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離
你為什麽,就不能忘掉他,看看單言?
單言一直在你身邊,卻永遠得不到你的注目。
莊瑤,你好殘忍。
——水清
這一聲尖叫驚醒了遠處陷入睡夢的紅韶的水清。她們茫然地睜開雙眼,望向花穀的方向,入目是漫天飄灑的紅色花瓣。
“啊呀!遭了!”來不及過多思考,兩人連忙運起靈力,一者化水為龍,一者聚花成鳳,待龍鳳逐漸成型後便驅使著它們飛向花穀中央。
“就算找不到莊周,我也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
她們看不到的中心地帶,莊瑤捂著耳朵轉身飛快跑走,徒留單言一人佇立在一片花海中。原本如火的花海此刻仿佛浸染鮮血,不再美麗反而變得刺目。
水龍與花鳳飛到了單言頭頂,歡快地糾纏嬉戲著。
單言仰頭望著這漫天花瓣、龍飛鳳舞的畫麵,隻覺得是莫大的諷刺,令他幾欲窒息。
再也看不下去,單言閉上了眼睛,聲音裹上了靈力傳遍了整個山穀:“停下吧。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紅韶和水清從遠處飛回,山精們也陸陸續續地從藏身處冒了出來。原本以為會看到郎才女貌琴瑟和鳴卿卿我我的場麵,可孤身而立的單言令他們全體失聲。
這樣的場麵,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單言的告白失敗了。
水清輕輕拽了拽紅韶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想想辦法,或者說點什麽。
可紅韶自己都傻了,她原本以為單言和莊瑤之間隻差一層窗戶紙,可當她慫恿著單言將這層薄薄的紙給挑破時,看到的卻不是美好的愛情,而是噬人的絕望。
單言轉身看向呆立的眾妖,輕輕一笑,從袖裏乾坤中抽出拂塵搭在肩上,微微躬身施以道禮:“今日多謝諸位,貧道便先告辭了。”
他禦起飛劍騰空而起,如流星一般轉瞬消逝。
水清訥訥道:“恩公是不是、失敗了……”
領頭的山精自責地敲著自己的額頭,將方才的場麵仔細描述給了她二人。
紅韶聽罷,隻覺胸腔中有無盡的憤恨,最終卻隻能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水清焦急地問道:“紅韶姐姐,這可怎麽辦啊?告白不成,反倒讓他們二人起了這麽大的爭執,這可如何是好啊?”
紅韶搖頭:“我也沒辦法了。隻能先觀望著。莊瑤方才跑掉的方向似乎是與王城相反,隻盼她氣消了還會願意回來。隻要她回來,後麵的事情就都好辦。”
“那萬一她要是不回來呢?”
“應該不會吧……”紅韶看了眼單言離去的方向:“現在單言心中還有氣,所以選的是與莊瑤相反的方向。估計等他氣消了就會去把莊瑤追回來吧?”
一隻沒什麽眼力見兒的山精又問:“那萬一道長也不去追呢?”
“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紅韶瞪了它一眼:“他們的心在一處,人還能跑到哪兒去?”
水清哀歎道:“咱們眼下也是沒別的辦法了……隻能等了。”
——
單言站在靈劍之上,不知飛了多久,知道險些撞上一隻飛鳥的時候才猛然驚醒,落下雲來卻發現自己一直在繞著家打轉。
他落在院中,收起飛劍,空蕩蕩的院落中並無莊瑤的氣息。
淩風從膳房裏竄了出來,撲到單言的腳邊正欲討食,卻忽然發現不對。它歪頭問道:“嗷嗚?”
莊瑤呢?
單言揉了揉他的頭:“你餓了吧?怪我,出去這麽久都沒想著給你準備點飯食。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做飯。”
淩風察覺到單言情緒不對,一口叼住他的衣擺阻止他欲要離開的腳步。
單言扯著自己的衣裳:“淩風乖,快鬆口。”
淩風倔強地搖了搖頭,從喉間擠出來幾個音節:“嗚、嗚!”
“別再問莊瑤了。”單言垂下眼睫:“她走了。”
“嗚?”淩風有些傻了,嘴上一時放鬆了力道,被單言抽走了衣擺。
“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單言自嘲一笑:“或許不會回來了吧……我說了那樣的話,她肯回來見我才怪。”
淩風有些焦急,爪子不斷巴拉著地麵,向外示意。
它想要單言跟它一起去把莊瑤找回來。
“淩風,我不會去找她的。”單言收斂了笑意,眼中仿佛盛滿了破碎的冰茬:“一番真心錯付,我還去找她做什麽?”
淩風再次叼住了單言的衣擺想要拽著他一起走,卻怎麽都拽不動。一氣之下,它衝著單言低吼了幾聲,轉身躥出了院子。
單言望著黑豹矯健的背影,一時失神:“連你也拋棄我……連你……也不願意陪在我身邊了麽?”
這件事說不清是誰對誰錯,可兩個人都十分受傷是真的。當他們發現無法擁抱的時候,選擇了刀劍相向,用明知道會傷害對方的話捅進彼此的心髒深處,兩個人都痛不欲生。
這一次,莊瑤依然選擇了逃跑。
而單言,卻沒有選擇再次追上去。
他需要時間來冷靜下來,仔細考慮一下,這份感情究竟還要不要繼續。
可感情若是能被思想左右,那也不會成為困擾著人類的千古難題了。
另一邊,莊瑤離開之後,運起輕身功法不知疲倦地向前一直跑著,她不願停下來,也不願回頭。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和單言之間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莊瑤已經無法否認自己確實對單言動了心,可伴侶始終隻能有一人。
即便要跟單言在一起,那也要先把莊周身上那條尾巴收回來才行。不能同時給出兩條及以上的尾巴,這是貓妖一族堅守的信條。
為什麽單言不能等她慢慢看清自己的心意,等她找到莊周把自己的尾巴拿回來,等她名正言順地與他結為結尾伴侶?
當莊瑤疲倦地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抬首望見的是陌生的城市,莊瑤站在城門外有些茫然。這裏不是她的家。
不,不對,王城的那個也不是她的家,那是單言的家,是她一直自作多情把自己當成了主人罷了。
天色已晚,城門即將落鎖。守衛遠遠地喊了一聲:“那邊的!還要不要進城?”
“進!”莊瑤擦幹眼淚,賭氣道:“沒有你,我自己一樣也能過得很好!”
快步入了城,厚重的城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莊瑤忍不住轉身向身後望去,期待著門縫中也許會出現的人影。
可是,直到城門轟然緊閉,那道期待中的身影,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