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魏國

  惠琴心此女,後日成就必不止於吾。隻盼她與濮正誼間的親事不出差錯,一切便無後顧之憂。


  ——公孫衍

  “呆子!”


  濮正誼正坐在樹下看書,忽然頭頂綠葉紛落。他抬頭看去,果然見到惠琴心正斜躺在樹枝上,捋著葉子往他頭上扔。


  “心兒,你爬那麽高作甚?樹上危險,快些下來。”他放下書站起,試圖將人哄下來。


  惠琴心眼睛轉了幾下,故作驚恐到:“可是這裏太高了,我不敢……”


  濮正誼其實不傻,隻是每每麵對惠琴心的時候就仿佛腦子缺了根弦兒似的,一聽惠琴心害怕,連忙張開雙臂道:“心兒莫怕,我會接住你的!”


  可他那文人身板兒,哪兒能接得住惠琴心全力一撲?

  是以玩笑歸玩笑,惠琴心還是自己跳了下來。揉了下濮正誼束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惠琴心輕輕道:“還是那麽傻呆呆的。”


  濮正誼看著她巧笑倩兮的模樣,漸漸紅了臉。


  惠琴心拉著臉紅的呆子重新靠著樹坐下,聲音低得恍若情人間的呢喃:“大人暗中傳信給我說,想要將一身本領盡數傳授與我。”


  濮正誼也壓低了聲音,若不湊近,任誰來了也隻會以為這是一對有情人在說悄悄話:“是秦……隔壁那位?”


  惠琴心點了點頭。


  隻要心上人不故意逗他,濮正誼的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他輕輕一笑:“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他麽?”


  “我也覺得是好事。”惠琴心歎息一聲:“我隻是覺得,如他這般厲害的人物,為秦國立下了這麽多功勞,最後居然會因為王上的猜忌而不得不辭官歸隱,連找個繼承人都要如此隱秘動作,實在可悲。”


  秦王此前的動作雖然隱蔽,但大家都不瞎。他經常喬裝出宮接近單言府中那位姑娘的事情,是王城權貴人人心知肚明卻不說破的秘密。


  惠琴心和濮正誼都不傻,兩人甚至為此事專門探討過,最後也將原因猜得八九不離十——公孫衍大概是因為知道此事的全部內情,才會被迫疏遠權力中心。


  濮正誼勸慰道:“自古伴君如伴虎,這是你我早就清楚的道理。心兒你入朝為官,不也隻是為了守衛國土百姓麽?既如此,何必煩惱太多。”


  惠琴心點了點頭:“此事我也隻說與你聽,便是父親我也未曾透露。告訴你,也隻因日後我們早晚是夫妻,定要同秦舒大人與秦夫人那般夫妻同心才是。”


  一說到此事,濮正誼剛剛退熱的臉又燒了起來,假意咳了幾下轉移話題道:“那先生可曾告知你如何行事?”


  惠琴心答道:“先生隻說最近魏國會有異動,要我抓住時機請命領兵去往河西走廊,他會暗中跟隨,於合適的時機現身指導。”


  濮正誼被這話中暗藏的信息駭了一跳:“先生已離國幾十年,竟還能對魏國之內的狀況了解得如此詳細……心兒,你一定要好好跟著先生學習,若能繼承他手中的全部勢力,必將是我軍之一大幸事!”


  這種事不必濮正誼囑咐,惠琴心自己也知曉。討論完了正事,兩人仍在樹下小坐了一會兒,享受有情人間不必言語也會湧動而出的情意。


  ——


  魏國,魏王宮中。


  “父王,您可作出了決定?”魏國儲君姬文兆跪在階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魏惠王毫不顧及形象地坐在王位之上,左右各有一名妙齡夫人侍候著,可謂是享盡齊人之福。他一挑眉,望向這個也曾真心疼愛過的兒子:“怎麽,你覺得本王的命令是錯的?”


  姬文兆連忙叩首:“兒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近日染了風寒,兒臣怕自己昏昏沉沉的聽錯了父王的指令,故而才鬥膽向父王確認。皆是兒臣之過,請父王責罰!”


  魏惠王揮了揮手:“行了,聽清了就退下吧!別在這兒打擾本王寵幸美人兒。”


  姬文兆心中含怨,麵上卻不敢吐露分毫,恭恭敬敬地行禮告退。


  “來,美人兒!”魏惠王摟住右手邊較為圓潤豐滿的女子,滿臉享受地喝下她親口喂來的酒液。


  若不是魏惠王年輕時底子好,胡作非為這麽多年身材也沒有走樣,還是一副帥氣英俊的麵容。否則就他這番與那年紀能做他女兒的女子親近的動作,估計是十足十的不堪入目。


  魏惠王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個聖明的君主,否則也不會教導出姬文兆這樣優秀的儲君,隻是近些年越來越貪戀美色,行事越發荒唐了。


  “如何?”


  姬文兆麵色如常地走出來,麵對候在殿外的一位大臣急切地詢問並未表態,隻是模棱兩可地回答:“父王旨意,非是你我可以置喙。做臣子的,隻需服從。”


  大臣聽出姬文兆話中的弦外之音,不由一愣。此處正是宮門口,他也不敢露出什麽奇怪的神色來被政敵抓住馬腳,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若大人無事,本宮便先回府了。”姬文兆平靜地一路回了自己的府中,進門前問了下守門的小廝:“本宮不在時,可有人送了信來?”


  小廝機靈地點點頭,遞上一個匣子:“這是殿下出門前吩咐豆香閣送來的糕點,殿下可要嚐嚐?”


  姬文兆接過來,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直到回了臥房才打開查看,果然在點心碟子下麵發現了一張字條。


  “今夜子時,老槐樹下見。”


  儲君殿下看完字條,立即將其點燃扔進火盆,輕輕歎了一口氣。


  深夜,一道人影從儲君府的後門閃出,正是喬裝打扮穿了夜行衣的姬文兆。


  他依約來到一株古樸的老槐樹下,果然見到已有人等在此處。


  “煙兒……”


  “殿下!”


  樹下站著的竟是一位女子。她神情焦急地握住姬文兆的手臂:“聽父親說,殿下即將帶兵出征,攻打河西走廊,可是真的?無法轉圜了?”


  姬文兆無奈搖頭:“煙兒,你也知道父王的性子,本就是說一不二。更何況他進來對我起了疑心,我不能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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