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挖苦
塞上寒星墜，刀光裂夜帛。
戰馬哀噅噅，將士誌不墮。
——濮正誼《塞上辭》
天都黑了，一覺睡到現在才醒，還好意思問什麽時辰。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費心思想著怎麽攛掇劉凡遲到。
小廝暗暗腹誹幾句，麵上卻恭敬回道：“老爺，現下已是申時末了。”
劉凡心中一驚：“已經這麽晚了？怎麽不早點叫醒我！殿下那邊是不是已經開始議事了？”
“老爺，您急什麽。”小廝撇了撇嘴：“小的聽外頭的兵們說了，秦國那邊剛派來援軍，眼下防守慎密，根本沒得打。估計這議事啊也沒什麽好議的，老爺便是遲到了，以您監軍的身份，讓他們等一會兒不也是應當的？”
劉凡那是最持身份的，聽了這話也便不再多想，更慢悠悠地起床更衣。待他走到主帥帳前，議事已經到了尾聲。
帳前站崗的親兵沒有見過劉凡，姬文兆也不可能對身邊每一個親兵囑咐一句“監軍來了記得放行”，故此他理所當然地攔住了劉凡。
“此處乃是主帥軍帳，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劉凡眉頭一皺，身邊跟著的小廝立即上前嗬斥道：“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稱呼監軍大人是閑雜人等？監軍大人來參加議事，那是王儲殿下同意了的，你算個什麽東西，還不滾開！”
那親兵也不是個好忽悠的，直接回嘴到：“若是來參加議事的，那怎麽這麽晚才到？我看是別有用心想混進去吧！”
這兩人爭執的聲音不算小，帳內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眾將也都聽說今天來了一位監軍，本想著能打好交道就盡量打好交道，沒想到這位監軍大人不僅第一次議事就遲到，還這麽囂張跋扈。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都沒了言語。
姬文兆瞪了柳言一眼，意思是“你有膽子惹麻煩就得有能力把這爛攤子給收拾咯”。
柳言被他瞪得縮了縮脖子，揚起客套的笑臉迎了出去：“喲，這不是監軍大人麽。來得這麽晚……可是因為軍營中地形複雜，迷路了？”
劉凡根本沒聽出柳言這是在嘲諷他，還以為是在給自己台階下，當即順著說道：“沒錯，本官初來乍到，確實不怎麽熟悉。”
柳言也是被劉凡給弄得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那可得多熟悉熟悉，別哪天迷路到對麵城裏去，那可就不好辦了。”
劉凡這才發覺柳言是在挖苦他，瞪眼正要說話，柳言卻毫不給他機會，，將門帳掀開道：“監軍大人請進吧，王儲殿下和眾位將軍可都還等著呢。”
一肚子的火氣頓時被憋回來，劉凡隻能瞪了柳言幾眼以作泄憤，昂首挺胸走了進去。
小廝本想跟著，卻被親衛給攔了下來。他到也不嚷嚷了，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守著。親衛隻以為他是發覺自家主子地位沒那麽高，所以才不敢再放肆。
殊不知，小廝是知道那帳中也有自己人，才沒蠻橫地闖進去呢。
在柳言挖苦劉凡的時候，帳內諸人便一個個忍不住低頭偷笑。眼下人進來了，眾將趕緊抹了把臉換回嚴肅的表情。
劉凡給姬文兆行了禮，隨後才問道：“不知下官可曾錯過了什麽要緊事？”
姬文兆笑著說：“不曾，大家隻是討論了一下日常軍需。”
“哦？”劉凡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氣準備四處挑刺，一聽這話立即挑眉：“殿下的意思是，不打算與秦軍開戰？”
姬文兆不由在心底暗罵一句沒腦子，臉上的笑意也冷了幾分。他貴為儲君，不想說的事情自然有別人替他說。
眾將中有一位李將軍當即站出來打圓場，耐心解釋道：“監軍大人，這秦軍的援軍剛到，眼下士氣正盛，並不是交戰的大好時機。”
“本官與殿下議事，你算個什麽東西，輪得到你來插嘴？”劉凡蔑視地睨了他一眼：“如果秦軍一直士氣高漲，難道咱們就得一直等下去麽？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不就是了！”
那李將軍被劉凡氣得一張臉漲紅，也懶得再與他交流，翻了個白眼徑直回到了隊列中。
劉凡卻被那一個白眼刺激到，怒斥道：“你那是什麽態度！你……”
“劉監軍！”姬文兆適時出聲打斷：“軍中不得高聲喧嘩，這是軍規。劉大人既為監軍應當知道規矩吧？”
劉凡掃視一圈，見人人都把他當猴子看，頓時也怕剛來便把所有人得罪了，隻能閉嘴。
姬文兆抹了把臉，心中不斷歎氣，他這是什麽命喲……
——
秦國王城。
單言的治療已經結束，與莊瑤二人回到了王城後便立即前往秦府接回淩風。
這才過去幾天，小秦曦已經與淩風混成朋友了。莊瑤進屋時，就見到淩風仰躺在踏上翻出柔軟的肚皮，而小秦曦咯咯笑著趴在淩風的肚皮上揮舞手腳。
婉娘麵帶笑意地看著這一幕，手中還繡著將來給小秦曦穿的小肚兜。
“你又拿起針線了。”莊瑤蹙眉：“姐夫不是說你最近眼神不太好了，怎麽還做這些傷神的事情？一個肚兜嘛，給下人去做就是了啊。”
婉娘依言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好好，我先擱這兒。以後啊每天隻做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如何？瑤瑤啊，我實在是怕沒法看到曦兒她以後……”
莊瑤趕緊躥上去捂住她的嘴：“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我的好姐姐！可別再說那些傷感的話了！”
得逞的笑意自婉娘眼眸中閃過，莊瑤也隻當做沒看見。
她伸手拍了拍淩風的頭：“我和單言回去受罪，你倒好，小日子過得挺美呀！”
淩風討好地蹭了蹭莊瑤的手心，又極其輕柔地拿鼻子碰了碰小秦曦柔嫩的麵頰，惹得小嬰兒又發出一陣稚嫩的笑聲。
“行了，這時候就知道賣乖了。”莊瑤伸手將小秦曦抱了起來，放到婉娘懷裏，招呼淩風道：“走，回家啦！”
小秦曦原本還在笑，卻在看到淩風溫馴地跟在莊瑤身後走出房間的瞬間癟了癟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婉娘身邊的丫鬟連忙跟了出來：“莊小姐，咱們家夫人說叫您走得快些，可別讓小主子又瞧見了。眼下這勁兒呢，哭一會兒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