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信使
琴心這孩子，經曆過血雨腥風卻不減嬌憨，難得天生一顆赤子之心。
來日朝堂之上，還望舒弟多多栽培扶持與她，為兄也便安心了。
——公孫衍《與舒弟》
公孫衍此舉，意在將手中部分暗線直接交予惠琴心與濮正誼。
她二人深知公孫衍在魏國的勢力埋得有多深，乍然接手自然是狂喜不已。
在兩個學生熱切的目光中，公孫衍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印鑒和一份名冊：“這枚印鑒可以號令某埋在魏國的所有暗線，從此後，便交給你們了。”
惠琴心抖著手將其接過，和濮正誼一起謝過了公孫衍後，兩人才湊在一起查看名冊。
這一看之下，二人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連連低聲驚呼：“沒想到就連魏惠王的後宮也……”他們看向公孫衍，由衷地讚歎道：“先生，您真是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啊！”
公孫衍正在喝茶，被這兩隻活寶一句話嗆得連連咳嗽，揮袖趕人道：“行了，都走都走！回去睡覺去！”
惠琴心哈哈一笑轉身離開，濮正誼卻還不動。
公孫衍眉毛一挑：“正誼，你怎麽還不走？”
濮正誼忍笑道：“先生您忘了？這本是學生的軍帳。”
公孫衍頓時陷入沉默，他還真忘了，眼下在這軍中他是隱形人一個，哪裏有自己的住處，隻好跟濮正誼擠一擠……
看來是真老了，連這點事兒都記不住，平白在學生麵前丟了麵子。公孫衍一抹臉，故作鎮靜道：“某是叫你走去睡覺。”
濮正誼到底不似惠琴心那般跳脫，非常給公孫衍留麵子，當下施了一禮：“是，學生這便去休息了，先生也早些就寢吧。”
滅掉油燈，軍帳中陷入一片黑暗。均勻地呼吸聲很快響起，一夜安眠。
——
第二日，惠琴心與濮正誼早早碰頭，兩人商量了一下具體計劃，便將命令寫下蓋上印鑒，交給了軍中的暗線。
這道命令很快便會傳到魏國。他們從未想過此計失敗會是何種情況，目前想的不過是猜測這魏國監軍會何時抵達罷了。
秦軍出發的日子隻比魏軍遲了不過數日，若非魏軍被魏惠王驅趕著急行軍，也不會那麽快便靠近前線。而養精蓄銳的秦軍此時距離前線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公孫衍等人也並不憂心，早有傳令兵快馬通知了河西走廊的守軍嚴陣以待，他們此行隻為增援。
是以，當公孫衍收到莊瑤的傳信時，秦軍還未抵達河西走廊。
當時恰逢秦軍夜裏休整，公孫衍等人照例在議事。
忽然一隻野貓溜進了帳中，仔細辨認了一番麵前三人的氣息，最終走到了公孫衍麵前，將口中叼著的竹筒輕輕擺在他麵前。
惠琴心與濮正誼對視一眼，大為不解：“先生，這貓是怎麽回事？”
公孫衍輕笑一聲，解釋道：“估摸著是瑤瑤傳來的消息。”
那貓立刻點了點頭。它為了替莊瑤傳這個消息，一路上風餐露宿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好在莊瑤認識許多精怪，幫了不少忙。
“謔！”惠琴心瞪大了眼睛：“還能這麽玩兒？！”她倒是記住了公孫衍此前的叮囑，並不一心想著借助非人的力量，此時隻是單純驚訝罷了。
公孫衍囑咐濮正誼去拿些魚肉來犒勞這風塵仆仆的小貓信使，自己打開了密封的竹筒仔細閱讀。
待看清了其中的內容後，公孫衍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惠琴心也跟著緊張起來，咽了下口水小心地問道：“先生，可是王城出了何事？”
公孫衍搖了搖頭，直接將那塊麻布遞給了她。濮正誼此時也恰好回轉，將魚肉喂給了貓兒之後，便與惠琴心湊在一起看完了這封密信。
兩人的神色也同樣嚴肅，畢竟單言所寫的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惠琴心蹙眉開口：“按照這信中的意思，魏國此次很可能會請到像單道長那樣的不世高手幫忙？可單道長上次不是說，他們修道者之間都有共識……”
公孫衍搖搖頭：“琴心，你著相了。須知人分好壞，修道者也是如此。其中既有如單道長這般濟世愛民、品德高尚的真正高人，也有那品性卑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小人。在那樣的人眼中，規矩就是被用來打破的。隻要知情者全被滅口，不被發現，誰也奈何不了他。”
惠琴心長出一口氣，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見兩個年輕人都是一臉憂色，公孫衍寬慰二人道：“不過，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隻要暗線不斷，我們就能密切掌握魏軍動態。一旦他們出現這種動向，某便立即通知單道長。”
想到這兒，公孫衍笑著看向那吃飽了犯困正蜷起身子打盹兒的貓：“有勞兄台在軍中多留一些時日，到時替某傳消息回王城。報酬嘛，兄台自去找瑤瑤討要便是。”
那貓“喵”了幾聲，公孫衍雖不懂，卻也能大概猜出它心中所想，故而繼續說道：“某會再派人回王城傳信，告知瑤瑤前線已經收到了消息。”
好貓做到底，那貓舔了舔爪子，心中盤算著回去還要多蹭幾頓莊瑤的手藝，故此並未拒絕。
公孫衍會將這隻貓留下也是有所考慮的。單言在那封密信的落款處寫明了時辰，根據時間推算，這貓的速度竟比秦軍最快的傳令兵還要快一倍。
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公孫衍自然是能省一點時間便省一點時間。到時魏軍若真的請來了世外高人，那麽由此貓送信搬救兵自然是上上之選。
惠琴心和濮正誼也想到了這一茬，兩人心中對公孫衍連貓也能指使十分佩服，同時也不斷討好著這隻貓大爺。
其中又以惠琴心為甚，她簡直要把這隻貓給供起來了，竟然將自己每餐中的魚肉都省了下來喂給它，還給貓大爺沐浴順毛，儼然是合格的貓奴了。
為此公孫衍甚至還聽到了濮正誼私下的抱怨，覺得惠琴心對他的關注度變低了，每日一得空變圍著惠琴心轉悠。
到底是年輕人。公孫衍品著茶，眯眼笑著將這二人一貓的種種互動當做話本兒來看，心中間或點評幾句，甚是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