴芍藥花啊，是代表著自己尚未婚配的意思。你看這街上這麽多人，都是向祈求神仙，保佑自己找到那個能托付一生的人呢！”
莊瑤不解地問道：“這、這婚配之事，跟神仙有什麽關係？”
攤販解釋：“三年前發現芍藥穀有龍鳳騰飛的時候，大家就都往那邊跑。一開始呢，入口那裏好似有什麽東西擋著，根本沒人進得去。”
“可是旁晚的時候，那道看不見的門就消失了。大家一擁而入，都被這漫天飛花的景象給驚到了。當時就有人趁此機會，鼓足勇氣對心愛之人表明了心跡，沒想到，還真成了！”
“大家都說啊，這是神仙下凡來此處談情，才會留下這麽美麗浪漫的景色，還能成全那麽多的有情人。所以每一年的今天，每當芍藥穀開花，大家都會摘一朵戴在頭上，以此來祈求愛情。”
莊瑤聽完，沉默了許久。
沒想到她與單言悲劇開始的這一天，居然成為了王城百姓們幸福的一天。他們的悲劇，居然成為了別人的喜劇。
這種複雜的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攤販見莊瑤陷入了神遊之中，連聲喚道：“姑娘，姑娘？這花兒你還買麽？”
莊瑤被喚回了神兒：“要。但是，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這不打緊。”攤販笑著：“這花戴在左邊，代表的是還未覓得良緣；但是戴在右邊呢，就代表著已經找到了歸宿，希望能獲得神仙的祝福。姑娘可以把這花戴在右邊，你長得這麽美，神仙一定會保佑你的。”
“神仙保佑？”莊瑤接過攤販遞來的那朵盛放的芍藥花，插在了發髻的右邊，輕聲呢喃道：“但願吧……但願我還能找到神仙。”
當莊瑤戴著芍藥花來到紅韶麵前時，紅韶有些驚訝：“你……你不介意麽？”
當初紅韶沒有收走那邊芍藥花海，隻是不想毀掉單言留下的痕跡而已。那裏畢竟承載著單言最熱烈而真摯的愛情。
隻是後來的發展著實出乎紅韶的預料，百姓們竟然將這一天當做了追尋愛情的節日。
當時紅韶與水清也有商量過這件事，最終的決定是聽之任之。世人皆苦，能多樂嗬一天，便多樂嗬一天吧，何苦要將之打破呢？
她們相信，若是單言還活著，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可紅韶沒想到的是，莊瑤居然也能平靜地接受。畢竟在這件事中，活下來的莊瑤才是最痛苦的。
莊瑤笑了笑：“他們也隻是想要得到祝福而已，沒什麽的，你不用擔心我。”
紅韶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對了，你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
“我這次回來，就是來看看你們，沒打算停留多久。”莊瑤起身道：“見你們都好，我才能安心地再次上路。”
“這麽快就走？”紅韶試圖挽留。
“他還在等我呢。”莊瑤笑著說：“轉世的人不會有前世的記憶，他可能隻是個普通人，我擔心我去晚了，他被別的姑娘搶去了可怎麽辦？”
“不會的。”紅韶想說無論如何單言都不會忘了莊瑤，即便是轉世也不會。可她如何能如此篤定呢？莊瑤說得對，轉世之後，單言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告別了紅韶，莊瑤又去看忘了秦舒和婉娘夫婦，以及濮正誼和惠琴心夫婦。
三年不見，惠琴心已經產下一女，夫妻倆對這個女兒是珍愛非常。
莊瑤並未在二人麵前現身，隻是隱匿了身形站在房頂上，見惠琴心腹中又出現了微弱的生命氣息，便知他們的日子是越發美滿了。
再度離開王城，莊瑤保持著三年回來一次的頻率。
直到紅韶帶著水清離開了王城前往下一個城市開始下一個十年，直到小秦曦從孩童長成美麗的女子穿上大紅的嫁衣，直到婉娘與秦舒雙雙離世，直到秦王薨，其子繼位……
莊瑤一個人孤獨地尋找著單言的轉世，卻毫無消息。最後，連紅韶與水清也離開人世，這偌大的紅塵，莊瑤竟無一知心人。
這些年來，她從一隻三尾貓妖，修煉成了八尾大妖，完全超過了爹親娘親的修為。
貓族請她回去擔任大長老，被莊瑤委婉地拒絕了。她隻想找到單言，除此之外，她別無所求。
可為何單言毫無蹤跡？莊瑤茫然地想著，當初她找不到莊周，是因為莊周根本沒死。可單言呢？單言明明就在她眼前離世……
到了最後，莊瑤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為何還要流連在俗世。
轉眼，世間已曆千年。
滄海桑田變換，俗世的靈氣漸漸稀薄，不再適合精怪生存。
按照人類的曆法，在公元1780年的時候，莊瑤回到了貓族，將貓山封印，隻留一道出入口，非五尾以上貓妖不可通過。
三衍觀舉觀遷入了深山，道教幾大聖地紛紛搬離了俗世，依靠著尚未被紅塵俗氣汙染的靈脈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大妖們要麽隕落，要麽也找了個山溝溝躲了起來。隻有莊瑤，依然在俗世飄蕩。
如今道界最厲害的前輩與莊瑤的實力也不過將將能夠打平而已。
道教眾人擔心他們避世後，人間會被精怪攪得烏煙瘴氣，便請這位前輩出麵與莊瑤談判，要求莊瑤約束仍在塵世活躍的精怪們。
說來也奇怪，無論是修道者，還是精怪，都認為莊瑤是自己人。她的中立，是幾千年來一以貫之的，因此雙方都很尊重莊瑤的存在。
莊瑤並沒有拒絕，她本也認為人類一生短暫，就該按照自己的軌跡走下去，不該被強大的外力所幹涉。
因此莊瑤便與道界立下了盟約，約定她將致力於調節人世中人類與精怪的和諧相處。
在這之後，道界隱入深山，精怪不得破壞平衡，俗世再無神跡出現，慢慢地進入了科技時代。
莊瑤走過了所有的國家，沒有遺落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在中國動蕩的那段日子裏，莊瑤暫時放棄了尋找單言，回到了故土，盡量在不引起天道反噬的前提下幫助單言的同胞們渡過難關。
她也沒辦法做得太過，天道對於大妖的禁錮越來越多，若是莊瑤直接在凡人麵前現身，用出在凡人看來近乎毀天滅地的力量，天道絕對會直接降下雷罰。
中國渡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可莊瑤依然沒有找到單言的轉世。
轉眼，已經是21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