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目睹
實話說，我覺得單言長得還是很好看的，很像話本裏的俊秀公子。
可惜我不是女主人公。
——《莊瑤的書》
悟道塔的第二層是藏書閣，莊瑤一聽這裏沒有話本子便瞬間失去了興趣，拉著單言往上麵一層走。
“第三層是什麽？”
“是貯藏室，存放著很多珍貴的藥材。”單言指著那一排排架子上的玉盒：“所有的藥材都隻能保存在玉盒中才不會流失藥性，光是這些盒子拿出去就足以買下一座城。”
莊瑤對錢財從來都沒什麽概念，畢竟是妖，隨便找個礦脈挖一點出來就夠用了，何況還有秦府和公孫府養著她。
因此莊瑤對這一層也不是很感興趣，指著樓上問：“上麵是不是兵器閣？”
這也不難猜，單言便點了點頭，直接帶著莊瑤走上去：“這裏放著的起碼都是法器級別，普通的俗世凡兵即便用料再珍貴也是入不了悟道塔的。”
莊瑤總算來了興趣，恨不得撲倒架子上一個個看過去。
這裏的法器不僅造型千奇百怪，連用途也各不相同。莊瑤竟然在其中發現了一隻專門用來招蜂引蝶的發簪。
“這能用來幹嘛？”莊瑤指著那花哨的簪子問。
單言摸了摸下巴：“據說這是一位道界高人愛不釋手的法器之一，但師父研究了許久，得出了它隻是用來顯示高人之姿的……也就是說，它真的隻能引來蝴蝶，除此之外毫無用處。”
莊瑤眼睛一亮：“居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單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莊瑤是貓兒，小貓愛撲蝴蝶也是常事，難怪她會感興趣。
“既然如此，待我同師父稟報一聲，這簪子，替你討來就是。”
“真的？”莊瑤驚喜地跳起來：“說話算話！”
“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夠做主的。”這發簪又不是什麽神兵利器，自然是沒什麽好敝帚自珍的。單言作為子崇道人最寵愛的徒弟，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修煉廳、藏書閣、貯藏室、兵器閣都有了。”莊瑤掰著手指數著：“可這才四層，第五層是做什麽的？”
單言抬頭看著上方，避開了莊瑤探尋的眼神。他輕歎一聲：“我也不知。”
“這麽神秘啊。”莊瑤雖說與大多數貓兒一樣有著旺盛的好奇心，但她更懂分寸。連單言都不能去的地方，她何德何能進去一觀？
“走吧。”單言說：“去別的地方轉轉。三衍觀之大，你才走了不到一半呢。”
莊瑤站在樓梯上，忽然抬頭望了望五樓的方向。她總覺得很想進去看看。然此處是道觀，她一介妖身怎敢亂闖，遂乖巧跟著單言離開了。
其實，五樓並沒有什麽神秘的東西。那裏不過是一個人的居所罷了。
子崇道人說過，莊周便是在悟道塔五樓悟出了《齊物心法》和《逍遙遊》。
眼下還不是告訴莊瑤一切真相的合適時機，故此單言沒有帶她上去。否則若是被她發現熟悉的氣息，那才真是解釋不清了。
待兩人走遍了三衍觀，也到了該用晚膳的時間。道士、道姑們雖多辟穀，但觀中還是有不少需要吃飯的小道童的。莊瑤這個貪嘴的，此時也加入了一群等著開飯的小豆丁的行列。
“今天吃什麽？”單言揉了揉小師侄的腦袋，看了眼他捧著的小木碗：“喲，今兒有羊肉茴子湯？”
他看向莊瑤：“茴子養精補氣，你也可以喝一點。不過不要喝太多，這湯放了鹽，喝多了小心掉毛。”
眼下正是換毛的時候，莊瑤因著害羞，已經很久沒有用本體形態出現過了。
“我知道啦——”莊瑤拉長聲音，挑了個最大的碗站在隊尾，前麵一水兒的小孩子襯得她高大無比。
單言交代一個機靈的小道童，讓他在吃過晚飯後把莊瑤帶回她的房間，便回去調息了。
在泡藥浴之前，單言必須要保證身心達到最佳狀態，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藥效。
第二日，莊瑤是被隔壁傳來的慘叫聲驚醒的。
“發生了什麽？！”她機敏地跳起來，閃電般竄到隔壁，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定在原地。
單言坐在一桶黑色的液體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緊緊抓著浴桶邊沿的手指因著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的顏色。
最讓莊瑤心驚的是，單言的口中不斷向外溢出黑血。
子崇道人正守在屋中，見莊瑤來了也未出聲，隻是閉眼數著時辰。
這一步可不僅僅是泡在藥水中這麽簡單，什麽程度加哪一味藥材都是有定數的，分毫不能差。
莊瑤愣愣地站在門邊，聽著單言不斷溢出喉間的痛苦嗚咽，眼中竟是蓄滿了淚水。
單言平日裏束得整整齊齊的墨色長發此時全部披散著，往日裏清高冷傲的道長全然沒了仙風道骨，瘦削的蝴蝶骨輕顫著，臉上布滿了因痛苦而冒出的冷汗。
似乎察覺了莊瑤的到來，單言掙紮著睜開雙眼，勉力一笑。
莊瑤立時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打擾了單言治療。
此刻無比脆弱的男人還在試圖安慰著落淚的心上人：“我、我沒事……”
子崇道人冷冷訓斥道：“閉嘴！繼續運轉靈力不許停下來！”
單言隻好抿住雙唇，再度閉上眼睛，默念著《齊物心法》。
莊瑤很想轉身逃開，可她的雙腿卻完全不聽使喚；她想閉上雙眼不去看，可眼睛卻死死盯著單言汗濕的臉。
她在心中告誡自己：莊瑤，你記住，從今往後，再也不能讓你掛念的人承受如此痛苦！否則，不配為妖！
——
不知過了多久，莊瑤恍然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等她回過神來，一切早已結束。
清逸敲了敲門：“睡了麽？若是沒睡的話，出來吃點東西吧。”
莊瑤木然地走出去，呆滯地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第三日了。”清逸補充道：“師弟的藥浴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沒那麽痛了。”
莊瑤仿佛才想起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連忙問道：“他可還吐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