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果
我想過莊瑤很慫，但我沒想到莊瑤這麽慫。
——紅韶
“你今天去哪兒了？”莊瑤問。
淩風也很配合地“嗷嗚”了一聲。
“我……”單言下意識找借口道：“我去看望朋友了。”
“水清？還是紅韶？”莊瑤歪頭想了想：“你在這裏的朋友，應該也沒別人了。”
單言意識到莊瑤的情緒不太對勁，小心斟酌著措辭：“她們不是在一處麽，我就是去找她們敘敘舊。”
莊瑤緩緩走上前來，皺著鼻子在單言身上嗅了嗅，卻什麽都沒聞道。
單言心中鬆了口氣，好在他一直喜歡用靈力在自己身周充作一層保護罩，安全可靠又不會沾染外界的塵埃和氣味。
莊瑤就在這時才猛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如同被刺到一般向後一躍，臉色轉為羞惱，頭也不回地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單言一頭霧水地看著莊瑤將房門關緊，隻好蹲在淩風麵前，輕聲問：“她怎麽了？”
淩風“嗷嗚”了幾聲，又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隨後又躺下翻出肚皮，可憐兮兮地看著單言。
“怎麽，莊瑤沒有喂你麽？”單言在淩風柔軟的肚子上揉了幾下，笑著站起來：“好吧，我這就去給你做晚飯。不過你得替我去莊瑤屋裏看看，她在做什麽。”
淩風翻身站起，點了點頭後便蹲在莊瑤的門前，用自己的爪墊開始拍門。單言見莊瑤果然開門將豹子放了進去，微微搖頭，轉身進了膳房。
房間內，莊瑤和淩風麵麵相覷。她迷茫地揉著淩風的爪子，低聲呢喃著：“我這是怎麽了……變得都不像我自己了……”
今天下午，莊瑤從睡夢中醒來，一如往常般揉著眼睛進了單言的房間，想看看單言有沒有在寫話本。
可單言的房間如同走時一樣，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仿佛單言從來沒有回來過。
莊瑤當下便有些慌，她剛回來的時候因為太過困倦，根本沒有注意到單言是不是也進了房間。
“去哪兒了？”莊瑤衝出房間去了膳房，可這裏也沒有人。
她一屁股坐倒在門檻上，懵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淩風還在秦府，趕緊去把淩風給接了回來。
婉娘見莊瑤臉色太差，不由擔心地詢問，莊瑤便說她找不見單言了。
婉娘當時笑著說道：“傻姑娘，單言還能整日都跟在你身後不成？便是出門見個朋友什麽的，也是很正常的。”
可莊瑤絲毫沒有感到寬慰。她想起了當初在魏國參加柳玉煙的冊封典禮的時候，她對著自己做的那幾個口型。
好好珍惜他？
沒來由的恐懼感猛然間攝住了莊瑤的心髒，貓妖的天賦直覺隱隱發出警告，似乎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莊瑤帶著淩風回到家中後便一直站在院子裏等，期間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她知道婉娘說得對，單言這一次很大可能不過就是出去逛了逛，或者見了什麽人。可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的恐懼感並不來源於此。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像是對未來某一日的突然警覺。
所以等到單言回來的時候，莊瑤才會那麽失控，甚至做出了冒犯的舉動——她湊近了單言，試圖從他身上的氣息中嗅出些什麽。
這種不好的感覺一直折磨著莊瑤，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如今的狀態似乎和當初剛剛辦完法事從邊關回來的單言有些相似。
忽然，房門被輕輕敲響。單言站在門外說道：“瑤瑤，該吃飯了。”
莊瑤深吸一口氣，努力作出輕鬆自在的樣子，可身體依然緊繃著。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嘴裏大聲說著：“我聞到香味了，今兒有酸魚湯喝麽？”
單言攔住想要跟著一起溜出去的淩風，威脅地眯起眼睛看它。
淩風縮著頭不知道該怎麽交待，莊瑤除了說了那一句“我這是怎麽了”之外一直都在發呆，它能說些什麽啊……
單言見它一副茫然又可憐的模樣，輕歎了一聲，彎腰揉了揉它的頭：“算了。走吧，去吃晚飯。”
淩風快樂地躍起來，展現出了它身為黑豹理應擁有的速度，如同離弦之箭般“嗖”地衝了出去。
這一頓飯，一人一貓一豹都很沉默，氣氛十分詭異。
就在單言想著該怎麽開口打破這沉默的氛圍的時候，莊瑤卻似忽然想通了似的，站起來主動給單言盛了一碗湯。
單言受寵若驚地端著碗，直愣愣地盯著莊瑤，差點兒把貓兒給看毛了。
“再看一會兒湯都涼了！”莊瑤咬著筷子，躲躲閃閃地說著：“趕緊吃飯，吃完飯繼續去寫話本！這幾天都沒有寫了，你得補償回來！”
原來還是得感謝話本子。單言有些無奈地喝下了微酸的魚湯。
方才的詭異氛圍仿佛一掃而空，莊瑤恢複了往日的活潑，一蹦一跳地跟在單言身後監督他快速收完碗筷。
其實，莊瑤隻不過是把所有的異狀都強行壓下罷了。她想著眼下左右也看不出什麽，不如索性先不管來日會發生何事，享受當下便是了。
柳玉煙不是也說，要珍惜當下，珍惜眼前麽？
遠在魏國的柳玉煙若是知道莊瑤把自己的話意曲解成了這個樣子，想必也會哭笑不得吧。
將膳房整理幹淨後，單言便如莊瑤所願，坐在桌邊開始繼續話本創作。
莊瑤變成了貓形，趴在窗台上看著單言筆下生花。
她的心情漸漸沉靜下來，莊瑤不想再猜測柳玉煙話中的含義，也不想再揣摩自己無端來臨的恐懼，隻閑散地舔著爪子，仔細地清理著一身雪白的毛發。
若是生活能一直如此平靜，那該有多好。
單言寫著寫著，不由被貓形的莊瑤給奪去了注意力，趁她埋頭舔毛的工夫，蠢蠢欲動的左手便揉上了她的脊背。
自從冬天過去，莊瑤已經很少幻化出貓形了。單言實在是對那柔軟白毛的觸感想念得緊。
莊瑤為了話本子忍辱負重，抬起下巴人單言輕撓，喉間不受控製地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單言收回了手，卻發現指間纏著不少白毛，不禁莞爾一笑。
莊瑤一愣，隨即羞惱地將臉埋在兩隻前爪中。
若是生活沒有掉毛，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