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謀劃

  秦曦的命格,非大富大貴,卻福運滿溢。未來長大,必能事事順遂、逢凶化吉。


  秦舒與秦夫人晚年有此福報,可謂幸事。


  ——《解逸手記》


  “哦?秦舒得女?”嬴駟一覺醒來便聽聞喜訊,不由心情大好,揮袖道:“賞!”


  秦王的賞賜不過是打個頭,打這兒之後一批批賀禮流水般往秦舒府中運。


  秦曦甫一出世便收到各方關注,婉娘著實有些憂心。


  秦舒到底是做了秦國公士的人,麵對這樣的場麵依舊穩得住,安慰婉娘道:“自古福禍相依,曦兒生在了咱們家的好時候,又有瑤瑤和單道長這樣的高人護著,那福報定是滿的。若眼下這樣的陣勢她都承受不住,怕以後也……”


  婉娘立時捏住秦舒的嘴:“行了行了我明白了,後麵不好聽的話啊,你就給我咽回去。萬一咒著了咱閨女,看我還理不理你!”


  秦舒連忙討好:“是是是,婉婉能想開就好。隻要你們母女平安,婉婉就算打我罵我,為夫也絕無怨言!”


  “什麽絕無怨言?”莊瑤剛好端著一鍋補湯走進來,好奇地問道。


  婉娘一見那人頭一般大的鍋,臉色瞬間變了,猶豫著說:“那個……瑤瑤啊,咱們商量商量,這每天的補湯,減到一頓,好不好?”


  不是她不懂得領情,實在是再虛的身子也架不住莊瑤這一天三頓給灌補湯,婉娘如今是一聞到補湯的味兒就想跑——奈何她還在坐月子,跑是跑不了的。


  秦舒也跟著勸:“婉婉,單道長說了,雖說你現在看著身子康健,其實生產時還是傷了底子。若不及時補回來,日後還有得罪受呢。你就忍這一時,好過以後受苦,嗯?”


  “我知道。”婉娘扶額歎氣,隻好朝莊瑤伸出了手:“拿過來吧,我喝就是了。”


  才喝了補湯,奶娘便抱著秦曦進來了:“夫人,小姐醒了,老奴估摸著也該喂奶了。”


  因有單言的囑咐,婉娘都是自己給女兒喂奶。可憐單言一介修道人士,硬是被莊瑤逼成了產科聖手。


  再有幾天便是秦曦的滿月宴,自打辭官後一直避險不露臉的公孫衍將會出席。雖說兩家私下往來從未斷過,但秦舒還是卯足了勁兒要向王城權貴證明公孫衍並沒有消失在上層圈子裏。


  而這次,公孫衍也將會將他選定的繼承人帶到秦舒麵前。


  ——


  六月三,秦曦滿月宴。


  秦舒站在府門前,微笑著迎接各方來客。


  雖說公孫衍就住在秦府隔壁,翻個牆就到,但他總不能如此失禮。在眾人眼中消失許久的前任大良造出現在秦府,公孫衍著實引起了一陣圍觀。


  待賓客全部落座,秦舒宣布開宴才衝淡了這奇怪的氛圍。他此舉釋放出的信號,在場眾人隻要不傻都能猜得出,不過是給公孫衍撐腰罷了。


  宴席上,秦舒給公孫衍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神。公孫衍會意,夾了一筷子雞絲放入口中。


  這席上每人麵前擺的菜色和順序都不太相同,是為了方便公孫衍指認。


  秦舒巡視一圈兒,很快找到了目標。他看清那人後竟是一愣,隨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怪不得,原來是惠家的人,難怪能入公孫衍的眼。


  待宴席散去,送走賓客,秦舒回了書房。將博古架暗處的機關撥開,架子後麵的牆壁上緩緩露出了一個暗門。


  秦舒走進去,果然見到公孫衍已在其中等著了。暗門悄無聲息地合上,兩人對坐,一時無言。


  半晌,還是公孫衍先開口:“沒想到,我們竟然要轉移到這裏談事,真是世事難料啊……”


  秦舒苦笑著點點頭。雖說兩家表麵上沒有斷了來往,但實際上秦舒再也沒有與公孫衍談論過政事——當然,這是做給嬴駟看的假象。


  因秦王深知他二人間情誼深厚,若貿然疏遠反而惹人生疑。私人關係不斷,卻再不涉及公事,這樣的局麵才是秦王所樂意看到的。


  畢竟秦王現在還沒生出鏟除公孫衍的心思,但也絕不願見到他轉投敵國變成刺向自己的利刃。故此能用家人朋友拴住他,那是再好不過。


  秦舒和公孫衍正是猜出了秦王的心思,才會如此作為。


  但公孫衍雖說辭官,到底放不下自己努力開拓出的大好局麵。他告訴秦舒,自己將會培養一位接班人。


  那個人,秦舒今日也見到了,正是惠家唯一的嫡女,惠琴心。


  秦國自衛鞅變法以來,賜爵不再憑血緣祖蔭,隻論軍功。這也是為何公孫衍能以魏國人的身份一步步走到秦國大良造的位置。


  更因此,一批批女官湧現,惠琴心也是其中一個。


  但若是隻憑這一點,公孫衍絕不會選擇她。這也是秦舒所好奇的,此時連忙問道:“公孫兄快說說,這惠琴心究竟是何處出挑,入了你的眼?”


  公孫衍抿了口茶水:“家學淵源這一點,我不說你也知道。惠老大人與你一樣是老來得女,對這位聰慧的女兒可謂是寄予厚望,從她三歲起便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這算得上是一處優勢。”秦舒不想聽公孫衍賣關子,追問道:“還有呢?”


  “她年僅十四歲便能帶兵上戰場,如今十七歲,已經立下了不少軍功。”


  “算她個人能力突出。繼續?”


  “讓我最終做下決定的,是她的未婚夫,濮正誼。”


  “哦?”秦舒一挑眉:“居然會考慮這種身外因素,這可不像你。”


  公孫衍笑著搖頭:“你啊你,這就開始仗著身份欺負我這個白身兄長了?好了,也不瞞你。我隻是覺得那個濮正誼素有急智,與你很像。若我將惠琴心教好,到時他二人聯手,怕是不亞於你我當年。”


  秦舒了然一笑:“原來惠琴心與濮正誼也是感情甚篤?”


  “正是。”公孫衍答完之後才反應過來,不由伸手指著秦舒點了幾下:“好啊,果然變壞了,開始在言語裏給為兄設陷阱了?你是何方妖孽,快把我那溫文爾雅的賢弟還回來!”


  秦舒暢快大笑著:“哈哈!久未如此快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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