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回家
“當初貧道隻以為，你不過是師兄閑來無事養著逗趣兒的寵物罷了。卻未曾想，師兄竟是早就算到了今日，才會將你帶在身邊。”
子崇道人看著莊瑤說道：“若是當初貧道沒有放你離開，而是讓你在三衍觀中修煉成人，讓你與解逸從小一起長大，或許就不會如此……”
莊瑤此時的麵色已是慘白如紙。她萬萬未曾料到，莊周隻是算到了她會是單言的劫難才會對她出手相助，更未曾想到莊周本是好心之舉，卻最終間接釀成了這樣的悲劇！
“怎麽會是這樣……”莊瑤雙唇顫抖著。她猛然想起當初單言惱恨之下說出的話，急急地向子崇道人求證到：“難道莊周他、他真的沒有死？”
子崇道人搖了搖頭：“師兄那樣高的修為，怎麽會死？他的功法特殊，修煉的是靈識與魂魄，而非肉體。當年師兄叫貧道將你和功法帶走後，便渡劫飛升了。”
莊瑤喃喃道：“所以當初我看到的不是莊周的屍體，隻是他飛升之後留下的一具空殼……為什麽……我這幾十年的苦苦尋覓，麵對單言時的猶豫掙紮，原來都是笑話？”
子崇道人見莊瑤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裏麵，將最後一件要告訴莊瑤的事情說出：“單言為了救你，強行消耗潛能修煉了師兄留下來的功法，才能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成長到可以消滅那大妖的地步。貧道言盡於此，你……日後，好自為之。”
說完，子崇道人轉身離去。
莊瑤脫力般跌坐在地，她早就知道命運弄人，卻不知原來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因果。
她的人生似乎從一開始便是錯的，起初便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最終怎能有好的結局？
一抹苦笑浮現在莊瑤的唇邊，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出了三衍觀。
站在道觀門前，莊瑤俯仰天地間，卻不知自己還能往何處去。
終於，莊瑤回到了暌違已久的貓山。
山上的一切似乎還與往常別無二致，可莊瑤行走在山林間，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純真無邪的心境。
“莊瑤！莊瑤！”活潑的麻雀精在莊瑤頭頂的樹枝上蹦蹦跳跳：“你怎麽回來了呀？”
莊瑤伸出手去，麻雀精便飛落在她手上，用一雙黑潤的豆豆眼瞧著她。
莊瑤問道：“我走的這些年，山裏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麻雀精們平時最是八卦，更是傳遞消息的小能手。這隻麻雀精歪著頭想了會兒，說道：“事情有好多哦，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裏給你講了……”
“沒關係，以後慢慢講吧。”莊瑤摸了摸麻雀精的小腦袋。
“以後？”麻雀精問道：“你以後都不走了麽？”
莊瑤搖了搖頭：“還是要走的，隻不過，會在家裏住上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可能……需要遠離人世，好好平靜一下。”
麻雀精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我去告訴你爹親和娘親！”
莊瑤沒有阻止，眼見著小雀兒飛遠，她搖頭一笑，俯身屈膝變回了貓身，跟在麻雀精後麵在山林間穿梭。
好久沒有這樣自由的感覺了。
似乎做人做得太久了，莊瑤幾乎都忘了，用貓的身子奔跑起來，是什麽樣的感覺。
然而她到底是貓，雖然起初還有些別扭，卻慢慢地享受其中了。
林間的風夾雜著草木溫和的香氣，莊瑤在樹枝間騰挪跳躍，享受著陽光穿透茂密枝葉留下的斑駁光點在自己雪白的毛發上躍動的感覺。
這一刻，莊瑤似乎終於能將所有的煩惱和痛苦全都忘卻，隻自由自在地奔跑著。
莊瑤父母親的宅院建在半山腰，整座院落一半露在外麵，一半嵌在山壁之中，甚至橫穿了山腹，在山腰的另一邊建造了同樣的宅院。
幼貓們多住在南院，因山南陽光充足、溫度濕度皆適宜幼崽生長。娘親與爹親也住在南院。
而凡是能化成人形的，皆是雙尾以上的貓妖，他們很少會選擇常年居住在貓山，大多離開了此處另覓幸福。
選擇留下來的少數，便住在北院。
莊瑤要見父母親，自然是要從南麵上山。抵達南院後，她輕輕喘息著，平複了之後才化作了人形。
她跨過了院中橫七豎八躺著曬肚皮的幼貓崽子們，一進入正廳便見到了悠閑喝茶的娘親。
“我兒，你怎麽回來了？”娘親放下茶盞，看著莊瑤那雙湖水般幽深的眸子一愣：“這是怎麽了？我兒遇上什麽事了？”
莊瑤勉力一笑：“沒什麽，我、我就是想娘親了，所以回來看看。爹親呢？還在修煉麽？”
娘親怎麽會不了解自己生出來的崽子？
雖然莊瑤不在的這幾十年裏，貓山裏最小的幼崽已經排到了四百一十七，但娘親依然記得自己的每一隻孩兒的喜好，包括早已離家上百年的老大。
但莊瑤這副樣子，明顯是還不想說。娘親便也不問，撚起一塊綠豆糕來：“是啊，那個死鬼就知道修煉，把娘親都給冷落了。”
莊瑤無奈地說道：“爹親若是真的冷落了娘親，那我那四百多個兄弟姐妹是打哪兒來的？”
“連你也欺負娘親！”娘親咽下了綠豆糕，拿帕子拭了拭唇角，“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莊瑤明知娘親是故意這麽說，卻還是哄道：“怎麽會呢，孩兒哪裏會欺負娘親？娘親這麽美麗漂亮大方端莊，大家都很愛娘親的。”
娘親就愛聽這樣的好話，即便沒文化的孩兒們說來說去也就這麽幾個詞兒來回繞，但她每次聽都會高興地笑眯了眼。
這一高興，娘親便抬手道：“來，我兒好久沒有在娘親膝上睡過覺了吧？快來讓娘親抱抱。”
莊瑤旋身變回了貓形，後腿一蹬躍入了娘親的懷抱，在她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
娘親熟知自己的每一個孩兒喜歡什麽樣的撫摸手法和力度節奏，一雙柔嫩的手在莊瑤身上親情撫摸著，很快便讓莊瑤放鬆了下來，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算一算，莊瑤已經近十日不眠不休未曾合眼了。
娘親一下下按摩著莊瑤的脊骨，見她已經熟睡，便放輕了力道。
“我兒，無論你此次入世遭受了何種境遇，你都要記住，娘親和你爹親永遠都在家裏等你回來。”
熟睡中的莊瑤無意識地蹭了蹭娘親溫暖的手掌，熟悉的觸感令她下意識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