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算計
或許世間真的有完美的命運。
可惜它並未降臨在我們身上。
——柳玉煙
岑啟會選擇鼓動劉凡來做監軍，並非是隨便選中，而是自有深意。
首先，劉凡此人好大喜功、目光短淺，最易受到蠱惑；其次，劉凡身邊最得力的小廝，也是公孫衍埋在魏國的暗線之一。
眼下這名小廝便在努力鼓動劉凡加快趕路速度：“老爺，王上可還等著您傳消息回去呢。”
劉凡扶著酸痛的腰，斜睨了他一眼：“瞧你這話說的，到底老爺我是你主子，還是王上是你主子啊？”
“哎呦！”小廝連忙賠笑道：“老爺您又拿小的尋開心，您明知小的是想跟著您一起，水漲船高哇！”
劉凡一向喜歡他這一張嘴，聽得人舒坦異常，當下飄飄然道：“你說的也是。本官如今可是王上在前線唯一的耳目。便是衝著這份重用，也得早日抵達軍中。”
於是劉凡站起身來，回到馬車，吩咐車隊繼續趕路。眼下距離大營也隻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了，到了那裏，以他監軍的身份，豈能沒有上好軍帳歇著？
待車夫遠遠地能看到大營的輪廓之時，大營中早便收到消息的姬文兆與柳言也在沉思。
柳言不屑道：“殿下，雖說那劉老頭兒是王上派來的監軍，但並無什麽實權，殿下不必過多憂心。”
姬文兆搖了搖頭：“可他是父王的耳目，代表著的是父王。就憑這一點，本帥便不能怠慢。況且他傳回王城的消息，本帥也不能阻攔，最多篡改一下內容，卻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父王心中，大概是真的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柳言雖說不是與姬文兆一同長大，卻也是聽說過這對王室父子溫情的過去的，故此也能體會到姬文兆內心的痛苦。
他伸手拍了拍姬文兆的肩膀以示安慰：“無論如何，他區區一個監軍，還配不上殿下親自相迎。末將替殿下去迎一迎，也便是了。”
姬文兆擺擺手：“去吧，莫要怠慢了，能滿足的盡量滿足，勿泄露軍機便可。”
“殿下放心。”柳言理了理身上的鎧甲，帶著人到大營門前靜候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馬車在門前停住，劉凡並未立即下車。他問一旁的小廝：“門前是誰在等著啊？”
未到時小廝早就掀開車簾瞄了一眼，此時答道：“回老爺話，是柳言柳將軍。”
劉凡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麽，讓小廝扶著自己下了車。他雖是監軍，正狂妄著，即便心中有什麽想法，也不敢真的囂張到讓一國之儲君親自相迎。
“喲，劉監軍。”柳言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來，略微拱了拱手：“劉監軍一路風塵仆仆的，著實辛苦了。末將這就帶劉監軍去您休息的地方。”
劉凡皺了皺眉，對柳言這副樣子略有些不滿。偏偏人家麵子功夫做得好，左一個監軍右一句大人的，根本挑不出錯來，可劉凡就是覺得心裏不舒坦。
也許是顧慮到初來乍到，劉凡並沒有如柳言想象中那麽難搞。然而他才鬆了一口氣，便聽被派過去給劉凡站崗的親衛來報，說劉凡想參加晚上的議事。
柳言冷笑一聲：“議事？就他？一個隻知道在王城裏享福的蠢貨，怕是第一次離家這麽遠吧？議事……到時候戰場上見了血，別嚇哭了他。”
那親衛也是十分看不起這個所謂的監軍大人的，跟著一起笑了出來。
姬文兆恰在此時走了進來，見兩人都在笑，便問道：“笑什麽呢這麽開心？大哥，那位劉監軍可安頓好了？”
柳言指了指親衛：“早安頓好了。這不，傳話過來說，想參加晚上的議事。我就說他可別被嚇哭了才是。”
姬文兆聞言也是未能忍住，笑著搖頭道：“他想參加，便讓他來就是了。”
柳言一愣：“那他搗亂怎麽辦？”
“柳言，你該不會是被這個監軍給搞怕了吧。”姬文兆睨了他一眼：“若是搗亂，該怎麽做還需要我親自手把手教你？”
這樣的神情屬實不像是個儲君，卻是難得的輕鬆愜意。柳言拿刀鞘點了點桌子：“得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有分寸了。”
說完又指著那親衛：“聽著沒，去找咱們的監軍大人回話吧，記住，可千萬別讓他遲到了。”
親衛跟柳言的時間不短，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當即壞笑著領命而去。
“行了，別一天隻想著怎麽捉弄別人。”姬文兆收斂了神情，將手中斥候的訊報遞給柳言：“已經兩日了，城防依舊十分嚴密，日夜不曾鬆懈。”
柳言蹙緊眉頭：“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那我們該怎麽做？繼續等待時機？”
姬文兆搖了搖頭：“那位劉監軍，為人好大喜功，不可能會想等待時機。你且看著吧，晚上議事，他必定會催促咱們發起進攻。”
事實證明，姬文兆的想法是對的。
當晚，主帥軍帳內，眾將齊聚。姬文兆掃視麵前諸人，果然未見到劉凡。不動聲色地與柳言對了下眼神，隨即說道：“時間到了，我們這就開始吧。”
另一邊軍帳中，站崗的親衛裝作焦急的樣子時不時往裏麵瞄一眼，果然把小廝給瞄出來了。
“我說你是怎麽回事！”小廝壓低了聲音嗬斥他：“沒看到我們家老爺還在睡麽？有什麽要緊事不能等老爺睡醒了再說？”
親兵苦著一張臉小聲回到：“哥哥呀，這不是監軍大人之前說想參加晚上的議事麽，這這，主帳那邊的議事已經開始了啊！”
小廝冷哼一聲：“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議事，莫說遲到，便是不去了能怎麽著。罷了罷了，你且等著，我去試試能不能把老爺叫起來。”
他隻是想對外營造出一種囂張跋扈的形象，卻不能真的眼看著劉凡不去參與議事。否則他們家主子費這麽大心勁兒把劉凡弄過來做監軍還有何意義？
小廝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小聲喚著：“老爺，老爺？”
原本劉凡就被他們的對話聲吵醒了，隻是還很迷蒙。被小廝這麽一喚，他算是清醒了過來，伸了下懶腰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