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對峙

  嬴駟,秦惠文王。他是英明的國君,因此不會耽溺於情愛。


  但餘不是合格的道士,故而畢生追尋著一個背影。


  ——《解逸手記》


  單言帶著莊瑤回來的時候,恰巧看見水清在給已經長成半大帥小夥兒的淩風喂食。


  莊瑤頓時沉下臉來,她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水清竟然已經與淩風關係如此親密,這讓她再次感覺自己遭受到了背叛。


  好在淩風嗅到莊瑤的味道,立即舍棄水清手中的飯食直奔莊瑤,親昵地蹭著她撒嬌討好。莊瑤的臉色這才算好了一些。


  水清心裏也是委屈得很。單言消失的那幾天,莊瑤一心想著跟蹤崔甸,水清不照顧淩風,難道要讓淩風自己去打獵麽?


  但貓咪發起火來顯然是不講道理的,單言看在眼中,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把水清送去紅韶身邊。


  兩人畢竟是天敵,莊瑤不開心是一回事,他主要是發現水清最近壓力大到已經開始蛻鱗了,這對冰鯉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隻是,單言還沒找到機會跟水清提起這件事,意外事故就發生了。


  起因是,趙惠再次出現了。


  ——


  趙惠本來想著的,是最後見莊瑤一麵以作告別。


  沒想到莊瑤最近正巧看水清不順眼,想找個人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趙惠就這麽撞上了。


  “來老趙。”莊瑤強行跟趙惠勾肩搭背故作熟撚:“今天留下來吃飯?我下廚,咱倆喝幾杯。”


  趙惠看了看莊瑤,又看了看單言,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也不影響他順杆兒爬,故此他微笑道:“好啊,趙某這就命人送酒來。”


  莊瑤喝醉的樣子單言是見過的,或者可以說是銘刻於心。他當然不會同意莊瑤在別人麵前喝醉,尤其這個別人還是原本就居心不良的趙惠。


  因而單言開口阻止:“趙公子家大業大,想必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趙惠微微一笑:“不礙事,趙某出門前已經做好了安排。今日便是莊姑娘要通宵暢飲,趙某也必定作陪。”


  莊瑤當然不是真的想跟趙惠親近,當初在門口她和單言吵架的時候趙惠轉身就走的事情她可還沒忘呢。隻是在她認識的人中,也就隻有趙惠最合適做這個筏子了。


  因此,莊瑤還算有成算,當晚沒有喝多少就舉杯送客了。


  趙惠此前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一見到莊瑤就有一些動搖。再加上莊瑤故作親密的舉止,他開始覺得似乎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那天過後,趙惠開始不斷送來禮物,都被單言以各種各樣的借口給擋回去了。就算單言不在,莊瑤心裏記著仇,自然也不可能收下。


  隻是這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單言決定進宮找趙惠攤牌了。


  當然,他不會明著說自己是來找情敵對峙的。借口早就準備好,單言帶著蠶絲護甲進了宮。


  嬴駟坐在高位,居高臨下道:“解逸道人此番進宮所為何事?”


  “自然是為了貧道手中這件天蠶冰絲鎖金鱗護甲。”單言呈上手中玉盒:“此乃貧道之師子崇道人的得意之作。家師曾言,寶甲贈英雄,故此貧道不敢私藏,特獻於秦王。”


  嬴駟為掩飾激動,藏於寬大袍袖下的手用力攥緊,才能維持表麵上的不動聲色。他淡笑道:“道長有心了。”


  單言接著說道:“還請秦王屏退左右,好容貧道為秦王細細講解這寶甲的奇特之處。”


  嬴駟知道單言絕不隻是想要私下跟他介紹寶甲這麽簡單,但剛剛收了別人的禮,拿人手短,他隻好如單言所說揮退左右:“現在道長可以放心了?”


  單言斂去笑容:“秦王是個聰明人,貧道也不願多費口舌,便直說來曆了。貧道不希望看到趙惠這個人再出現在莊瑤麵前。”


  “嘭!”嬴駟猛一拍桌:“道長是憑何身份來對孤說這番話?!”


  秦國的臣子怕秦王,單言可不怕。他見秦王拍桌,連長長的眼睫都不曾顫一下:“那秦王又想憑何身份,站在莊瑤麵前?”


  嬴駟盯著單言的目光陰沉得可怕,久久不發一言。


  單言也不在意,自顧自說下去:“自古人妖有別,不知是族類上的差異,更重要的是所處世界和自身壽命的不同。妖族的世界原始而隨性,眾妖以實力為尊,可不會在意秦王的身份地位。莊瑤是雙尾貓妖,壽命至少有四百年。更何況她父母都是大妖,自有天賦在身,將來的修為不可限量。秦王一介凡人之軀,能陪她走多久?”


  嬴駟終於開口:“你怎麽就能確定,莊瑤不會願意留在這俗世?至於壽命,真情若在,豈不比人永存。”


  “可惜,貧道確信,莊瑤不會願意。”單言悠然自得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從那日秦王聽了貧道的話轉身離開的一刻起,莊瑤的眼中,便再也裝不下趙惠這個人了。”


  “道長好深的算計!”到了眼下,嬴駟如何看不出這一步步都在單言的計劃之中:“難道莊瑤眼中裝不下趙惠,就能裝得下道長你了麽?你可知那日孤與莊瑤是如何相遇?”


  單言眸光一沉。


  嬴駟嘴角彎起一道陰險的弧度:“孤遇到莊瑤時,她正在跟蹤一名男子,稱其為莊周的轉世。看來,莊瑤心心念念的似乎另有其人啊。”


  “這些不需要秦王憂心。貧道自會處理。”單言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現在貧道隻想確認,趙惠這個人不會再出現。”


  嬴駟一甩手:“道長是不是也應該用一個人來交換?”


  單言眉毛一挑:“何人?”


  “水清。”嬴駟沉下臉來:“道長若是打著左擁右抱的注意,孤絕不會就此退出!”


  “好說。”單言點頭:“貧道本也無意留下水清,早已為她找好了更好的去處。秦王高風亮節,貧道真是自愧不如。”


  “少拿這些虛話來捧孤!”秦王擺擺手:“沒其他的事,你就趕緊退下吧,杵在這裏沒得讓孤心煩。”


  單言微微一笑,遞上一卷竹簡:“其中記載了寶甲的用法。貧道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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